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卻上心頭

第7頁 文 / 綠痕

    吐得歪歪倒倒而躺平在草皮上的靳旋璣,在兩眼昏花之際,終於明白了那兩個人為什麼要在湖前豎立那兩個門牌的原因。而六木則是習以為常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拖到涼亭裡,倒了一杯香茗給他漱漱口,再讓他趴在桌面上喘息。

    「他、他們……」此刻已是體弱無力,虛軟得如風中落葉的靳旋璣,兩眼無神地盯著他。

    他明白地頷首,「我知道,他們都很壞。」

    靳旋璣邊喘邊問:「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我?」好恐怖的男女,只是借踩一下地盤就這樣折磨他。

    「沒辦法,他們都很討厭有訪客,誰要是敢踏進湖裡一步,誰就注定要倒楣。」六木為那兩名不愛會客,更討厭有人打擾的男女解釋起他們的行徑來。

    靳旋璣無力的拉著他的衣領,「剛才你怎麼不告訴我?」既然如此,那在他去找他們兩個前,他怎麼不順便說一下?

    「是你自己不肯聽我說的。」他當初有阻止過了。

    「那金鎖片呢?為什麼會有兩塊金鎖片?」順過氣來的靳旋璣,萬分不解地抓著發,「他們兩個都是我的親人嗎?」

    「不。」六木肯定的向他搖首,「靳風眠當年只在這留下一個孩子,你的親人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他拜託地握緊六木的雙手,「求求你快告訴我是哪一個?」說清楚一點好嗎?兩個都有金鎖片,兩個又都不承認,這樣教他要怎麼認親?

    可是,六木依然還是對他重複那句話。

    「年紀大羅,記不起來羅……」上了歲數就是有這個壞處。

    他差點氣結,「你……」在這緊要關頭又想不起來,這不是折騰他嗎?

    六木提供他一個餿主意,「若想知道他們哪個才是你的親人,我建議你硬著頭皮再去找他們幾次,這樣也許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不過,我很懷疑你能在他們手上撐多久。」

    「再去找他們……」光是一想到他們又將怎麼招待他,靳旋璣就覺得全身發冷、兩腿發軟。

    「記得小命顧好點,可千萬別被他們毒丟和藥丟了。」六木相當不看好他的未來。

    他可憐地掩著臉龐低泣,「嗚,我的命怎麼那麼苦……」

    *****

    飛鳥靜坐在湖岸長廊上,看著南宮徹將一盞盞親制的各色綵燈,一一放在湖面上,讓朵朵如蓮的彩焰,將夜黑的湖麵點照得瑩瑩多彩燦亮。

    歸功於靳旋璣來找碴,使得南宮徹拖拖拉拉直到華燈初上時分,才大功告成地把他的愛心晚飯送過來,在他的臉龐上,一如往常地,又充滿了歉疚的神色,而後在她耳邊溫柔的催促她用飯,並在她用完飯後,為她點亮她討厭黑暗的湖心,讓她在黑夜裡也能夠有那些綵燈來陪伴她。

    倘若,真能將人捧在掌心上用心呵疼,飛鳥相信,此刻的她已是南宮徹手上被他柔柔憐惜疼愛的珍珠,也應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那梗在喉中令她說不出的歉疚感,卻令她無法展露出一絲笑意,也不知該拿他的付出怎麼辦。

    這些年與他日日相處下來,堆積在她腹中的疑問有很多,隨著光陰的逝去,那些不知不覺掩蓋在她心頭上,讓她如藏著秘密般藏著的問號,已經成長累積得讓她無法等閒視之,或是繼續再表現得無動於衷。

    為什麼一個人可以付出那麼多?他的付出可會有盡頭?而在他付出的背後,他真正想貪圖的是什麼?他又希望她能夠給他些什麼?

    可是他從來不告訴她那些答案,只是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該給她的關懷有多少,和他的情意又該多淡,才不會讓她在很明白的察覺後而推拒他;他的情又該多濃,才不會讓她感受不到而永遠懵懂不知。一直以來,他都拿摸得恰到好處,不會濃烈得讓她無法喘息,也不會輕淡若水得讓她一無所覺。

    這般時時刻刻都要計較著愛,思考著給多給少,他,累不累?會不會感到疲憊?

    愛人太艱難,被愛則需要承擔,愛與被愛之間,他為什麼要挑那條艱難的路來走?

