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蔡小雀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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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侯府
金兔摸著屁股,確認了好幾次才放心地撫撫胸。
剛才已經好幾個人問過她屁股後面為什麼黏一團綿花,真是丟死人……不,是丟死兔了。
「真要命,剛剛忘了再把尾巴收回去,差點就給人識破了。」她咕噥著,頂著刺目的太陽光,瞇起眼睛望向高聳的大紅門。
「真南猴斧……」她念著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字,狐疑地喃喃道:「是這裡嗎?」
她一路問過來,人人都說當今最有權勢的大官就是定北侯爺、鎮南侯爺和逍遙侯爺,而有權勢又跟南字有關的……就是眼前這鎮南侯府了。
她忍不住嘀咕,「什麼鬼畫符啊?還燙金字呢,真是太丟入了,要我來寫啊,只怕比這個好看上一百倍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街頭那個老先生總不會騙她吧?他說直直走就到鎮南侯府,而這大街底最大、最氣派的就只有這一楝了。
她瞇起眼睛,情不自禁地好好打量了起來。
這宅子真的好大呵,單單一個大門就有三、四個人迭起來那麼高,更甭說高高朱牆圍起來的大片範圍了,簡直比廣寒宮還要大。
突然間,大門「呀」地一聲開啟了——
一名高大剽悍男子如龍騰虎步般邁了出來,玄黑色的勁衣,外頭罩著一件鐵灰色紗袍,以一方金色腰帶束住,身後還負了一把黑黝黝卻冷光內斂的大刀。
他烏黑的長髮技在肩後,僅以一條鐵灰色綢帶環額往後縛住,堅毅的臉龐上鑲著一雙滄黑如水晶的眸子,還有挺直的高鼻和緊抿的唇。
「侯爺!」男人身後的兩名高大護衛恭敬地喚道。
侯爺?他就是鎮南侯爺蘇行刀?
金兔腦中莫名其妙地響起了「十面埋伏」的急驟琵琶聲……
得兒當,得兒當,得兒唧噹噹噹噹當……當!
突如其來的緊張戰雲籠罩在他們之間,她緩緩地瞇起了眼睛……
緩緩的走向前,就在那個男人詫異的冷光如電般掃過來的一剎那,她伸出了小手掌「給我!」她很大聲、理直氣壯地叫道。
三個男人登時一呆,終是蘇行刀見多識廣、反應敏捷,先自錯愕中驚醒了過來。他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什麼?」
「我來拿瑰瑪回去。」她人小聲大,手扭在腰上呈一副小茶壺的模樣,還極囂張的跟他討東西。
「大膽!」兩名護衛飛快地衝向前,大手按緊刀柄,大驚失色,「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這個小丫頭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氣勢還挺凶的……
蘇行刀一瞥眼,制止了屬下的怒喝,冷冷地回過頭來盯著她,「你……在搞什麼鬼?」
兩個護衛聽到主人淡漠冷然的語氣,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上回就有個不知死活的採花大盜碰見了王子,不但呼呼喝喝囂張半天,還要動刀殺人,當時王子的語氣也是這麼冷淡,後來……那採花賊墳上的草都長到和人一樣高了,到目前為止還沒人敢去掃墓……
金兔渾然不懼地瞪著他,皺皺俏鼻不耐煩地喝道:「快——拿——來,我要交差的,快啦,我手酸得要命。」
兩個護衛不禁替這笨蛋捏了把冷汗。
「交差?」行刀本來想拎起她隨手丟掉,聽到這兩個字不禁沉下臉來,警戒地問:「對誰交差?你是奉誰之命來跟我討東西的?」
「是……」她眼珠子一轉,「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蘇行刀瞪著她,喝!好大的膽子,普天之下除了他老爹和皇上,還有兩個損友敢對他用這種口氣說話外,還沒有人這麼夠膽……她究竟是誰?
一想到那兩個損友,他心下一涼,直接就聯想到那個爛賭局——
話說鳳黎蘇三門老人家們不知哪根筋突然不對勁,可能是嫌天下太平、四海無事太過無聊了,所以就起了一場賭注,賭金是一箱上好明珠和三天大宴,只要哪家兒子先行娶妻,彩金就統統歸他……
本來這事好解決,可沒想到天外飛來一腳插花外賭,硬生生堵住了他們三個欲破口大罵的嘴……而這個腰纏千萬貫的大老爺不是誰,正是當今聖明天子!
