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夢雲
別人會怎麼看她,武探春心裡有數,更知曉自己這身裝扮,定會引起老太爺以及老爺的不悅。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無絲毫的不自在,相反地還噁心地把這當成一場遊戲,玩得來的,她歡迎他一起加人;若玩不來就請滾遠一點,少來招惹她。
大搖大擺地進場,跟著她更是落落大方地走向老奶奶面前,盈盈地向老人家作了個揖,恭謹地開口:「老奶奶,我來遲了,真是抱歉。」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賈老夫人慈祥地扶起這喜歡作怪的女孩,低聲地在她耳邊交代:「你忘了跟爺爺請安啦,丫頭。」
「喔!」賈老太爺不喜歡她,武探春同樣也討厭他,她水眸一膘,清楚地看出他臉上的怒火,吐了吐舌,才聽話地向他老人家福了福身,假溫順、裝恭敬地開口說:「爺爺您好。」
「哼!」一聲冷嗤,賈老太爺根本就懶得理會這行徑怪異的女子,更搞不懂她到底是用了什麼迷藥給自己的夫人吃,竟讓她對她百般容忍不說,還處處維護她的不是。
今日若非看在自己夫人的面子上,他早一句話將她趕出賈府大門,哪容得了她在此作怪,丟盡他賈家的臉。
武探春小嘴一噘,丟了個無奈的眼神給疼她的老奶奶之後,就自個兒安靜的找了個位置坐下,懶得再開口說些什麼;反正她今天會出現在此的主因就是為了看戲,任何事情也影響不到她看戲的心情。
只是……很奇怪的,她就是敏銳地感覺到一道特別不一樣的視線,正悄悄地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會是誰呢?
水眸一溜,哈,終於讓她給找著了!
瞧那男人就坐在寶哥哥身邊,想來該是他的朋友才是。
既是賈寶玉的朋友,又為何要拿那種眼神直瞅著她瞧?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怪人一個!
不想理會那種無聊男子,武探春於脆把精神專注於戲台上的節目,誰知那道視線依舊不肯放過她,也不知是在看她這身怪異的打扮,或是在偷窺她的內心世界。
討厭!不管他到底是在看什麼,武探春就是直覺的討厭那個不知名的男子;一時衝動,她乾脆連戲也不看了,索性用一雙睜大的怒眸與他光明正大地對峙。
要瞪人、要比眼睛大,她武探春是絕不輸人的!
有膽就放馬過來。
諸葛遠樵清楚地看出那女人眼神中的挑釁意味,看她不避不閃的與自己正面對上,他心裡對她的感覺更是佩服不已。
一般女子在他的緊盯下都會臉紅心跳地趕緊迴避,只有這名叫探春的姑娘敢與他正面對視,單憑這點,這女人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
還在看!可惡,他眼睛都不累、都不會感覺酸嗎?他來賈府到底是為了看戲,還是專程來找她麻煩的啊?
向來就沒啥耐性的武探春終於忍受不住,乾脆舉起手來扳開自己的雙眼以及小嘴後頭一吐,調皮地扮了個特大號的鬼瞼賞給他,讓他看得怔忡,看得一臉傻樣,她才感覺平衡一點,也有了繼續看戲的好心情。
那個鬼臉,讓諸葛遠樵備感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大家閨秀,竟會如此不顧形象地扮起鬼臉來嚇他一跳。
不可否認的是,那個女人確實把他給嚇傻了。
片刻之後,他一回過神,第一個反應就是放聲大笑,「哈哈哈!」邊笑,他還邊撫著自己的肚皮,一點也不在意自己也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兄台,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大笑不止?」坐在他身旁不明所以的賈寶玉,萬分擔心地問著,真搞不懂他這位知交好友,為何會突然大笑不停?
「沒、沒有什麼,只是……只是突然看到一隻有趣的鬼而已,所以我才會忍不住……哈哈哈!」諸葛遠樵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很恰好地被坐在他四周的賓客全聽了進去。
鬼?一聽到這恐怖的字眼,所有人全都忙著左觀右瞧,就想看看那只有趣的鬼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武探春聽了,更是咬牙切齒。
可惡!他竟然把她形容成一隻有趣的鬼,真是不給面子!
就算他當真要把她比喻成鬼,也該說她是只恐怖萬分的鬼才是,怎可把她說成有趣呢?真是個不懂禮貌的渾小子!
