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陶陶
「嗚……」阿宏臉色發紫,吃力地想掰開他的手,「嗚……」他痛苦地呻吟。
古常順驚覺地鬆手,改搖他的肩:「你說什麼?她離婚了?真的嗎?真的嗎?」
阿宏只能點頭,因為他止不住地咳著,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死在順哥手上了……
『啪!啪!」古常順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不是做夢、不是做夢,她離婚了。」他緊緊地握著手帕,「我還有希望。」他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阿宏現在已經不知道哪一樣比較讓他吃驚了,是順哥差點掐死他,還是順哥莫名其妙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抑或是順哥對趙堇菱仍不死心。阿宏掏掏耳,懷疑自己聽錯了。
「順哥,你是不是沒聽清楚,她離婚了。」阿宏強調地又說一次。
古常順瞪他一眼,而後站起:「我沒聾,以後你說話別這樣慢慢吞吞的,一次說完行不行?差點讓你給害死。」他方才好像墜入了十八層地獄。
「是我差點讓你給掐死。」阿宏咕噥道。
「還有,連說個話都不會,結婚後又離婚叫做結『過』婚,差一個字差很多你知不知道?」他敲一下他的頭,魂差點就讓他嚇飛。
「她離了婚,你還要她?」阿宏問道。
「你在說什麼廢話,她沒離婚我怎麼追她?」古常順寶貝地將手帕折好放入衣袋,等洗乾淨後再還給小姐,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阿宏突然發覺自己好像沒辦法和他溝通:「我是說她已經嫁過人了,你可以娶任何一個姑娘,為什麼非得要她?老爺還覺得她丟盡了趙家的臉,有哪一個女人像她這樣,還聽說是她主動提出要離婚的,這可是前所未聞。」
「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古常順如此深信。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姑爺在外頭有了別的女人,這哪需要離婚!她自己的娘不也是老爺的第二個夫人。」阿宏大搖其頭,「更何況,姑爺也沒要娶那個女人回家,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那個姑爺才有毛病。」古常順怒道,「有了小姐還去沾惹別的女人。」要是他,只要有小姐一個就心滿意足了。
「不是啊!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哎喲!順哥,你怎麼打人?」阿宏摸著發疼的腦袋。
「你以後別妄想追阿滿!」古常順火大地瞪他,「三妻四妾?哼!我不會讓阿滿受這委屈。」
「不是、不是——我哪敢,那是有錢人的專利嘛!哎喲!你怎麼又打我?」阿宏這下子又挨了一記。
「你是說你有錢了就會搞怪是不是?」古常順又敲敲他的頭,「你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絕不會讓阿滿嫁給你。」
「不是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宏大聲喊冤,「我這輩子有阿滿一個就夠了。」
「哈,這下換甜言蜜語了,我可不吃這一套。」古常順睥睨地瞄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小姐住哪兒?」
「你不會是要去找她吧!這不行啊!你不是府裡的人,不能隨便走動,會被轟出去的。」阿宏緊張道。
「這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她住在哪一個方向。」古常順說。
「我不清楚。」阿宏搖頭。這趙府佔地百畝,人口眾多,老爺除上有老母外,還娶了三個老婆。大太太生了兩男兩女,下太太生了兩個女兒,三太太則有兩男一女,他們各住在不同的院落,而他只是在廚房幫忙的下人,根本不曉得府裡詳細的情形。
他只知道大少爺和大小姐都已在三年前嫁娶,而四小姐,也就是英堇小姐,去年出閣,只是沒想到不到一年,竟鬧得夫妻仳離,這事兒鄰里都曉得,畢竟出嫁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如今四小姐又回來,面子上實在不光彩。
「她回府後過得可好?」古常順又問道。
「有些為難倒是,聽說老爺和老夫人很生氣,但自己的骨肉嘛,總不能讓她流落街頭。」阿宏說道。
古常順皺緊眉頭,心裡不由得難受起來,她在府裡一定很痛苦。
「順哥,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阿宏瞄他一眼,深怕又挨打。
「有話就說,幹嗎吞吞吐吐的?」古常順不耐煩地看他一眼。
