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連清
四目相對,練後在上官界眼裡看不到一丁點同情,也沒有一絲絲的溫暖,靜凝的氣氛裡只瀰漫著肅殺之氣。
無夢吃力地拉了拉練後裙擺,小小聲地獻計道:「小、小姐,別和他對抗,目前我們處於劣勢,要想——想法子逃出去比較重要。」
她呆怔地跪坐在石上,望著醉沈與無夢,他倆不僅傷勢嚴重,有些傷口還流血不止,再不想辦法醫治,會流血至死的。
練後吸了吸氣,啟開抖顫的朱唇,她還沒被殺死,這意味著她還有機會賭他會手下留情。
「拜、拜託!你可不可以先治療他倆的傷勢?剩餘的我們再慢慢詳談。」她牽強地扯出哀求的笑臉。
「救治這兩個惡徒?」上官界揚唇冷笑。
杏眼凝滿乞求。「他們傷勢嚴重,若不快點救治會死的。」
「既敢投入南宮魁門下,又豈會怕死。」上官界挪瑜道。
「你就發發菩薩心腸救人。」可以的,他一向待她極好,他會成全的。
「上官界,算是我求你!你會答應吧?」
「你憑什麼認定我會答應?」尖銳的厲言刺進她骨子底,像一把刀,狠狠插進她心窩。
冷冽雙眸沒有閃爍過溫柔光澤,再遲鈍的人都感受得出他的冷漠。
別忘了——今非昔比!他豈有理由對她好。
「哈,又不是傻子,救這兩個混蛋作啥,他們又不會對爺忠心,我提議還是快點把他們解決掉,以免遺禍人間。」淨兒亦忍不住插了嘴,不認為這兩個混蛋會對主子效忠。
「上官公子饒命,我們發誓,要能讓咱倆活下去,咱倆會對上官公子盡忠,就算肝腦塗地也無怨無海,這是真的,請你相信咱們。」醉沈與無夢迭聲求饒,先保住性命,之後再想辦法復仇。
「違心之論!該死!」一條精鏈從上官界袖口竄出,先是擊中醉沈肩頭,接著貿往無夢的胸膛狠狠重擊,兩人再受致命的一擊,奄奄一息地倒在溪床上,再也無法動彈。
「上官界!你好狠。」練後寒了手腳,他是決意要他倆喪命。
「比起南宮魁,我已算是聖人。」他冷笑道。
他的笑讓她覺得恐怖。
事到如今已沒啥好說的了,既然在劫難逃,大不了一死。
「上官界你何時知道我跟南宮魁的關聯?」既無生機,她只想當個明白鬼。
他太然的眼眸望向她。「從相識之初,我便明白了一切。」
這番話讓她臉色蒼白如雪。「然而,你卻忍耐到今日,才揭穿我的身份。」他在圖謀什麼?
「我是在等,等你主動開口向我承認。」
「這樣才好滿足你自大的心態對不對?」她脫口反擊他,沒有來得及看見上官界瞼上一掠而過的痛心神情。「現在真相大白了,你打算怎麼對付我?我的下場就跟醉沈無夢一樣——先被折磨,再痛苦地死去?」
「你確實是人質,獲此待遇並不為過。」他冷然道。
他的話殘忍地擊潰了她,她驚懼地退步,一步步遠離他,他冷峻深刻的臉龐,讓她覺得陌生,此刻對他的恐懼一如初相識之時。
「你、你下手吧,殺了我,快點殺了我。」她情願馬上死去,也不願活著受折磨。
「現在殺你太便宜你了,你的性命十分有價值。」
她一震,恍然大悟。「果然沒錯,你留我性命是為了威脅南宮主上對不對?其實你是有計劃的在誘騙我,打從一開始你便只想利用我!」
「小魔女,你讓我失望。」淨兒聽不下去,她竟然不明白爺的心思,爺都付出那麼多了,明知她是南宮魁的傀儡,卻強留她性命,明知她體內帶有魔氣,卻以自身護身寶鏈維護她不墜魔道,他做了這麼多,她卻毫無感激之心。
「你夠冷血。」
「冷血的是他才對。」
「淨兒,北藏把那兩個人帶走。」上官界忽然轉移話鋒下令道。
「那你呢?」北藏憂心地睨他。
「我自有主張。」
望了他半晌,北藏最後只能歎口氣,然後認命地抓起無夢、拖著醉沈離開山澗!之後的問題交由上官界解決,他深刻地明白,就算他們想介入也無彷介入起,上官界絕對不許讓他們攪和在其中。
練後冷眼瞪視,她無法忽略被漠視的感覺。「上官界,你別自費心機了,我斷然不會出賣南宮魁。」他竟是這般殘忍!「再說「天人」該是無所不能,你既能把世間奧秘全部掌控在手中,要尋他下落何須我多事。」
上官界移向她,與她平行相視。
「後兒!你真認為能洞悉常人所無法理解之事是件好事?」他忽爾輕問道。
「至少你就把我耍得團團轉。」他的問題很可笑。
「通曉天機,你認為這是一種福報?」他的冷沈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尊閻羅。
「當然,誰都欺瞞不了你,你大可以乘勢佗威作福。」
「我情願什麼都不知。」
她愕然!
