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董妮
邊邁著不穩的腳步走向澡間,花陰茴不禁想,如此輕易就被人闖進心裡不是件好事吧?尤其她還不討厭,那情況就更慘了。
得盡快找到采金秘方,讓匡雲北走人才行。她可不要再嘗一次那種以為有人可以依靠,結果卻發現世上只有自己最可靠的恐怖滋味。
纖手才搭上門扉,她正想推門進入澡間,讓熱水沖去一身的疲累時,匡雲北閒涼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你現在最好不要進去。」
「為什麼?」
「因為香香剛剛進去了,而在他進去之前,你妹妹早在裡頭沐浴。」
聞言,她愣了一下。「請問,你有沒有阻止香香進去?」
「沒有。」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差點以為自己錯聽了他的話意。
「我想我得再確認一次;你明知陰舞已在裡頭沐浴,卻沒阻止你家侍從進去?」
「有必要嗎?」
「當然有!」該死,她急推門扉,一腳才踏上門檻。
哇!一記可怕的尖叫聲正迎面撲來,轟得她耳朵發麻。
「陰舞?」花陰茴慌忙地衝進澡間。「你還好吧……呃!」
這是什麼情況?浴桶裡,花陰舞一臉錯愕地端坐著,神情是有些不安,卻沒有半點驚慌。
相反地,那不請自入的香香竟縮在角落,淚流滿面地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
照理說,女子在沐浴時意外被男人闖入、窺視,應該是女子比較害怕才對,怎麼眼下的情形卻恰恰顛倒了?
她才想著要如何釐清這一團混亂,匡雲北搶先開了口。
「請問花二小姐,你欺負了我家香香嗎?」
花陰舞怔仲片刻,大笑。「我欺負他?你在說什麼?我都不知道他無緣無故幹麼鬼吼鬼叫的?吵死人了!」擺明了是作賊的在喊捉賊嘛,真是瘋了!
「是嗎?」匡雲北看看整個身子都泡在浴桶裡,只露出半抹香肩的花陰舞,又瞧瞧香香,再瞄瞄花陰舞,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不好意思,香香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立刻帶他出去。」
「老毛病?發瘋嗎?」花陰舞確實覺得香香有問題。
「不是。」匡雲北邊搖頭,邊走過去扶起香香。「還站得起來嗎?」
「嗯!」香香點頭,顫巍巍地起身,一副標準「嬌弱美人」的模樣,瞧得花陰舞都快暈了。
「拜託,這還算男人嗎?」饒了她吧!
「陰舞!」花陰茴瞪了妹妹一眼。「有話等你洗好出來再說。」
「可是……」
花陰茴不理她,逕自連拖帶拉地將匡雲北主僕二人給請出了澡間。
第六章
澡間外,花陰茴一臉凝重。
「今天之事請別讓第四者以外的人知道。」她得保護妹妹的聲譽。
「明白。」女孩子臉皮薄嘛,匡雲北懂的。
「還有,今日之事我不追究,但希望你主僕二人在島上的行為能更謹慎,畢竟,目前本島情況特殊,我不要有任何謠言傳出影響本島的名聲。」
這跟名聲有什麼關係?有關此點,匡雲北就有些疑惑了。
「我想,有件事我要先解釋一下。你剛才話意所指若是香香誤闖澡間的行為,我得說,你想太多了,別人我不敢講,但香香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違禮之事。」
「窺視女子洗澡已經違禮。」她其實可以叫他們負責的,但一想到香香的軟弱,要匹配古靈精怪的妹妹,妹妹大概會想砍人。「你應該在他闖入澡間前先行阻止他的。」
「今天,誤闖者若是他人,我大概會事先提醒,但香香,不必了,他比小貓、小狗更無害。」匡雲北笑著要花陰茴別擔心。
「不管他人品為何,他終是男子。」
「我說的不是人品,而是,香香自幼被宮女、太監帶大,在他的世界裡,男人和女人並沒有那麼大的差別,性別對他而言不具意義。」
「這麼說……香香已經淨身了?」果真如此,就真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這倒沒有。」不過匡雲北對香香的品行深具信心。
她俏臉一板。「沒有淨身就是正常男子,同樣須守規範禮節。」他在耍人嘛!
