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董妮
但羅老夫人就沒這麼好運了,她闖進公園那一天,沒有第二個「風浩天」出手相救,因此不幸被殺人滅口了。
這就是那件命案的真相,與曲韻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但她卻成了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這是誰的錯?
風浩天思前想後,最後決定「龍門」、「青幫」都該死,他要一舉滅了這兩個組織。
因為「龍門」是動手殺人的那一方,所以就先拿它來開刀;緊接著是「青幫」;接下來是在暗地裡放出謠言,陷曲韻一家人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羅光義;甚至是收了羅光義的錢,而刪除曲風保送資格,及在課堂上以小偷罪名誣蔑曲靈的校長、老師們……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誰教他們要惹惱瘋子呢?
他是鼎鼎有名的「瘋子天」,瘋子報起仇來是既恐怖又殘忍的。
她是個白癡,是不?
曲韻望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容顏裡沒有一絲身為新嫁娘的喜氣,只沾染了滿滿的憔悴與心傷。
她終於要嫁給羅光義了,只等著行完禮,她便成為羅家婦。
但她的眼裡、心底卻全是風浩天的影子;直到這一刻她才瞭解真愛是無可代替的,哪怕時光流轉、現實摧磨,「真誠的愛」永不改變。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大姊!」在趕走了化妝師、媒人後,曲風和曲靈鎖上了休息室的門,直衝她面前。
「你不是喜歡風大哥,那為什麼要嫁羅光義?」一個禮拜前曲韻告訴他們她要嫁羅光義時,曲靈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想不到婚禮真的要舉行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被弄迷糊了。
「是因為這個嗎?」曲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什麼東西?」曲靈一把搶了過去,攤開一看。「咦?哥,你的保送資格恢復了?」
「大姊,是羅光義告訴你,只要你嫁給他,他就保證恢復我的保送資格嗎?」
曲靈聞言色變。「大姊,你不會這麼傻吧?」
曲韻默然無言。是癡?還是傻?這種事豈能用三言兩語說得盡?她是難過得與風浩天分手,但她絕不後悔嫁羅光義,因為這樁婚姻挽救了她弟妹們光燦明亮的人生。
曲風拿過曲靈手中的推甄資格證明書,三兩下撕碎了它。
「哥!」曲靈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機會曲風會放棄。
「沒有它我也能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他雙手插在日袋裡。「況且,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到學校推薦的大學就讀,我想讀的是法律,不是企管。」
雖然不是很瞭解哥哥的想法,但曲靈卻為此而高興。「姊,既然哥都不領羅光義的情了,那你也可以不必嫁了,我們回家嘛!」
拖著長長的白紗下擺,曲韻走過去,拾起被曲風撕碎了一地的推甄資格證明書。
「小風、小靈,你們知道嗎?自從我答應嫁羅光義後,出門就再也沒有被瞪過、罵過、羞辱過了。「
曲風和曲靈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那種備受歧視的日子他們也熬過,期間的痛苦實非筆墨可以形容。好不容易,週遭人看待他們的眼光稍稍放鬆了,不再那麼嚴苛。本以為是時間沖淡了一切,現在才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在曲韻允下羅光義的求婚後,那些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惡意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曲韻不是呆子,約略也猜到了他們以前會過得這麼苦是誰害的。
但知道又如何?沒有人可以長期在那種壓迫中生活,遲早不是發瘋、就是妥協;而如果她的妥協可以換來弟妹們的完整,那麼她認為這樁交易划算、可以做。
「那風大哥怎麼辦?」曲靈吸著漸漸泛紅的鼻子。
「他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的。」虛弱的話語一落,曲韻傷痕纍纍的心頭再度淌下艷紅的血滴。「總有一天,他會忘記我的。」
「那你呢?姊,你該怎麼辦?」心疼和憤怒同時在曲風心底交雜,既憐大姊的無奈,更氣自己的無力。
「我……」她曾經光彩如天上日陽的眸子如今只剩一片死灰。」就當一切回到原點,我不曾遇過風浩天,我的未婚夫自始至終都是羅光義。」
「風大哥肯放棄?」曲風懷疑。
她的心被狠狠撕裂成兩半。那一夜,風浩天說過她永遠也別想離開他但他卻自顧自地走離她身邊、走進浴室、走出她的生命!期間,不管她在心裡如何地懇求,他始終不曾回頭一顧。
「大姊,我們不能再等一等嗎?」曲靈急著拉住她的紗裙。「我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風大哥,他一定會想出辦法幫我們的。」
濃稠的苦澀在曲韻體內潺流。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等,但……小風今年要畢業了,萬一因為她的事而影響他的就學,那該怎麼辦?小靈升上三年級後,面對的考驗勢必增多,她受得住嗎?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自命案發生以來,她的修車廠就呈現半結束狀態,再沒有生意上門了,他們的經濟陷入了絕境。
雖然史密斯教授一直力邀她正式加入FT車隊,但她聽說賽車界的審查資格也是很嚴厲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因素而損了車隊的名聲,因此予以婉拒了。
種種問題累積在一起,讓她除了投降於羅光義的詭計外,再無其他辦法了。
「大姊……」曲風還想勸她。
「別說了。」曲韻揮手打斷他的話。「行禮的時間到了,現在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曲風和曲靈同時流下淚來。「大姊……」
曲韻搖搖頭走過去打開休息室大門。一旦踏出這裡,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走出休息室,轉個彎兒就是禮堂了。
曲韻可以看見那裡擠滿了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只是……聚集了百來人的禮堂裡為什麼一點兒磬音也沒有?