好!她決定了,決定要討厭那個男人到底,這輩子他最好別有把柄落在她手上,要不……哼哼!她會讓他見識見識她的恐怖,要他這輩子再也不敢用「有趣」這字眼來形容她武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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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筵席結束後,一些住得比較遠的賓客就被賈老爺留在府中暫住一宿,住得近的當然就趕著回自己家中與妻兒團聚。
武探春先過去陪老奶奶聊些體己話,逗她老人家開開心之後,也攜同妙元與妙芳兩位婢女,一起回到自己所住的舞春閣。
「如果不麻煩的話,可否請你們幫我準備一大桶熱水?我想在上床休息之前先沐浴更衣。」一臉的粉,讓武探春難受得要命,今天若不是為了嚇嚇大家,她才懶得在自己這張臉皮上塗抹一大堆的顏料,簡直就是折騰人。
「是的。」妙芳領命,趕緊下去準備。
「小姐可需要妙元留下來伺候你沐浴更衣?」
「你說呢?」這問題根本是自問,想她與她們相處也算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了,她的習性妙元怎可能不懂。
「唉!小姐,你這樣可會讓妙無感覺自己怠忽了職守。」身為僕傭的她們,生來就是服侍主子的命,哪曾像現在這般,整天閒散得幾乎可以抓蚊子來逗著玩了。
「你若真覺得有愧於我的話,那不如……」她眼神一溜,邪佞恐怖的笑靨再現。
一看小姐又擺出這樣嚇人的神情,妙元趕緊機靈地轉念道:「我看我還是下去幫我妹妹多燒些熱水好了,就這樣了,小姐你自己隨便啊!」
「喝!溜得倒挺快的嘛!」瞧瞧這偌大的屋子又只剩下她自己一人,武探春才放下在人前所戴的假面具,現出一臉惆悵的表情。
算算她來這年代也快有三個月的時間了,老爸可好,哥哥們可好,故鄉的一切是否有變?
她擁有一個能力了得的父親,和四個了不起的哥哥。
老爸武士豪,可是全國武術協會的總理事長。
大哥武探高還曾經代表參加全世界武術競賽,爭了個季軍的榮耀回來。
二哥武探山雖不像大哥曾代表國家出國比賽,不過論起他在警界的名聲,可是響噹噹、不得了呢!
那些為民服務的警察們,個個都是在二哥愛心的教鞭下教導出來的成果。
三哥武探森則是家裡最令老爸頭疼的人物,他個性偏激,向來我行我素,從不管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如何。
對這樣的兒子,老爸嘴裡雖說懶得去管,其實心裡還是割捨不下。也好在三哥還頗為爭氣,在白道上雖闖不出什麼名堂,可在黑道卻算是個頗有份量一的老大級人物。
四哥為人最狡猾,整天都擺著一張笑呵呵的表情對人,誰也摸不清楚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很奇怪的,他不管在白道或者黑道都相當吃得開,家裡的親戚或者鄉鄰間有人有解決不了的大麻煩,找他出面就沒錯啦!
而武探春自己則是家裡去世的老媽不算,惟一僅存的女性。這樣的情況可想而知,她必是家裡每個人心裡最愛的寶貝。
從小不管有什麼好吃的,或者好穿的,第一個搶到手的一定是她;為了保護她的生命安全,爸爸以及哥哥們更是把他們畢生絕學全都傳授給她。
想起過往的種種,武探春不由得淌下淚。這輩子想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可她就是割捨不下對親人的思念啊!
為什麼?為什麼一場飛機失事的意外,會讓她遇上這等不可思議的怪事?她的靈魂雖然沒死,可這軀體並非她這正主兒所擁有的,就算真的有機會回老家,恐怕爸爸以及哥哥們也認不出她就是武探春了吧?
想著想著,她哽咽地低泣著,直到門板上傳來陣陣的敲擊聲,她才趕緊抹於臉上的淚痕,擺出一臉的笑容,敞開大門歡迎自己正迫切需要的熱水進房。
待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她爽快地交代:「好了,這樣就可以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這水等明天早上起床再來收拾就好。」
個性較為嚴謹的妙元,還是不怎麼放心,她才開口喊了聲:「小姐……」
武探春立即一手抓著一個,往門外一推,「回去,回去,本小姐要安靜的沐浴,順便想怎麼把明天給打發,你們就行行好幫點小忙,趕緊上床睡覺,少來煩我。」
聽小姐都這麼說了,妙元也不敢再多話,真跟著自己妹子的腳步,緩緩步回屬於她們的房間。
這殊榮可只有她們姐妹倆才有喔!
一般正常的情況,身為主子的貼身婢女,晚上定要打地鋪陪主子一起睡覺,但向來獨立慣了的武探春偏偏要打破賈府的這項傳統,堅持拒絕妙元與妙芳的陪伴,管別人如何去說,總之她小姐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