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雨虹
男人拿起了花盆砸向她——
匡啷！玻璃碎裂聲響起。
唐繼宇狠狠抽了口氣，不及細想，拔腿便朝前奔去。
閃過身的袁琇琇回頭，看著碎了一地玻璃，怒火攻心。
「我說過了要跟你們斷絕關係，王八蛋！你以為我怕你啊！」袁琇琇吼著，緊緊抓著拖把，狂猛地往男人頭上打。
「瘋查某……你還打、你還打……」男人不堪挨痛，一邊叫罵、一邊逃。
袁琇琇怒火旺盛，不甘心地一路追著狼狽的男人跑。「你不是要要狠嗎？你胸個屁啊！」
稚嫩的叫罵聲漸漸消逝在來來往往的車潮聲中。
唐繼宇追出來的腳步頓在大門，這才發現自己的心緒再一次為這個女孩脫軌。
他怔愣，不解為何每回看見這個女孩，心中便生起一把烈焰，直燒的他胸口疼痛。
「總經理！」
隨後追出來的業務經理看著滿地的玻璃碎片，驚惶地不知所措。
「要不要報警處理？」他請示唐繼宇。
唐繼宇舉起手。「不用了，把它處理好就行了。」
他的目光仍停駐在袁琇琇消的方句。
那個女孩，要不要緊？
第三章
夜涼如水，窗外一片靜謐。
唐繼宇剛由浴室沖澡出來，至酒櫃取出一瓶Ardbegl978，為自己倒了一杯，轉身走向書房。
他踱步至窗口，望著窗外的夜景，腦海裡即自動浮現晚間的景象。
他不解，為何那個女孩會帶給他那麼大的衝擊？
她也只不過是個小女孩啊！小女孩……驀地，一些模糊的、片段的影像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模糊的感覺到一些什麼，閉上眼，努力地想攫取更多的影像，猛地，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好不容易彙集起來的思緒。
他皺眉，接起電話。
「Gavin？」電話彼端傳來嫵媚的嗓音。
他認出了聲音的主人，蹙緊的眉頭舒展了，唇角漾起了暖暖的笑意，看了下表。「Ina，你在公司嗎？」
Ina是唐繼宇大學時期的同學，由於兩人都是華裔的身份且又同一社團，自然走得近；畢業後Ina主動與唐繼宇保持聯絡。
她的好勝心強、個性獨立，但性情卻婉約可人、圓滑曉事，與唐繼宇不善與人溝通的性情恰巧形成互補。
所以許多重要場合，唐繼宇大都會邀她作為女伴，次數多了，眾人就很自然的把他們約名字扯在一塊了。
對於這樣的情況，他多半不會加以否認，反正他們都未婚，未來的狀況也並非全無可能。
電話彼端，Ina食指輕輕觸摸著皮夾內與唐繼宇的合照。
「是啊，你怎麼都沒打電話給我？我很擔心哩！」Ina嬌柔地抱怨，「我知道你很忙，但總不能連通電話也不給我吧！」
夾著電話，她簽了一份秘書剛送進來的文件，點點頭，要秘書離開，她不想這時候讓人擾了她的愛情熱線。
「對不起，最近正在安頓人事。你那裡還好吧？」唐繼宇走回電腦前坐下，啜了一口酒後，優雅的手指便在鍵盤上敲了起來。
「我能有什麼不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你人不在美國。」她以開玩笑的方式示愛，就不知道彼方的那個人到底聽懂了沒有？
液晶螢幕光影閃動，唐繼宇拇指與食指撐在下顎，目光專注而銳利的盯視著。
「哦，嗯——一他無意識地漫應。
嗯？嗯什麼呀，這頭驢！
「Gavin，台灣近幾年變了很多吧？算算，我也好久沒回去了，挺想念的。」
其實她想念的不是台灣，是唐繼宇。
「嗯，哦……是啊！」週三的逆價差由週二的.7大幅收斂至0.4……唐繼宇眉頭蹙了起來，目光更為銳利，Ina嬌柔的嗓音頓時成了背景音樂。
Ina美麗的眼瞳閃著笑意，她誤以為唐繼宇是悶騷過了頭，其實已經懂了她的意思，於是她進一步再探——
「你看，我也回台灣好不好？前幾天，我聽上頭說有意思開發亞洲市場，我想自動請調，你認為怎麼樣？」
「嗯，好。」空單不再積極進場，一八O附近暫時獲得支撐，上檔壓力……唐繼宇撐著下顎的拇指與食指，改成了緊握的拳頭。
Ina樂壞了：心頭漾著甜滋滋的暖意，但擾人的秘書一直進來向她示意，不得已，地只得收線。
「Gavin，那就這樣囉，我要去開會了，你也早點睡哦！」
「嗯，好。」
☆☆☆☆☆☆☆☆☆☆☆☆☆☆☆☆☆☆☆☆☆☆