她跨出顛躓的一步,驀然發現不只聲音消失了,連影像也一起蒸發於她的視界中。
她可以感覺到有一個人走過來牽起了她的手,他就站在她身邊,可為何她卻看不清楚他的臉孔?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這一刻,時間、畫面、人物……世間的一切對她再無任何意義。
她腦海中播閃過一幕又一幕風浩天的喜怒哀樂、愛恨癡嗔。
他們初會於電話線中,他對她的聲音「一聽鍾情」;第一次見面,她覺得他討厭死了,嬉皮笑臉、不正不經的,分明痞子一個。可是那一晚,頭一回約會他們就上床了,進度比坐火箭還快;但離奇的是,自那次後,他們有好幾個月都只談純純的戀愛,除了牽牽小手、接點兒小吻,沒多碰對方一下……
「呵!」她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與他的戀情是酸甜苦辣兼具的,但不管是何滋味,都值得她細細拾綴,珍藏心底,然後在她生命中的每一段時刻,重新播放,一遍又一遍。
她想,她這一輩子是永遠忘不了他了;她會一直沉浸在對他的回憶中,直到生命終了。
這代表什麼?她快瘋了嗎?
現實中的一切不論冷暖,她都再也無法感受;也再察覺不到時光的流轉,唯一的知覺是對風浩天的回憶。
聽說,—個人若只知沉浸於自個兒的思緒中,無法面對現實,就代表她的精神生病了。而這說法若屬事實,那麼她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沉、很沉……因為她居然又聽到風浩天的口哨聲了,那曲調是「ILOVEYOUFOREVER」。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那混合著青草與陽光的氣味是風浩天所專屬的。
她的眼睛有一抹強光射進,她的瞳孔中央開始浮現一條白色的身影,白西裝、白領巾、白襯衫,配白皮鞋,標準羅光義式的打扮,但……這回鑲在上頭的卻是風浩天的臉。
「啊!我一定是瘋了。」她聽到風浩天、聞到風浩天、看到風浩天,她覺得好幸福啊!明知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她情願沉淪也不想去分辨真假。
突然那個像極風浩天的男人附上了她的耳朵,輕咬上她耳垂,說道:我說過你永遠也別想離開我的。」
她猛然一驚。這男人怎曉得這句話?是她在作夢嗎?這是她已經瘋到為幻象所控制!
她的手驀地一緊,中指被套上了一隻戒指。然後,她的頭紗被掀了開來,兩片火熱的唇吻上她的嘴。
好燙!熱到她的嘴唇都要燒起來了。這是風浩天式的親吻啊!為什麼羅光義……
她詫然瞪圓了雙眸,迎上兩隻深黝的黑瞳——那比黑夜還要闇黑、比日陽還要明亮,比火熱、比冰冷,融合了全世界矛盾之最的眼,除了風浩天外,還有誰有?
這麼看來,她不是在作夢、她也沒瘋,風浩天是真真實實地出現在她與羅光義的婚禮中,取代了新郎跟她成親。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風浩天狡黠地眨眨眼。「新郎不站在新娘旁邊,要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