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董妮
「唉!」他低歎一聲,長臂一伸將她撈進懷裡。「妳剛才那一記叫音波功。乃是將內力導入樂器裡,再彈奏出來以傷人。目前江湖上只有『弦音門』練這門功夫,音波功練到極致可在十里外傷人於無形。」
她俏臉一片慘白。「這麼可怕?」
「是啊!」他雙手環住她不及盈握的柳腰。「所以我們練武之人一定要小心,切莫隨意動怒,以免氣隨心動,在無意中傷了人亦不自知。」
「嗯!」她輕頷首,單薄的雙肩在他懷裡輕顫不停。「我以後一定會更小心,再也不做出像今天這種事了。」
「妳知道就好。」他抱著她,大掌輕撫過她纖弱的背脊。「現在沒事了,別害怕了喔!」
她雙手反抱住他的腰抽噎道:「我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沒關係,妳又不是故意的,一切純屬意外嘛!」他慰哄道。「只要別再有第二次就行了。」他很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你剛才說我彈的琴很難聽。」她大眼裡閃爍著氤氳水光。「我真的彈得那麼差嗎?」
「這個嘛……」有了前車之鑒,他可不敢再胡亂說話了。「其實每個人初學琴時,彈的琴聲都嘛很難聽,只要熟悉後就不會了。」
「真的?」她抬起一張梨花帶淚的楚楚嬌顏!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當然是真的,我幾時騙過妳了?」他心疼地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好!」她用力吸了下鼻子。
他拭淚的手驀地一頓,非常不好的預感口自心頭升起。「妳在好什麼?」
「我一定要更努力練琴,直到完全學會為止。」她異常認真地說著。
「啊——」袁青雨發出一聲哀嚎,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適時,上官歡顏已然掙脫他的懷抱重回琴桌,又開始彈起琴來。
叮叮咚咚的琴聲再度飄揚於「瀟湘樓」中,像殺豬,也像殺雞,更似鬼哭和狼嚎……
沒有人知道這陣恐怖的琴音將持續到何時,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袁青雨渴望已久的清靜還得等好久好久才會到來。
第八章
努力就一定會有好成果嗎?
這答案恐怕值得再商榷。
最起碼上官歡顏就打死不信那句什麼……「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廢話。
要不,為什麼她不眠不休練了幾日夜的琴,結果卻在相親當天,十指迸裂、鮮血淋漓,別說彈琴了,恐怕連拿筷子吃飯都成問題。
「怎麼會這樣?!」她既生氣,又惱火,但不管她如何跳腳,因長時間彈琴而被琴弦給弄得傷痕纍纍的手指卻是怎麼樣也不可能在一瞬間痊癒的。「我好不容易才練好一首曲子的!」
袁青雨無力地癱在桌案上打著呵欠,叫可怕的魔音摧殘了數日,他著實憔悴了不少。
「早叫妳休息啦!偏妳不服輸,非練到成功不可,結果手指迸裂、三日內再也無法彈琴,豈非得不償失?」還牽連得他一條小命也叫魔音磨去了大半;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嗎?他都沒叫了,她有什麼資格唉唉叫?
「人家不想半途而廢嘛!」
「那妳現在成功啦!恭喜妳已經會彈琴了。」
「我是會彈琴了,但也變得無法彈啦!有什麼好恭喜的?」尤其更慘的是秦嘯風請來準備與她相親的男子已全數抵達名媛莊;此刻正被秦嘯風帶往附近的落日湖畔、登上他特地租來的花舫、飲酒歡樂,等著她去獻藝一番。
但她卻因手指受傷而無法彈琴,眼看著時間不停流逝,總不能叫那些人白跑一趟吧?該怎麼辦?她急如熱鍋中的螞蟻。
「那我也沒辦法啦!我的職責只在教會妳彈琴,至於其它可不在我負責的範圍內。」被折騰了這ど多天,袁青雨自認已仁至義盡,不想再多管閒事了。
「賓客都已經來了,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
「那妳要我說什麼?」他語氣不善地逼近她。「上官姑娘、歡顏小姐,請妳別忘了,妳可是我袁青雨的情人兼未來娘子;妳要去相親,難不成還要我幫妳牽紅線不成?」
「你……」他那句情人、娘子叫她臉紅了一張花顏。「但我現在正假扮『秦湘影』啊!這場相親宴是『秦湘影』的又不是我的,你計較這麼多作啥兒?」
「問題是那些人看的是妳,不是秦湘影。」
「即便如此,我既已答應冒充「秦湘影」入名媛莊一月,就不能胡來壞了她的名聲。更何況這場相親宴極可能關係著她一生的幸福,我怎能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它失敗?」
「那就叫秦湘影自已回來相吧!」
「問題是她身中蛇毒、尚未痊癒啊!」
「錯!」袁青雨伸出一根手指在上官歡顏面前搖著。「日前我得到消息,軍魂終於找到『七星娘子』的解毒藥草讓秦湘影服下,如今她已康復;他二人目前正在回北原國的途中,不日內即可回來了。」
「那麼……秦湘影的毒已經解了嘍?」她終於撿回一條小命了,上官歡顏比任何人都開心。
袁青雨頷首。「所以嘍,我們可以走人啦!至於這場相親宴,就等秦湘影平安歸來再自己去相吧!」
「那怎麼來得及?賓客都已上門了耶!」
「這就是秦嘯風的問題了,與我們無關。」
上官歡顏不悅地嘟起嘴。「你這種說法太不負責任了。」
「不然妳想怎麼樣?」他睨了她包成兩顆大饅頭的雙手一眼。「就憑妳那雙手能彈琴嗎?」
「所以才要你幫忙想辦法啊!」
「我又不是神。」他拉起她的手,細察上頭包紮的白巾,還有絲絲血漬滲出。「瞧!妳的手傷得這麼嚴重,除非傷口密合,否則根本不可能再彈琴嘛!」
「那怎麼辦?如果那些人在今天得不到應有的招待、憤而離去,此後再也沒人肯來與秦湘影相親!她便嫁不出去了,這……豈非全是我害的?」
「拜託,妳別胡思亂想好不好?」天和地也能牽扯在一起,他真是服了她啦!
