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蔡小雀
他接過來,捏著紙絹的表情好像那是一張沾了毒的紙似的,低沉地念出:「溫玉何處藏,尊貴氣昂揚,莫管東北西,笑向弄情郎。」
她瞅著他,「怎麼樣?」
「弄情郎?」他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果然是想陷害我成親,他們兩個真夠本事的。」
「你在咕噥什麼呀?」
他將紙絹還給她,正經地說:「我不知道這紙上說的是不是我,但是我的確有一塊傳家寶玉名喚瑰瑪。」
這件事情只有世交幾人才知道,事實上老爹說過,鳳家和黎家也有兩方形狀相異卻同樣珍貴的寶玉,相傳是遠古之物。
他更加確定了她是鳳子丹和黎海瀾派來的,也只有他們才知道他家擁有上古瑰瑪玉。
她神色一喜,歡呼道:「太好了!那究竟要怎樣你才肯給我?什麼條件?」
「我現在還沒想到。」
她的歡呼聲倏然而止,差點氣結,「你……你……耍我啊?」
他聳聳肩,「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想到要用什麼條件跟你交換,等我想到再說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他故意輕鬆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微微斜睨著她,不信她不上勾。
回去?
金兔緊緊巴住他的手臂不放,氣急敗壞地嚷道:「沒拿到瑰瑪我怎麼回去?不行不行,你快點想,想到了以後就告訴我,咱們趁早把這件事給了結了吧!」
看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難道他們沒交代她要利用討玉之事來勾引他成親嗎?現在她還裝什麼呢?還不趕快央求要跟他回侯府?
行刀懶洋洋地瞥著她,不管她如何搖來晃去,還是一臉想不出來的神情。
兩名護衛從頭到尾看著這出驚天動地的大戲,下巴已經掉了好半天,更是半句話也吭不出來。
金兔緊皺著眉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逼他把瑰瑪吐出來了。
「我很忙,還有事兒要做,你先回去乖乖等消息吧,等我想到了再喚人去叫你。」他加一把勁地刺激她。
果不其然,她杏眼圓睜,緊張地叫了起來,「不行不行,我要跟著你,萬一你現在答應我,事後又反悔了怎麼辦?不行,我一定要盯著你。」
行刀在心底偷偷笑了,表情卻是十足的傷神不悅,「跟著我?你拿什麼身份跟著我?我堂堂一個侯爺成天被個小女子跟著!會有損我男兒氣概的。」
她眼珠兒一轉,思索道:「要不……我假裝是你的丫頭聽你差遣好了,這樣總行了吧?我拜託你快點想出條件來,我也很忙啊,我還要回去搗仙米糰子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要吃……咱們早早把這事兒給辦了吧!我叫金兔,請多指教。」
她這堆沒頭沒腦的話聽在行刀耳裡,以為只不過是他們教她玩的把戲之一,不過這個丫頭總算「自投羅網」了。
一進他侯爺府,非得整治得她知難而退、鎩羽而歸不可。哼!他蘇行刀豈是那麼容易就被拐騙成親的角色?
他竊笑,裝出很為難的樣子,『這樣嗎?只是當我的丫頭……很辛苦呢,我也怕你裝得不像,引起我府中人的猜疑,到時候他們若懷疑你是奸細之類的,為了我的安全而要把你給丟出去,恐怕連我也阻止不了。」
還沒拿到瑰瑪就被趕出去?那怎麼行?
