第17頁 文 / 岑揚
「如果在乎就不會一頭栽進來。」早知道他的感情淡得就像北力初冬凝結在湖面的薄冰。
但就算是一大塊冰山她也要敲上一敲。「兩個人的愛情裡,總要有人昏頭有人冷靜,才不至於一塊燒成灰燼或是雙雙凍結成冰。你可以幫我降溫,我可以溫暖你,水火相不相容,要試過才知道。」烈火鑽進想已久的冰山懷抱,唔唔,清涼舒暢。
何夭夭滿足得像只在冬天的太陽下呼嚕午睡的小貓。
磨蹭磨蹭,冰冰涼涼。
在胸口磨蹭的女人讓楊洛不知該笑還是該氣,但隨她主動的親匿所給予他的是許久未有過的充實。
有點不適應,但不排斥。
也許,他們真的能走下去。這是楊洛心的想法。
心理A建設看來是能丟到焚化爐銷毀了,她想。
從今天起,她可以開始學習做一個戀愛的女人。
就──先用一個吻來拉開序幕吧!
說做就做,姑娘嘟嘴親人去!
「何唔!」來不及閃躲的楊洛只有遭強吻的命運。
達陣成功,先馳得點!YES!
第八章
如果不是清楚何夭夭對感情的認真,楊洛會以為她在耍他。
點頭讓兩個人的關係由淺入深,才剛開始,那個讓人氣得牙癢又拿她沒轍的女人就直接跳到親吻這一步,速度快得讓楊洛措手不及。
雖然最後本能驅使男性雄風反被動為主動扳回一城,還是跟不上她磁浮列車的疾速。
但是,那只是半個月前的景象。
整整半個月十五天,楊洛的辦公室除了打掃的歐巴桑外,沒有第二位女性進入。那個煩人難纏的火爆女像從地球上蒸發似的,連催驗屍報告的電話都沒有。
一瞬間的火花璀璨過後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太尋常的安靜反而讓楊洛的工作效率大減。
原來在意是這麼可怕的情緒,只要一點點,就能牽引更多的在意,就像風鈴,明明你只抓著小小的頂點,卻能搖出更多鈴鈴作響的共鳴。
因為開始讓在意入侵心緒,所以掛心起她的動靜,讓習慣的養成變得更容易。
還沒有適應心裡多了一個人的異樣感受,就已經習慣每隔兩三天聽見她大剌剌的踢門吆喝聲和吵得他頭疼的吱喳。
偏偏當他習慣的時候,她卻不見人影。
明磊說她像透明玻璃,他還是覺得她像四個方位都標示不清的地圖。
到現在他還是不懂她在想什麼。
忍不住,為她心煩了起來。
這是楊洛半個月以來第七次心煩意亂。
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冷淡的性情添入些許浮躁的氣息,只因為生命中走入了另一個人,竟瓦解他淡漠的心性。
「楊SIR,這是上回送去毒物組的切片檢驗報告。」陳文勝走進他的辦公室,送交報告。「果然在肝臟部分檢查出有毒反應,血液的檢驗結果也呈毒物反應。」
「嗯。」楊洛接過報告,一頁一頁細讀。
這個死於車禍的十九歲年輕人體內有大量的古柯鹼反應。
車禍……毒品……很熟悉的橋段。
「楊SIR?你想到什麼了嗎?臉色看起來怪怪的。」
「沒有。」楊洛合起報告書。「今天是你第一次值勤,凡事注意。」
「我會的。」陳文勝點頭。「我一直很嚮往法醫這個工作,雖然它的待遇比不上駐院醫師,但我覺得法醫的工作有它更重大的意義,死者不能說話,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替他們說話。」
楊洛淡笑出聲:「這是哪部戲的台詞?」
「呃……新人抓抓頭。「日劇,還有漫畫……真糗!
「想抱持什麼信念隨你,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有人基於使命,也有人什麼都不想,只要自己能接受就行。」
「那──楊SIR你為什麼當法醫?」
「你問太多了。」
冷冽的聲音嚇得陳文勝倒抽一口氣。「是,對、對不起」
「還有其它事嗎?」
「沒事了,我、我先出去……」見腆點點頭,陳文勝火速離去。
待又是一個人後,楊洛重新翻開毒物檢驗報告,陷入沉思。
※※※
忙、忙、忙!
忙得不可快交、忙到昏天地暗、忙到連打電話一吐相思情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出庭就是詢問案情、詰問嫌疑人、詢問證人──白天人不是在地檢署就是在法院,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回家累攤在床上倒頭一覺到天明,然後又重覆前一天的忙碌。
再加上自己額外的私下調查──她忙得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去找她的阿娜答!
