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陶陶
「不要說的好像一切都沒事。」他皺眉,滿臉不高興。
「本來就沒事,你們都在附近,不是嗎?」她笑著親一下他的下顎,害羞地紅了臉。「聶剛,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不要轉移話題。」他托起她的下巴。「還是讓別人扮成你我比較安心。」
「不行,你忘了這件事不能看起來就像設好的圈套,到時縣太爺也會來,不成了鬧劇?一切必須看起來像真的一樣。」她抱緊他。「你要對我有信心一點。」
「我就是擔心你的不知天高地厚。」他皺眉,她把什麼事都看得簡單又容易解決,可世間的事沒有她想像中的天真。
「我不喜歡不知天高地厚這句話。」她讓他看見她的不悅。「怎麼你老把我說的一無事處,像個驕縱的大小姐?我是善體人意,聰慧可人才對。」
他攬緊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明白她看不見他後,這才放心的微笑。
「你從來沒對我說過好聽的話,這樣是不對的,你應該多稱讚我才是。」
「你喜歡聽好聽的話?」他用手指撥弄她背後的髮絲。
「當然不是,你怎麼可以暗示我是虛榮的女人。」她戳他的背。
他被她搞迷糊了。「那你為什麼想聽?」
「這不是我想不想聽的問題,而是你本來就該這麼做,娘說夫妻之間要多體諒、讚美。」她理直氣壯地說。
他露出笑容。「我懂了。」事實上就是她想聽,卻說了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她綻出笑容。「所以你該多稱讚我才是,現在我洗耳恭聽。」她將雙手放在膝上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她終於成功地轉移他的注意力,她不喜歡他老想著婚禮上的事。
「你要我說哪一類的話?是你的容貌,還是性格?」他微笑。
「都可以。」她催他。「你快點好不好?」
聶剛咳一聲,清清喉嚨,這輩子還沒做過這種事,她一臉正經地望著他,他怎麼說得出口。
虞妍等了半晌,還不見他吐不出半句,皺眉道:「為什麼要想這麼久?」
「你的優點太多了,我一時想不起來要說什麼。」他隨口扯了一句。
她笑得開心。「還有呢?」
「一天說一句就夠了。」他聲明,叫他講那種甜言蜜語,他真的如鯁在喉。「你方才不是說有話問我?」他立到轉開話題。
她額首道:「我送你的手絹呢?」
「不見了。」
「不見了?」她無法置信。「我送你的訂情物,你怎麼能弄丟?」
他皺眉。「那時不是訂情物。」
「現在是了。」她頷首。「你要把它找出來。」
「你又大聲說話了。」他撫著她的臉頰。
她深吸口氣,對他大皺眉頭。「是你讓我大聲說話的,聶剛,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她顯得有些緊張,這倒讓他好奇了,他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她向來都是直言不諱的。
「如果……如果我不是你想的樣子,你會怎麼樣?」她絞緊雙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皺下眉頭。「你是說你戴著面具嗎?」
她瞪地。「當然不是,你在胡說什麼?我是指內在。」
「內在怎麼樣?」他還是不懂。
「就是……就是……」她不安地絞著雙手。」其實我……不是你想的……」
「到底什麼事?」他聽了半天還是聽不出所以然。
「原本我是不想說的,但是善伯說你遲早會知道,而且娘說夫妻間要誠實對待,其實……不溫柔。」她低首盯著雙手。
「就這個?」
「你生氣了?」她偷偷抬頭看他。
「沒有,你就為這個煩惱?」他大惑不解。
「當然不是,我還有更嚴重的沒說,其實我喜歡大聲說話。」她小聲道。
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她那副謙遜的樣子,他從來沒見過。
「你在笑什麼?」她生氣地捶他的肩。
他只是笑,沒有回答。
虞妍氣憤地推開他,他躺在舢板上仍不住地笑著,原來她要說的是這件事。
她氣得擰他的耳朵,拉他的頭髮,聶剛知道她真的生氣了,連忙止住笑,拉她順勢躺在他身上。
「你在幹嘛!」她捶他。「這樣太不端莊了。」
「噓!你又吼叫了。」他抱著她,憋住笑意。
「我就是喜歡吼叫。」她氣嚷道。
「我知道。」
她支起身子,俯視著他。「你知道?」
「嗯!所以你才學畫控制脾氣。」他壓下她的後腦勺,輕吻她的唇。
「你怎麼知道?」她一臉訝異。
「觀察。你很容易生氣,只要一生氣就畫畫控制自己,可脾氣不是一朝一夕改得了的,而且你的眼神常有一抹淘氣的影子,所以我知道你在壓抑自己。」他伸手撫著她的臉頰。
「你不生氣?」她憂心道。
他搖頭。「你吼叫的樣子很可愛。」