「知道太多反倒是種痛苦——」他幽幽吐喃。「我不想殺你,但若要阻止南宮魁奪取天下的野心,你就得死。」
「說到底我仍然在劫難逃。」她卻怔沖了,既然如此,乾脆直接殺她了事!何必對她說這麼多。「你一掌打死我好了,還在拖延些什麼?」她閉目,等死。她不會告訴他,她會毅然離開璧玉別業的另一個理由是——她不願南宮魁與他對上。
過了半晌。並沒有任何動靜。
「你快殺呀—一反正也了無生趣!」她就認分地當個妖女讓他斬妖除魔。
「怎麼還不動手?我都認輸了,也承認鬥不過你,這樣你還不滿意。」
「你仍是不明瞭?」他一片苦心,只願她棄暗投明,只要她跨出這一步,就能保住性命。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背叛南宮魁!」
她啞口。
上官界笑了笑,轉身前又說一句話。「你選擇吧,盡快給我決定,如果你希望再見到我的話。」
望著地的背影漸漸遠去,幽暗的山澗又將獨剩她一人。
「別走!」練後猛然彈起從背後抱住他的身子,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只想抱住他,緊緊擁住他,恍惚間,她竟然有種即將失去他的預感。
上官界卻狠絕地板開她的柔萋,冷冷地道:「除非你投效我,否則我們不會再相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抉擇,我不知道——啊——」她抱頭尖叫,但奇異地,她不再像從前一樣,只要情緒強烈波動便會失心、無法思考,此刻的她竟是一片澄明。
他只撂下一句。「一切都看你自已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還要關她多久?」
上官界盤腿坐於蒲團上,對北藏的疑問恍若未聞。
「師兄?」師兄好像進入失魂狀態而且臉色好難看。「你到底還在等待什麼?」見他亦無回應,他咬牙迸話。「你這是在尋死啊!」
「過了良久,」官界回下瞳眸,略帶警告地道:「就算我解不開禍水咒,也不容許你再找練後麻煩。」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北藏已經無能為力。「算了,為了不讓你煩心,也為了讓你專心找尋解咒之法,沒有你的命令,我答應不動她。」
他安心一笑。「謝了。」
「我不想聽感謝的話,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解咒的法子。」既已擒住練後,南宮魁奪取天下的野、心便會遭逢挫敗,剩下的就是破解禍水咒。
「禍水咒無法可解。」他並不想說,只要殺練後,他就能安然度險。
「我不想聽這種話。」
「可惜,這卻是答案。」
北藏雙拳顫抖地不認輸,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師兄死去,他下山便是要助師兄一臂之力的,豈有束手無策之理,他得想想辦法逆轉天命。
※※※
「淨兒準備好了吧?」北藏勒住韁繩,在進入亂石陣前,回頭再對淨兒殷殷囑咐道。
這次是孤注一擲,如果能藉由她找到南宮魁的巢窟,循線將罪魁禍首除去,也許禍水咒可以因施咒者的死亡而解去,拯救師兄。
「可是——我總覺得不太妥當。」淨兒思前想後,仍然覺得太過冒險,萬一判斷錯誤,這責任擔不起。
「有什麼好不妥的!倘若練後去找師兄,算你贏,反之,她若逃之夭夭,奔回南宮魁巢窟,就是我勝出,規則簡單明瞭,而且可解除自前的僵局。」
「但爺不知道我們的計劃,況且若是有閃失的話——」
「傻小子,繼續拖延下去才會更淒慘,眼見七月初七已迫在眉睫,倘若不快點作出決定,天下不僅大亂,連你主子都性命難保。」
淨兒臉孔一白,要他背著爺私自胡搞,他著實心慌,叫北藏少爺的辦法又極具吸引力。
「淨兒你捫心自問,你是否也想賭它一賭。」若非無計可施,他何必走險招?況且誰都看得出來,上官界萬萬不會傷害練後,現下的師兄法力是愈來最弱,幾乎已制不住禍水咒了,我深信咱們一定可以直搗南宮魁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