半個月,十五張日曆紙,上一次見面是她壯起膽子跟他告白的那一天。
唉!誰教她案子辦得太仔細反而變成案件積累最多的檢查官,出庭日全撞在一起,一刻不得閒,媲美民代跑紅白帖。
啊啊,想念阿娜答的冷言冷語,到現在他們連最具紀念性的第一次約會都沒有,算什麼男女朋友。
雖說檢察官的上下班時間不像一般公務員的刻板硬性,但只要對自己的工作有心,檢察官的上班時間也會自動加長,她就是那種人,從小在身為刑警的何父耳濡目染之下,何夭夭的正義感也有乃父之風。
當然,手法也和何父一樣具有──某種程度以上的粗獷風格。
是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得更美麗?她就覺得自己皮膚乾燥、眼袋暗黑、形如槁灰,二十八歲的年紀實在沒有本錢熬夜君三餐不定。
是不是餓過頭?她好像聞到鹵雞腿的味道……
是不是想念沖昏頭?她好像聽見楊洛的聲音……
「楊法醫?你怎麼來了?」門外林品尚的聲音又大又響亮又不敢相信。
他真的來了!何夭夭以迅電不及掩耳之勢一跳而起,阿娜答的大駕光臨讓她恢復生機。
愛情的魔力當如是啊。
門一開,楊洛正好剛擺脫林品尚興致勃勃的詢問。
「楊洛!」杏眸帶著興奮,啊啊,真想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他,再狠狠親吻他,然後、然後──
結果她什麼也沒做,除了拉他進辦公室把門一關謝絕外人之外。
「好難得!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眸裡的興奮是不用說也能看見的,變得神采飛揚的臉色取代先前的憔悴疲累。
雖然還是藏不住早已形成的黑眼圈。
楊洛想不注意都難,但檢察官的工作認真說起來要忙也是能忙出兩輪黑色甜甜圈。
現在看起來精神算好,但他清楚這只是一時的興奮所致。
至於興奮的原因──是他吧。平靜的心池淺淺冒出志得意滿的泡泡,他到底是男人,有男人不可取的心態。
「平常都要我去找你才能見到你。」啊啊……真感動啊──感動得她此刻坐在楊洛面前的茶几,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
這樣的專注視線反而讓楊洛不自在地咳了幾聲。「我來找你──」
「嗯嗯嗯!」她充滿期待地向前傾身,等著。
「是因為──」
「什麼什麼?」她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這個。」一對比A4尺寸略大的牛皮紙袋擋住彼此的臉。
這個男人……是失望又是猜中他心思的無奈,她算瞭解楊洛吧,知道他不是無事會登三寶殿的男人。
「十五天沒見面都不會想我?」她他哈得要死,他對她一點都不垂涎?
面對她好像深宮怨婦的怨言,楊洛不自在地把目光轉移到紙袋上。「我不是會把這種事掛在嘴上的男人。」
差點變成怨婦臉的嬌容在瞬間恢復明亮可人。「那你的意思是想我嘍!」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啵啵香吻送上臉頰,很公平,一邊一個。「想我就來找我啊,我這裡隨時隨地都歡迎你,你愛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愛情當道,其他閒人雜事都要閃一邊去!
「慢著。」這回有所防範的楊洛成功攔截惡虎撲羊似的菱唇。「你不覺得你的速度太快了些?」
「唔唔?」會嗎?她還嫌慢哩。
「這算是正式交往第二次見面,如果不是我過度保守,就是你太開放,沒有人第一次就以吻作為開始。」
約會都沒有一次就開始嫌她了?杏眼瞇起細線,奪吻的唇乖乖收回。「現在的年輕人一看對眼就碰的一聲跳上床作運動,跟他們相比我這還算含蓄。」
含蓄?什麼時候字典對含蓄一詞有了新的定義?「關於含蓄,我們用的字典版本不一,我並不認為你你這叫含蓄。」
「那就表示你該換本字典了,洛。」
洛?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頭上沒長角也沒尾巴。」
「不習慣。」他很坦白。
「我是你女朋友,叫你洛一來表示我們關係親密,二來間接宣告你名草有主,有心者勿近。」
「那麼我是不是該禮尚往來一番改叫你──」
「住口!」他就是存心不讓她好過,惡男一個!
別人是有了愛情就會換一個腦袋,奉行「遇上愛情狗也能變詩人」定律,就他的腦子不進一點詩情畫意,冷靜得可以。
「楊洛,你敢叫我的名字就試試看。」戀愛中的女人還是會有面目猙獰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