她綻出笑容,抱住他的頸項。「你又說了好聽的話。」她偎在他頸邊說道:「爹娘去世後,我就一直提醒自己要收斂性子,善伯說,溫柔婉約的女人才能招到丈夫,如果我太活潑、個性太急,說話沒個分寸,那會把男人嚇壞的,從小到大,爹娘沒限制過我什麼,所以我要生氣時便生氣,娘說我是個真性情的人,但是似乎常把人給嚇壞了,你真的不在意嗎?」
「如果我說我也喜歡吼叫,你在意嗎?」他撥弄他如絲的秀髮。
「我知道你喜歡對我吼叫。」她抬頭帶著笑臉。「你真該好好檢討才是。」她以手指刮刮他的臉。
「沒人對你吼叫過?」他親一下她紅潤的唇。
「阿爹有過。」她枕在他肩上,歎息出聲。「我小時候不是很乖,阿爹常在後面追著我跑,我一直以為他們會一直陪著我,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離開我,而且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她難過地說。
「我知道。」當初他回鄉時,發現姐姐已死,那份震驚到現在都無法忘記,姐姐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他卻沒見到她最後一面,甚至在她受苦時也沒在身邊幫助她,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原諒自己。
虞妍撐起身子,秀髮垂在他兩邊頸側。「王捕頭說你至今還沒到蓉姐墓前上過香,是真的嗎?」他頷首。「我發過誓,沒有替姐姐報仇前,我不會去見她。」
她歎口氣。「你還真是固執。」
他露出笑容。「我知道。」
她笑著枕回他頸肩,閉上雙眼,舒服地俯臥在他身上,感覺小船在湖面上輕輕晃動,她希望往後的日子裡,他們都能這麼安適愜意地相依偎。
「聶剛。」她輕喚他。
「什麼?」
「你還記得我們擬的那份為期一個月的賣身契嗎?」
「記得。」他輕撫她的肩。
「我想重擬一份。」
「為什麼?」他不解。
她抬頭注視他。「我們重新訂一個契約,是一輩子的,你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她內心裡還是擔心他會拋下她,不顧一切地去報仇。
他瞭解地說:「不用這麼做,我會留在你身邊。」他吻她,給她保證。
「永遠?」
「永遠。」他承諾。
她綻出笑容。「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第十章
這天,是虞府婚宴的日子,觸目所及,只見人山人海,像是兩縣的居民全擠到這兒似的,連壽張縣的縣太爺也在邀請之列,場面壯觀浩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
從早上開始,樂手們各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甚至請了舞妓為賓客們表演,到處貼著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綵球。
正午時分,婚禮才正式開始,聶剛穿著新郎服,執槐筒,綰雙同心結,整個人看來高大槐梧,挺拔出眾但眸中卻有絲緊張,當他瞧見新娘蓋著頭蓋由小鵑牽出來時,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但這份輕鬆只持續到兩人行完婚禮,當新娘要被送回洞房時,他的肌肉不禁又緊繃起來,他克制著不跟過去,他擔心她。
「新郎倌坐啊!」坐在席中的一名賓客喊道。「這是天大的喜事,好好喝一杯。」
聶剛只得坐在宴席上,但目光仍不住瞥了側門一眼上刻被取笑道:「怎麼?等不及了,現在就想洞房嗎?」
王光照接話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就別糗聶剛了。」他在桌下踢了聶剛一腳,示意他別這樣陰陽怪氣,緊張兮兮的。
聶剛只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大夥兒紛紛鼓掌起哄,示意他喝個不醉不歸才行,否則不讓他入洞房。
而這時,坐在新房裡的虞妍,無聊地拿下頭蓋,小鵑則坐在桌邊吃瓜子。
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聽說新娘都得坐著等到天黑,新郎才進來的。」她拿起一顆桃子遞給虞妍。
虞妍接過桃子,左右張望,環視房間。
「小姐,你在瞧什麼?」小鵑也跟著晃頭晃腦。
「沒什麼?」她只是看看會不會有什麼人闖進來綁架她,而這次計劃甚至連小鵑都不知情,她不希望弄得大家神經兮兮的。
這兩天,聶剛整日橫眉堅眼,惡聲惡氣,他不喜歡拿她當餌的感覺,不停地叨念她,要她小心,她光安撫他就耗掉不少精神,愈接近婚禮,他的脾氣愈暴躁,像頭熊一樣,她不知道他可以彆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