「不過差了一道手續,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當然有。」
「可是……」他真覺得是花陰茴想太多了,正欲再辯。
「主子。」香香虛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們可不可以待會兒再吵,我撐不住了……」白眼上翻,下一刻,他真的暈了。
「嘖,真不耐操。」他一把扛起香香放在肩上。「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哪裡。」聲音很乾澀。居然有人看女人洗澡看到昏倒,花陰茴算是見識到了。「需要請大夫嗎?」
「那倒不必,他這是老毛病了。」
她實在忍不住好奇。「你一直說他是老毛病;這老毛病指的究竟為何?」
「怕血。」匡雲北揚唇一笑。「香香見血即昏。」
「血?」可是方才澡間裡沒有血啊!
他附在她耳畔,低言。「癸水。」話落,他扛著香香走了。
獨留花陰茴在一陣呆愣後,尖叫一聲。「你——」
「姊,你在叫什麼?」適時,花陰舞沐浴完畢站在她身後。
花陰茴回頭望了妹妹一眼,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幹麼?」她又沒長三頭六臂,姊姊幹麼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花陰茴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好半晌。「這幾天多休息吧!」女子癸水期易疲累,她也只能這樣跟妹妹說。
「什麼?」花陰舞一頭霧水。
她想解釋,這也沒什麼,妹妹有,她也有;卻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
「算了,沒事,以後你自己小心點。」
「噢!」花陰舞以為姊姊指的是沐浴時被人誤闖之事,便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姊,匡雲北兩主僕呢?」
「走了。」
「那你有沒有問那個傻大個,莫名其妙尖叫些什麼?」
「這……」花陰茴臉色一陣尷尬,支吾半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全。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討厭的話?」
「這倒沒有,但……」她實在說不出口,只好放棄。「總之,你以後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花陰舞望著她的背影,滿臉錯愕。
「大姊怎麼了,怪裏怪氣的。」她聳肩,想起香香那張驚駭莫名的臉。真是個怪傢伙,無緣無故的,幹麼指著她鬼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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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有沒有瘋花陰茴是不知道啦!但再被匡雲北瞎搞下去,花陰茴倒真是要瘋了。
因此,她比之前更努力地尋找父親遺留下來的手札,期許早些找到采金秘方,送走那對凶神惡煞。
她找得很專心,絲毫沒有發現他已起床,更沒注意到他來到身邊。
「早安。」他邊打呵欠,邊對她打招呼。「一大早在忙什麼?」
「找一本書。」她無意多作解釋。
「噢!」他也不逼她。「那我出門了。」因為不想吃白食,所以他每天都會幫忙上船捕魚。
「廚房有飯團,你帶著船上吃。」
「謝謝。」他又打了個呵欠,對她擺擺手。「我會捕條大魚回來,今晚給你燉湯補身,晚上見。」
「嗯!」她隨口應答。
他走到廚房,拿了飯團,再回來,拍拍她的肩,順手撩過她的長髮。
「等我喔!」
她愣了下,呆呆地點頭。
他終於出門了,一路上還不停地對她揮手道再見。
陽光照在他開朗的笑顏上,無比溫馨與亮眼。
她一時看得出神,直到花陰舞偶然過門探訪,高聲的招呼喚醒了怔仲的她。
花陰茴驀然回神,發現太陽已移到頭頂,她到底呆了多久?
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她連退好幾步,直撞到牆壁才停止。
「姊!」花陰舞大吃一驚。「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她擺手,扶著牆壁坐下。
花陰舞忙倒了杯水給她。
她徐緩地喝下,今早的畫面又再度浮現腦海中。
匡雲北起身對她打招呼、她叫他去吃飯、他揮手向她道再見、上船捕魚……她、她不僅沒有斥責他的「違忌」,甚至,還對他的道別頷首以對。雖然那時候她正忙得心煩意亂,但這仍是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天哪!短短半個月,她改變了這麼多。
他發現了嗎?她不知道,可臨走前,他摸了她的發,以一種很親密的姿態。
她的臉色赤紅得像要燒起來,想到匡雲北,她心跳如擂鼓。
「姊,你真的很不對勁耶!」花陰舞沒見過這麼反常的花陰茴,不禁擔憂起來。「我看我去請大夫過來幫你看一下好了。」說著,她就要往外走。
「慢著。」花陰茴急拉住她。「我沒事。」
「可是你的臉好紅。」
「天氣太熱了吧[」她推搪,並扶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
突然,她身後傳來「卡」一聲悶響。
她納悶地轉過身去,瞧見向來平整的壁面上出現一個小小的凹痕,裡頭好像有東西。
「這是……」她以手撥弄牆壁週遭,泥沙紛紛落下,出現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空洞,一隻小小的木匣就擺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