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痕
「璇璣劍法的最後三式。」南宮徹的氣息變得有些紊亂。「他要你幫他拿到手。」
「他想學成整套的璇璣劍法?」東方朔學會了七成劍法還嫌不夠?他是真的想打敗靳旋璣不成?或者他還是一心一意要賣了那套劍法?
「嗯。」他動作輕緩地柔柔收緊了雙臂,讓她偎進他的胸懷裡來。「只要你把最後三式劍法交給他,他會給你前七式的劍法。」
她含笑地輕撫香腮,「不錯的買賣……」那一套璇璣劍法她想學很久了,既然東方朔也這麼有志一同,錯過這個機會,那就太可惜了。
南宮徹的心思已漸漸走遠,早就不在她的話題上。即使她已看完信件,但他那雙環住她的雙臂,卻彷彿入了土、紮了根似的,挪不開,也放不下。
遠處蓮燈和近處燭光下,廊畔遢植的柳樹,在窗上映成飛繞交錯的窗花,一時看不清,便覺得那是男男女女癡心糾纏的模樣,看真了,卻又像是迤邐難解的情絲。
飛鳥身上細細甜甜的香氣,順著湖上吹來的微涼晚風,徐徐自她的髮梢沁上他的心扉,將他的胸懷充實盈滿了蜜意纏綿,緩緩地撩起異樣的情思,掀起他總是隱忍著的渴望。
隱隱然的,有股暖意自他的心底滲出來,怎麼也無法收拾。
南宮徹靜靜細看著懷中的飛鳥,在近距離下,他的眼瞳貪婪地汲取她白皙滑膩的面容,放縱自已以雙眼吞噬她那充滿異國風情的美,看她深邃如海波的眸子,在燈火下顯得澄淨明透,任她彎起粉黛的眉,微微地笑,柔柔地鎖縛他的視線。
趕在沉思的飛鳥回過神前,他再三留戀地將她的容顏審看一回,而後悄悄地鬆開手,逼自己別在她的面前沉淪,怕會嚇著了她,而讓她又退離他遠遠的。
他清了清嗓子,但仍是低沉啞澀,「你想答應東方朔的提議嗎?」
「想是想。」飛鳥沒注意到他的反應,依舊撫著面頰深思。「但我不能保證,我一定能從靳旋璣身上弄到最後三式的劍法。」
南宮徹款款放寬她的心,「光靠你一人當然不成,但只要我幫你,你就一定弄得到。」
「你要幫我?」難道他也想在武學上追求更深的造詣?
他溫柔的迎向她懷疑的杏眸,音調裡飽含了寵溺的味道。
「你想練璇璣劍法不是嗎?」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管是什麼,他都非常樂意幫她完成心願,為她弄到手。
「你呢?」她微偏著螓首凝睇著他,「你不想練?」只要他學會了那一套劍法,相信就連靳旋璣也敵不過他。
他非常瞧不起,「同樣身為盟主,我為何要去練他的劍法?我的追日劍法又不會比他的差。」上回和靳旋璣交手時,他就已摸清靳旋璣大半的底了,他們兩個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別這麼不屑,他問鼎五嶽盟主的機會比誰都大。」飛鳥的臉上寫滿了孺慕之情,深深相信靳旋璣是深藏不露。
南宮徹愈聽愈不是滋味,不過就是一套璇璣劍法嘛,厲害的是那套劍法又不是靳旋璣,東方朔崇拜靳旋璣的功夫就算了,瞧她也把他捧成這樣,同樣都是盟主,他就沒見過她曾對他展現過這種神情。
「別提他了。」他煩悶地搔搔發,「你若是同意東方朔的提議,那就捎封信給他,我從明日起就去幫你套出最後三式劍法。」
她不同意的搖首,「由你一個人去向靳旋璣要,他未必會給你。」靳旋璣好騙歸好騙,但也不至於會隨便將家傳劍法傳人。
「敢不給我?」南宮徹陰森地扳著兩掌,「我就將他毒到自動把那三式劍法奉送給我。」
「我看,不如就由我們分別朝他下手,這樣會比較妥當。」這件事交給他一人去辦太沒有保障了,萬一他不小心毒死靳旋璣怎麼辦?不行,她得隨時準備把靳旋璣的小命撈回來。
他無條件地同意,「好,我先去套第八式劍法。」
「我就去套第九式。」光讓他去毒一毒靳旋璣,然後由她來解毒並順便勒索。
「最後一式卸武式呢?我可不認為靳旋璣會乖乖的交出他的絕招。」聽北堂傲說,那一式劍法可厲害了,倘若沒弄到那一式,弄到前兩式也是徒勞。
飛鳥自信十足地揚起黛眉,「由我們兩個聯手。」她就不信他們兩人都出馬,靳旋璣還能有權利不交出來。