金兔一拍胸脯,很有信心地回道:「我保證,我一定不會讓別人認出來的,扮丫頭這種事情我最會了,行行行,你放心,沒什麼大不了的。」
行刀忍著笑,輕咳了一聲,「真的嗎?」
「真的!」她急於要說服他。
他差點大笑,憋得表情都有點古怪,「呃,那……就是這樣了。」
「怎樣?」她希冀地望著他。
「我還要出去辦事,你先進府裡,我會交代人安排的。」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她固執起來可不像溫順的兔子,倒比較像頭騾子。「我是你的丫頭啊,跟在你的身邊不是比較像嗎?河況萬一你突然間想到了那個條件,而我又不在身邊,搞不好你就會賴皮反悔了呢!」
他啼笑皆非,硬下心腸,「不行,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為什麼?」她更不服氣,開始大叫。
「我要去——」他、心念一轉,壞壤地笑了,「我要去江南小苑,你也要去嗎一.」
「江南小苑是什麼地方?在江南嗎?那很遠吶,我從來沒有去過江南……」她扳著小指頭算。「從京城到江南,坐車得花上好幾個月,嗯,騎馬可能會快一點兒,可至少也要跑兩三個月」
他忍不住敲了她腦袋。「喂,你扯到哪裡去了?江南小苑不在江南,它是一間青樓!」
金兔捧著腦袋瓜齜牙咧嘴的呼痛,氣呼呼地瞥了他一眼,「很痛呢!」
她現在知道腦袋瓜被敲是什麼滋味了,唉!以後可別隨隨便便敲銀免和寶兔的腦袋了……嘖,真是夠痛的。
「青樓,我說的是青樓,你也要去嗎?」行刀得意洋洋地大笑。
金兔頓時忘了痛楚,一挺胸,「青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很多姑娘賣笑的地方嘛,我怕什麼?走,咱們快快去。」
他的笑臉垮了一絲,忍不住氣呼呼地吼:「你腦袋瓜子是不是壞掉了?良家婦女是不能去青樓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被他吼得小嘴大張,呆了呆。
可惡!他從來沒有這麼發飆過,都是這個丫頭把他惹得……連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行刀拚命喘著氣,努力按捺下怒火,可是一見到她茫然的表情,一股怒火又竄上腦袋。
「笨蛋,要是被裡頭的嫖客誤認把你給拖走了,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啊?」
她嘴巴張得老大,好半天後,眼睛才眨了眨,總算找到舌頭講話了,「我……你……反正……反正我是你的丫頭,你會保護我的呀!」
「你……我……」他捂著額頭擰著眉心,突然覺得頭好痛。
他是怎麼了?幹嘛突然和一個女人生氣?他蘇行刀幾時淪落到必須與女子做口舌之爭的淒慘地步了?
「隨便你。」蘇行刀不愧為蘇行刀,立時沉著下來,淡淡地說。
金兔還是不放心地瞅著他,生怕他又突然間發起瘋來罵人。
行刀望向屬下,「走。」
兩個看戲看傻了的護衛這才醒覺,連忙抬足跟上。
金免看三個大男人說走就走,而且人高腿長,跨一步就離她老遠,也急急地追了過去。
她追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沒有馬車坐嗎?轎子?馬?虧這還是鎮南侯府,怎麼連代步工具都沒有呢?」
行刀懶得回答她,存心要殺殺她的氣焰,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
她既然趟進了這淌渾水,就得自覺將來面臨到的情況會有多棘手。
「喂,你幹嘛都不回答我?」沒見她追得香汗淋漓嗎?
要命,平時在廣寒宮跑跑腿,就算遠至南天門給兩名天將送外賣仙米糰子,也還有一朵小雲兒搭搭,可誰知下凡來就得跑斷了兩條兔腿?
她有種想哭的衝動,更想破口大罵。
凡人腦袋瓜就是複雜得要命,只要把瑰瑪拿出來還給她就行了啊,這麼簡單的事怎麼會給弄得亂七八糟的?
第二章
兩個時辰後,他們出了城外,三個大男人神色嚴肅,偶爾低聲交談一兩句,看模樣好似有什麼重要大事。
金兔跟在身後喘得快斷氣,若不是仗著有幾招仙術,暗暗為自己解了疲憊,恐怕早就癱在大街上做兔肉脯了。
初夏時分,城郊之外綠草茵然,遠處青山水迢迢,就連蜿蜒流過小山崗的綠水,都是那麼樣地醉人。
天空也藍得耀眼,偶有幾抹白雲飄過。
見到三個大男人在小山崗上停了下來,她忍不住鬆了口氣,拍著胸脯好奇地問:「這裡有青樓嗎?」
行刀回過頭來,不耐地給了她一個足以凍死人的眼神,「閉嘴!」
她好不服氣,正想反嘴抗議,可是遠遠傳來的馬蹄聲響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專注的望向那滾滾黃沙——
來人一身俏紅,馬兒奔到近處才勒住了韁繩,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連鬢髮都沒有一絲紊亂……
金兔張大了嘴巴。
來人竟然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一身絳紅宮裳,雲鬢高綰、星眸燦燦,嫣紅的唇兒猶似櫻桃醉人,眼波流轉間儘是誘人風情。
女郎眸光誰也不望,只是定定地鎖住了行刀的臉龐。
驀然,淚光湧出了她美麗的眼睛。
行刀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眸光閃過了一絲異狀,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金兔卻敏感地察覺了,她吞了口口水,本能地關注這種奇詭迷離的情勢發展。
「你說你有水晶的消息要告訴我?」行刀靜靜地問,聲底餘波不興。
女郎點了點頭,眸光淒迷,「是的,她千叮萬囑,要我一定要來找你。」
「她還好嗎?」多少酸甜往事早已盡付流水,行刀淡淡地問著,已無半點兒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