「是這樣的,我聽人說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就死了這條心。府裡的少爺小姐和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咱們高攀不上,也不敢攀,更何況四小姐……也不知該不該叫小姐,她都結過婚了,不是嗎?是個已婚的人,不光彩嘛!是不是……」
「夠了!」古常順慍怒地打斷他的話,「不許你這樣說她,什麼不光彩,你才不光彩呢。她有沒有結過婚、有沒有離過婚都一樣,在我心目中,她都像天仙一樣高貴完美,再讓我聽見這些話,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跟阿滿說一句話。」他氣得一甩衣袖,掉頭就走。
「順哥,我……我……」阿宏頓時啞口無言。
什麼跟什麼嘛!他也是一番好意,怎麼劈頭就挨一頓罵?不過才見了一次面,就著了魔似的,真是有理說不清,莫名其妙。
阿宏坐回矮凳,火氣也上來了,死命地削著冬瓜皮,嘴裡還不停地叨念著,想起自己上回聽了人家說的一句話,現在用來最貼切。
關於什麼狗……什麼呂洞賓之類的句子,反正總歸一句話,好心沒好報。
***
阿滿一邊將菜端到桌上,一邊觀察哥哥蹲在外頭,不知在洗些什麼。
「哥,吃飯了。」阿滿將碗筷擺好。
「噢!」古常順應了聲,雙手仍是不停地用力搓著手帕。雖然洗了這麼久,但仍是有些地方洗不乾淨,沖水後,他將錦帕攤平,細細審視。
「這是誰的手帕?」
從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古常順一跳,他轉頭責難道:「別鬼鬼祟祟的。」
阿滿一臉無辜:「我才沒鬼鬼祟祟,是你自個兒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她伸手欲搶過他手中的帕子,手背卻遭到一記猛拍。「啊——」她哀叫一聲。
「別搶,弄破怎麼辦?」古常順將它擰乾,掛在院子裡的竹竿上,「這可是菩薩指給我的一條明路。」
「你在說什麼?咦!手帕上有字呢!」她仔細湊到跟前,呢喃道,「堇菱?這誰呀?」
「是小姐的芳名。」古常順的臉色微微泛紅,唉!光聽她的名宇,就讓他心頭小鹿亂撞了。
「你偷了人家的手帕?!」阿滿大驚失色。
古常順敲她的腦袋:「大哥是這種人嗎?」他又敲她一記。
「哎喲!」阿滿撫著頭,「幹嗎老打人?」
「誰要你亂說話!這手帕是我撿回來的。」古常順思及那日在橋上將小組認作無上身的女鬼,定是小姐當時正俯在橋上,以樹枝撈手帕;而且她整個人離地趴在橋身上,因此讓他誤以為是腳不著地的鬼魂;再說那天有霧,使得一切都看不真切,所以當小姐的鞋子掉下水發出「啪」的一聲時,他就因想像過度嚇得大叫,沒想到卻害小姐也嚇了一大跳,因而失足掉入湖裡。這都是他的錯,而他甚至連句道歉的話都忘了對她說。
「大哥,回神。」阿滿拍一下他的肩,他不知又魂遊到哪兒去了,自他遇上小姐後,就時常魂不守舍。
「阿滿,我要想辦法見小姐一面。」古常順握緊拳頭,宣誓般地說。
「你要怎麼見她?小姐又不是說想見就能見的。」阿滿歎口氣,「大哥,她和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別再執迷了。」她功道。
「你說這什麼話?!你不是鼓勵過我要有信心的嗎?」古常順將手帕細心地以木夾夾好,深怕它被風吹走。
「那時我是腦袋不清楚,你還當真?」阿滿將哥哥拉離手帕,「大哥,你清醒點好不好?」她慍怒道。
「你說什麼鬼話?我本來就很清醒,我一定會想出法子的。」古常順隨即喟歎道,「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得安慰她才是。」
「你又知道人家難過了?」阿滿一臉不信。
「她才剛離婚,心情當然——」
「離婚?」阿滿大叫出聲,打斷他的話,「她離過婚?」她圓睜雙眼。
「是啊!」古常順拍一下她的臉,「女孩子家注意點,嘴巴別張那麼大,想喂蚊子啊!」
「她離婚——」
「好了,別說了。」古常順一臉嚴肅,「你別像阿宏一樣跟我說些廢話,她有沒有結過婚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在我心中,沒有人比得上她。」
阿滿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這消息有些難以適應。突然,她大叫一聲:「啊——我記起來了!我聽說過她,你記不記得前陣子市場裡的大嬸大伯全在討論這件事?說她離經叛道,不懂三從四德——」
「別說小姐壞話。」古常順瞪她。
「又不是我說的。」阿滿咕噥,「這件事可不是秘密,大夥兒全都耳聞過。」
「我可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古常順正經地問道,「阿滿,你到底支不支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