「就照你的意思辦。」南宮徹完全照她的意思走。
湖面上掀起細波的晚風風勢忽地變大,吹落了披在飛鳥身上的外衫,她正想轉身去拾,動作比她慢了一步的南宮徹也伸手為她去撿,但他沒碰著外衫,溫暖的大掌,卻落在她的柔荑上。
他那足以為她撫去所有寒意的大掌,令飛鳥怔了怔,她悄然抬首,迎上的是他專注誠摯的眼眸,想不著痕跡的將小手溜出他的掌心外,他卻驀然緊握。
無法抵抗的暖意,在他的掌心間漫開了來,像是山林裡的小小山泉,由涓涓細流逐漸匯成流,再化為波濤,自她的手心緩流而上,慢慢爬上她的手臂,滲進她的體內,瀰漫上她的心梢將她掩覆。
她無聲地低首看向他緊握的大掌,不知如何是好地咬住花般的唇瓣。
一直,她都很想告訴他,不要用那種會讓她窒息的眼神看著地,也不要無止境的支付他的溫柔對她那麼好,可是她總說不出口,因為不捨,因為不忍,所以她無法去拒絕他的好意,更不想看他臉上又因她而佈滿失望的神情。
她深吸了口氣,打算再一次裝作不知道他眼底是寫滿了什麼,決定再一次維持他們兩人之間,那脆弱又美麗的平衡點。
「關於你要幫我的事……」
「不要向我道謝。」南宮徹在她習慣性的道謝又逸出她的紅唇之前,先一步地拒絕。
沉默霎時停留在她的身上,只因為,他的心,可以因為她而剔透清明,進而看透她靈魂內的所有,因此,一句謝意,已再也不能滿足他。
「夜深了,你早點回去歇息吧。」飛鳥輕輕抽出她的小手,將身上的外衫改披在他的身上,站起身來,在走向屋內時回首朝他柔聲的叮嚀。
坐在廊上的南宮徹並沒有動,直到屋子大門關上的聲響傳進他耳底時,他才緩緩回眸,看著屋內的燈火,不久後隨即熄滅,將一切的曖昧無聲掩理,都融入夜色裡閃躲隱藏。
湖心點點燈火的流光,飄閃過他的眼角,他轉首怔望著那點點多彩的彩焰蓮燈,猶如天上繁星般的閃亮。
她的心,是輝煌夜空裡的哪一顆星?他要尋找到何時,才能找著它,好能將它握在手心裡,只為他燦爛,而不再閃閃爍爍?
而他的心,就像是那一盞盞的彩焰蓮燈,雖知愈是燃燒就毀滅得愈快,但他就是想竭力的奉獻自己一身的光芒,就不知在燈火燃盡燒燬了燈身時,他所做的一切,會不會也隨著灰飛煙滅,在深不見底的情湖中沉沒熄滅?!
單方面的愛一個人,是種需要勇氣的艱辛,就算最終可能是得不到回報的油盡燈滅,他還是希望,即使是在最後,他也能為她燃燒些許的燦爛,讓他能留在她的眼眸裡記住片刻。
真的,即使僅能這樣,也好。
第三章
「南宮弟弟要向我道歉並請我吃飯?」
暫住在湖岸邊守湖人六木家的靳旋璣,一大早聽到這項消息,便笑得合不攏嘴,樂不可支地跟在六木的身旁求證,完全忘了他上回去找南宮徹時,曾經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六木的心情一點也沒有他的興奮,反而很為他的處境感到擔心。
「他是這麼對我說的。」普通人一聽到南宮徹要作東,哪像他是這種反應的?別人是一聽到這消息,能跑的早就跑光了。
「呵呵……」靳旋璣好不開懷地陶醉在他的幻想裡,「南宮弟弟終於回心轉意要認我了……」他就知道他的誠意最終還是會打動人的。
多麼可愛的弟弟呀,雖然上次他被南宮徹的毒,毒得拉個不停,但沒想到南宮徹居然會在反省過後要來向他道歉,他就知道上次南宮徹一定是在害羞,所以才不肯認他。
六木嚴正地向靳旋璣搖首,「恐怕不是。」
「不是?」誇張的笑意頓時僵在靳旋璣的臉上。
他頭痛地撫著額,「因為他是笑咪咪的來告訴我他要邀你做客。」
「有什麼不對勁嗎?」笑咪咪的很好啊,要認哥哥了,南宮徹的心情當然會不錯。
「當然不對勁。」六木大大地搖著頭,「我這輩子還沒見過他頂著一張笑臉說要見客人。」
在湖旁當守湖人這麼多年了,對於那兩個主人的習性,他也多多少少的瞭解了一番,平時要是有客人來訪,南宮徹都是擺著難看到極點的臉色,習慣性的甩門轟人閉不見客,不然就是把客人毒得告饒不敢再踏入湖心,而這次是笑咪咪的,還主動的說要見客?這很可能正代表著,南宮徹這回是真的很想毒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