斜照的月光將巷子裡一具纖細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纖影側背著一個背包，拖著疲憊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跨上只容納得下一人的窄小樓梯，樓梯再拐個彎又上三樓，佝淒的老嫗剛由樓梯對門走出。
「阿婆，還沒睡啊？今天比較晚ㄟ！」袁琇琇打著招呼。
阿婆聽到突來的聲響先是愣了一下，待認清走上來的人就是住在樓上的丫頭後，即忍不住抱怨：「怎麼睡？你在樓上乒乒乓乓的，吵死人了！」
袁琇琇一愣，瞪大眼。
隨即一個念頭竄出，她三步並成二步地往樓上衝。
果然！
她在樓梯口頓住，瞪著開啟的門扉以及一室的混亂，她的胸口急遽的跳躍，臉色乍青乍白。
不是小偷，唯一可能光顧她簡陋住處的，除了那二個跟她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卻死巴著她不放的「哥哥」外，不會再有別人了！
袁琇琇一步一步踏人屋內，警戒地搜尋是否仍有人待在屋內。
然空晃晃的屋子除了亂外，不再有任何聲響。
沒人？走了？
她這又急急的翻找床底下一個生銹的鐵盒子。
鐵盒子打開，裡頭塞滿了舊報紙，舊報紙往下翻，亮出了約五、六十張壓得平平的干元大鈔，這時清麗的臉龐才恢復一點點血色。
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袁琇琇倚在門板喘了一口氣後，突然想起——
「小宇！小宇、小宇……」她喊，慌張地在屋內到處找尋。
「哼——哼——」短促的、像哭泣的聲音自冰箱後邊傳來。
袁琇琇大喜，立刻奔過去。
「小宇！」她輕聲喚。
白色圓滾滾的雪球縮成一團，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聽見主人的呼喚，這才抬起頭來，露出一雙可憐又無辜的黑亮水眸，哼——哼——地控訴著它剛才所受到的驚嚇。
「小宇乖，過來，小宇。」袁琇琇柔聲地喚它。
小雪球認出了它親愛的主人，圓滾滾的身子一跛一跛地衝了出來，撲進袁琇琇懷中撒嬌。「哼——哼——」
小宇是一隻瑪爾濟斯犬，可能是年紀大了被主人遺棄，成了流浪狗，尾巴受過傷，腳也有點跛，但模樣長得非常討人喜歡。
算算，袁琇琇收養它也有六年了。
六年前，她第一次蹺家，窩在火車站過夜，正當她又冷又餓，心裡頭又念著宇哥哥時，一團白色的毛球突然窩到她的身旁，用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同情地看著她。
瞬間，她覺得它好像瞭解她的感受，它哼——哼——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為她哭泣，它的眼睛像極了宇哥哥溫柔的眼神……之後他們就一人一狗的四處流浪，相依為命。
袁琇琇緊緊的將小雪球抱在懷裡，欣喜地揉它。
「乖，小宇不怕，小宇乖……」喚它小宇，是因為它有一雙和宇哥哥同樣溫柔的眼睛。
「嗚——」驀地，小宇慘叫一聲，受驚嚇般地跳了起來，由門口竄去，直奔下樓！
袁琇琇驚慌，「怎麼啦？小宇……」起身要追出去時，猛地發現地上一條斑斑點點的血痕！
小宇受易了！？
飛快地，她直奔下樓。
「小宇，乖……小宇不要跑啊……小宇……回來……」
☆☆☆☆☆☆☆☆☆☆☆☆☆☆☆☆☆☆☆☆☆☆
唐繼宇迷路了。
睽違了幾年的台北，道路狀況改變很大，尤其又在深夜時分，識路的能力自然減弱。
他剛剛也不過轉錯了個彎，怎麼眼前的景致就不太一樣了？
眼前的街道顯得擁擠許多，就連街道旁的房子都有別於看慣了的高樓大廈，一律全成了古老的獨棟建築，又窄又矮，讓唐繼宇有誤入了時光隧道之感。
窄小的街道內，不時會有穿插來往的路人，以及橫行霸道的騎士一溜煙地自車旁滑過，不得已，他的車子必須緩慢行駛。
他想，或許他該回車，但糟糕的是，在這種窄巷裡根本就不可能回車，因此他只得繼續行駛。
驀地，一隻瑪爾濟斯犬突然衝出路面，唐繼宇猛地踩煞車——
同時間，甫衝下樓的袁琇琇乍見心愛的狗狗就要被車撞上，她驚喊：「小宇小心！」接著，不顧自身安全地衝了過去。
嘎——
煞車踩到了底，唐繼宇往前一衝，胸口撞上方向盤。
待鎮定之後，他睜大眼睛，認出了突然衝出來的人，就是那個一直讓他掛心的女孩。
他一陣愕然，隨即開門，跳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