插花的皇帝大老爺興致勃勃,提出最先拔得頭籌的那個特賜「巧奪天宮」為新居住所,第二名者賜「東風小樓」為游苑,最後落單者要受罰,罰分別到巧奪天宮和東風小樓挑水一個月……
儘管連他們的頂頭老大都這麼興致勃勃地插花外睹了,鳳黎蘇三家兒郎依舊視成親如毒蛇猛獸、天災巨變,互相爭搶做那個挑水夫,寧可做奴做傭一個月也不要終生不得解脫。
當黃金獨身兒郎多好!有權有錢、有才有貌,自有天下名花競折腰,他們幹什麼要尢了一顆小星星而放棄滿天星斗?
所以他們到最後不得不互相陷害,哪兩個倒霉先成了親,最後那個就逃出升天羅!
所以原本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三人,現在不得不爾虞我詐起來,成天絞盡腦汁算計另外兩個「好兄弟」。
想到這個,蘇行刀的眼睛頓時防備的盯起金兔來。
「是……有人派你來的?」他小心打探。
金兔考慮了一下,這才點頭,「嗯。」
「派你來的人……」他彎下腰湊近她的臉蛋,暗示地問,「權勢很大?」
咦?他怎麼好像聞到了淡淡的桂花香氣?現在是夏季,怎麼會有桂花?
金兔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濃濃的男人氣息逼得她心臟砰砰亂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一向衝鋒陷陣、勇往直前的金兔也會有被嚇退的一天?不不不,她怎麼能壞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她挺胸向前,驕傲地迎視他,「對!很大,非常大!」
嫦娥仙子大不大?嗯,大!
他自以為明白了,但還是忍不住再問詳細究竟,「他們……派你過來接近我的,是不是?」
他們?
她食指不客氣地戳上他太過靠近的挺鼻。「喂,離我遠一點啦,你這個大頭。」
被逼近到臉對臉的感覺很恐怖吶!
行刀的男兒自尊心瞬間被戳疼了,他活像渾身豎起毛髮的狂獅,咬牙切齒地吼道:「我哪是大頭?我頭又沒有很大,那兩個死傢伙還敢笑我?一定是他們告訴你的是不是?我這輩子最恨人家叫我大頭了:!」
他只不過是小時候頭大了點,長大之後就發育均衡了,現在誰不讚他高大挺拔的?
何況哪個小孩小的時候頭不大的?和小小的身子一比,每個都是大頭鬼……可惡!姓鳳的和姓黎的小時候取笑他也就罷了,現在還把他小時候的醜事告訴旁人……
他要宰了那兩個傢伙!
金兔沒料到冷靜的他會突然像被燙到尾巴的大貓般張牙舞爪起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嚅囁地問道:「我……我說錯了什麼?」
他很快地冷靜下來,可是怒氣依舊在眉宇間流竄,他的聲音突然柔和到令人打冷顫,「你要瑰瑪?」
她傻傻地點點頭,還不十分確定他現在究竟處在何種情緒下?
他剛剛一瞼要把她吞下去的表情,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她的心底突然一陣毛毛的。
行刀笑了,豪邁的笑意裡隱隱帶著危險,閒閒地開口,「好,我可以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眼睛一亮,隨即戒慎地望著他,「你先說什麼條件,我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你。」
這丫頭還挺精明的。行刀微微一笑,淡淡地說:「瑰瑪在我這兒,如果你不想答應我的條件也沒關係,反正它會一直在我手上,等你考慮好了要不要接受我的條件後,再來找我吧!」
想反客為主?回去多喝幾年奶再學人談判吧!
金兔驀地吸了口涼氣,果然是個狠角色!
他微一揮手,大踏步就要走,金兔無暇再細想,急得往上一蹦,整個人巴住他不放。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又驚又氣,卻又忍不住想笑。
他不得不想笑,因為這個小丫頭真的整個人攀在他身上,手抓住他的肩膀,腳夾住他的腰……活像小熊抱著樹幹不肯放的模樣。
「好!」她抬頭仰望著他,很堅決地說道,「我答應你,只要你給我瑰瑪。但是你不能食言,也不能說話不算話喔,如果你反悔的話,我就算變兔子也要啃死你!」
「我的肉很硬,你啃不動的。」他的大手輕巧地持起她的領子,皺眉瞪視,「還不放手?」
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任他拎回地面上。
「你真的是我要找的人嗎?」她確認再三。
「你有可能找錯嗎?」
「那可說不定,我是用猜的,」她懷疑地審視他,這才想到的確還沒完全弄清楚,如果他手上沒有瑰瑪,她可就糊里糊塗虧大了!「人人都說你是權勢最大的,而且跟南有關係。」
「派你來的人沒有說清楚嗎?」他冷笑了一下。
不知怎的,她對他頗有種信任的本能,因此掏出了錦囊把紙絹兒遞給他。「你看,這說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