上官歡顏眼角掛著雨滴淚珠。「才不是我胡思亂想咧!照事情的演變推測下去,本來就會變成那樣啊!」
袁青雨搖頭又歎氣。「好啦!妳別哭啊!」他一見她的淚便心軟。「妳說吧!妳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她低下頭,一顆淚珠滑下粉頰。「我想你幫我讓今天的相親宴成功。」
「唉!」他長歎一聲,健臂長伸將她攬進懷裡,早知道她兼具善良與固執的個性十足難纏,偏他竟達她這一點都喜愛。沒辦法啦!「好吧!我幫妳想想有什麼好法子可以混過今天這一場?」
「耶!」她歡呼,路起腳尖在他頰上輕啄一口。「我就知道青雨你對我最好啦!」
「是喔!」他無奈地翻個白眼,側首想起主意。
她安靜地貼在他身邊,不敢打擾他動腦子。
他歪著頭好半晌,黑黝黝的雙眸倏地一亮。「有了。」
「真的?」她大喜,猛扯著他的手臂。「什麼辦法?快告訴我!」
「嘿嘿嘿……」他邪笑,那低低啞啞的笑聲叫人直打冷顫——袁青雨的辦法其實很簡單——他願意犧牲到底假冒琴師、代替上官歡顏上場彈琴,而上官歡顏只須偽裝成舞孃跳舞娛樂嘉賓即可。
用說的是很容易,問題是,上官歡顏根本不會跳舞啊!
結果袁青雨就叫她舞拳;「六合拳法」是每一位習武者的入門功夫,她只要耍一趟拳法,他自然會以琴音相和,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極具效果的表演了。
而她因為手指受傷,又想不出其它辦法,只得聽從他的法子行事。
袁青雨要她脫下一身艷麗宮裝、改換上樸素的功夫勁裝;因為舞動拳法時穿勁裝比較方便。
他打的好主意,絕不讓外人瞧見她艷麗脫俗的模樣兒。
但他卻忘了一點,上官歡顏擁有一張纖細柔弱、我見猶憐的俏美嬌顏。
當她身穿功夫勁裝登上花舫時,一群接到「紅妝帖」前來相親的公子哥兒全看傻了眼。
打著燈籠也尋不出氣質如上官歡顏這般特殊的女子,她不挺美,但一張俏臉卻嬌嬌怯怯,宛如一朵輕柔淡雅的出水芙蓉,叫人一見忘憂。
本來,並非所有男子都喜愛嬌弱的姑娘,但因為上官歡顏一身功夫勁裝,反而在她纖柔的氣質中夾雜進一股英氣,結果有人想要憐惜她的嬌柔、有人欣賞她的爽直、有人看中她的俐落……不受吸引的人反而少了。
最終變成袁青雨作繭自縛,差點兒氣炸了他的心肺。
「該死!」他一邊彈琴,一邊在心裡詛咒不休;早知道參加這場相親宴,會給自己招來這麼多情敵,他早拐上官歡顏走人了,哪還會在這裡抱著醋桶猛灌?
「還看,挖出你們的眼睛。」雙手撥弄著琴弦,他不忘以銳利的眼刀擊殺那些對上官歡顏露出垂涎神色的公子哥兒們。
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上官歡顏尚未婚配,那些人就不會死心,管袁青雨瞪得兩眼發酸,他們追求美女的心始終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