    放完花色水燈的南宮徹,悄聲地來到望著湖心出神的她身旁落坐,她緩緩回過頭來,望著他的眼神,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定根之處。

    就著屋內的燈火,南宮徹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見她穿得單薄,就這般坐在湖邊吹風,他就抑止不住那滿腔的關懷。

    「天涼了,你該多加件衣裳。」他伸手探了探她掌心冰冷的溫度,而後微微蹙起一雙劍眉,「買給你的秋衫呢?」

    飛鳥幾乎不敢迎視他過於溫柔的眼眸,「我擱在櫃子裡……」

    就在她別過芳頰時,一陣透上心梢的暖意便籠罩住她,低頭看去,是他前一刻還在身上的外衫。

    「雖然不合身,但會暖。」把自己外衫披在她身上的南宮徹,輕聲徵求她的同意,「將就點好嗎?」

    「好……」哽咽的感覺,在她的喉際久久不散,她只能選擇將小臉埋在他過大的衣衫裡,不讓他看出她的神情。

    察覺了她的異樣,南宮徹收回擱放在她肩上的雙手,在微弱的光線下瞅著她飄搖不定的眼眸,隱隱的感覺到,她想逃避又不忍拒絕的心情。

    趕在氣氛凝凍之前,他草草起了個轉移她注意力的話題。

    「靳旋璣來找過你了嗎?」今天忙得太晚,沒空間她是否也招待過靳旋璣。

    「來過,也走了。」她僵硬的身子不自覺地放鬆,連語氣也變得自然。「我在想,他會不會就這麼死心不再來煩我們?」

    「很難。」南宮徹的表情顯得很頭痛。「聽說他為了要認親,可以水裡來火裡去,就算刀山油鍋擺在他眼前也都可以橫著過,我看他不可能就此放過我們。」難以搞定的東方朔和北堂傲都被他的纏功給擺平了,恐怕他們很難躲過那個黏人功力一流的男人。

    飛鳥不禁悠悠輕歎,「日子又要不得安寧了。」往後,她的日子可能會因為那個愛湊熱鬧的靳旋璣而變得很熱鬧。

    南宮徹體貼的向她建議,「倘若你覺得靳旋璣太聒噪的話,我可以把他趕得遠遠的,不再來煩你。」

    「不必了。」她臉上抹上了淡淡的笑意,「其實看看他的苦瓜臉也滿有樂趣的,他若是執意要認親,那就讓他繼續認。」

    很奇怪,南宮徹的一舉一動都會柔柔牽扯著她的心房,可是對於那個滿腔手足之情的靳旋璣,她就沒半分感覺,對於她對靳旋璣的所作所為,她一點也不覺得內疚,反而還覺得,能看到他那張要哭不哭、急得要跳腳的臉龐,挺能打發時間逗樂。

    「也對,聽他哀哀叫是滿好玩的。」南宮徹也心有慼慼焉地頷首同意,並跟她一鼻孔出氣,「他要是再來找我一回,我很難擔保我不會又朝他下毒手。」他發誓,他真的不是壞人,而是靳旋璣天生就是一張讓人覺得可以欺負的老實臉,不毒一毒他,實在是會覺得手癢。

    「那麼我們就再玩一玩他,好不好?」飛鳥也覺得就這樣放過靳旋璣太過可惜了。

    「要是不小心玩死了他怎麼辦?」他不排除這個後果,他一個人玩是無所謂,若是讓美其名是醫仙,但手段卻比他還殘忍的她也一塊整靳旋璣,就怕靳旋璣會挺不下去。

    她輕聳香肩,「只好去跟東方朔他們說聲對不起羅。」相信那些人都能體諒他們的行為。

    「好吧。」南宮徹樂意地搓著兩掌,「希望靳旋璣的命能夠硬一點,不要讓我太沒成就感。」真好,他正愁新開發出來的毒藥無人可試,現在就有了個現成的目標。

    「玩歸玩,但你認為……」飛鳥轉過眸子,沉吟的問向他:「該不該去認親?」

    「由你決定。」他不是很在意這點。

    她輕拍著小手,「那我們就再等等好了。」也許在靳旋璣完成認親手續之前,她能從他身上撈到什麼好東西也說不定。

    「在靳旋璣來過後我才想到,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南宮徹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東方朔要我交給你的信。」

    飛鳥接過來,微微側著身子,就著屋內灑落在外的燭火細看。不忍她這般傷眼的南宮徹,自袖中取出火摺子吹亮星火,體貼地遞至她的面前,並伸出雙臂將她困在懷裡好為她遮擋風勢。

    「他會這麼大方?」半天過後,飛鳥莞爾地鍬高了兩眉,對東方朔在情中提及的優惠待遇很訝異。

    「為了他的心願,他當然會大方。」事先由東方朔口中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南宮徹,對東方朔的這種手法相當不以為然。

    她滿心好奇,「他事先和你商量過了?」東方朔不是挺小氣的嗎?他不怕南宮徹也會想要分一杯羹?

    「嗯。」

    「那東方朔究竟是想要我幫他做什麼?」耳邊的風聲讓她有些聽不清他的聲音,於是不自覺地,她更靠近他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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