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2 理由 文 / 雲綰風
金嬸敲門進來，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同平常。
端著湯盅，她看著站在一旁的尹正鐸，「先生，湯好了。」
尹正鐸接過來，打開蓋子吹了吹，朝著一旁的黎葉走去。
「金嬸。」尹正鐸朝著金嬸揚了揚下頜，「抱希希出去玩會兒。摹」
金嬸點點頭，走過去想抱孩子，可是黎葉一側身，躲了過去，「不用了，我帶著他就好。」
金嬸看了看黎葉，又看了看尹正鐸，他一手拿著湯盅，皺著眉頭，伸手就去抱希希。
黎葉有些緊張，一邊躲一邊說，「你小心燙到希希！」
他卻不為所動，一用力就將希希搶了下來，塞到金嬸手裡，一揚頭，「抱出去。」
希希有些不舒服，哭了兩聲，金嬸急忙安撫，黎葉想過來，尹正鐸一揚手，又將她推開。
臥室關上，黎葉有些憤怒的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他面色冷清，將湯遞給她，「喝了，早點休息，我看你是太累了。」
黎葉哪有心情喝湯，抬步就要出去把希希抱回來，他伸手擋住，「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照看孩子。」
黎葉握著他的胳膊，「尹正鐸，我在和你認真的談。」
他露出一抹低溫度的笑，「認真的談？我覺得你在開玩笑。」
黎葉盯著他，「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他吹了吹湯，「好，你沒開玩笑——我不同意。」
黎葉握著他的手腕，「尹正鐸！你能不能仔細的聽我說話！」
他將碗放在桌邊，「讓你說——不過我提醒你，別再讓我聽到那兩個字。」
黎葉盯著他，好半天，重複道，「我要離婚。」
他忽然抬手捏住她下頜，力道狠得讓她臉色變白，他有些惱，「你吃錯了藥？」
黎葉看著他，「你就當我吃錯了藥——我不能在留在這裡。」
他低嗤了一聲，鬆開她，轉頭就往外走。
黎葉追上去，「尹正鐸……」
他開了門，回頭見她跟上來，他一揚手，將她推回去。
用力的關上門，他在外面將門鎖上，黎葉拍著門，他沒有說話，只傳來一陣遠去的腳步聲。
「尹正鐸！」她叫了兩聲，外面再沒有一點聲音。
下了樓，金嬸正在陪端端玩玩具，看見尹正鐸下來，金嬸也感覺到剛剛樓上的氣氛不妙，試探著問，「尹先生……今天開幕儀式進行的還順利嗎？」
尹正鐸看了眼坐在地上白白胖胖的希希，「不要打開臥室的門，不准放黎葉出來。」
金嬸吃了一驚，「怎麼了這是？」
「聽我的就是了。」他看了眼希希，扭頭朝著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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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信社。
看到尹正鐸又來，王猛表示很驚喜——大客戶出手，半年不開張也夠用了。
急忙起來倒茶，王猛熱情相迎，「尹老闆！好久不見了！」
來這裡的都不是發生了好事的，沒人想著要再來。
看他打扮的這麼隆重，王猛寒暄著，「尹老闆真帥啊，今天是要參加什麼場合去？」
尹正鐸面色冷清，坐下來，看著他，「替我跟蹤一個人。」
王猛機靈的很，馬上就說，「還是上次那位？」
尹正鐸直接掏出現金放在桌上，「跟著她，她見了什麼人，都要馬上告訴我。」
王猛立刻答應，「好！一定查的一清二楚！」
尹正鐸起身，轉頭走了出去。
外面太陽刺眼，他一身的禮服沒來得及換，站在這條魚龍混雜的街上，只顯得格格不入。
他抬手開了車鎖，迎著光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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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碧閣。
一整天直到晚上，沒有人敢給黎葉開門，希希有些鬧，一整天沒怎麼跟媽媽在一起，他有些忍不住了，新鮮的玩具也漸漸的失去了興趣。
煮了飯，金嬸也不敢給送上去，怕一開門黎葉走出來，讓尹正鐸發現了誰也不好交代。
都盼著尹正鐸趕緊回來，希希也越來越不安分，天也快黑了，黎葉一直關在房裡也不是那回事，要是出了什麼事……
正焦急著，聽見外面有車聲，金嬸跑到門口一看，正是尹正鐸提著東西回來。
大家鬆了口氣，他回來，什麼都好辦了。
「尹先生！」金嬸趕緊迎過去，抱著希希，「希希有點鬧了。」
尹正鐸將小傢伙接過來，抱在臂彎裡，看著他皺起來的小臉，「怎麼不聽話了？」
希希只想跟著媽媽，被他抱著也沒有舒緩臉上的不悅，扁著嘴，有些憤怒的看著他。
尹正鐸和他碰了碰鼻子，「想找媽媽？」
希希能聽懂這個詞的意思，跟著他複述，「媽媽，媽媽。」
他嘴角動了動，抱著他一路上樓去。
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他開了門，門剛打開，裡面的女人就衝了出來。
從他懷裡搶過希希，黎葉緊緊的抱著他，警惕的看著尹正鐸。
他將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看著她，「吃吧——」
黎葉盯著桌上的外賣盒子，他去買了鮑魚粥，那家很好吃，經常要排長隊，離他們這裡還很遠。
他將盒子打開，用勺子撥弄了兩下熱粥，「過來吃。」
希希巴在黎葉肩頭，有些困了，一直張著小嘴打哈欠。
黎葉拍拍他，他很快就睡著了。
她將孩子放進小床裡，抬頭看著他，「尹正鐸，我們好好談談。」
他努了努旁邊的座椅，「坐下說。」
她走過去，坐下來，卻沒有拿起勺子吃飯，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我還是覺得，不能跟你在一起繼續生活……」
他低笑了一聲，「你說說看，哪裡不行？」
「我的感覺。」黎葉看著他，「我的感覺告訴我，我不能跟你一起生活下去，現在就要終止。」
「你的感覺那麼準，那你告訴我，明天彩票開多少？」他吃了口鮑魚粥，鮮香爽口。
黎葉知道自己說不動他，也不找任何理由，「你不會忘記，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他鎖眉，露出不快，「感情可以培養。」
「培養不了。」她目光執拗，不看他一眼。
「石頭也能捂熱。」他盯著她，讓她覺得如芒刺在背。
「我也許，不如石頭，我的心，早已死掉了。」她搖頭，歎，「尹正鐸，你相信我，分開是對彼此最好的決定。」
「我不需要好。」他也寧折不彎，「我覺得不行的事情，全世界說好，也沒用。」
「可是婚姻需要以自願為前提。」她料著說服他需要一番力氣，卻沒想到，會這樣難，她已經使出全力，可是他卻巋然不動。
「哦——」他吞掉一口粥，燙的吐了吐舌頭，「我愛強迫別人這毛病，估計是改不了了。」
黎葉搖頭，「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很鄭重的跟你提出離婚——我明天就要辦手續。」
他盯著她，目露冷光，「既然如此，你跟我說說離婚的條件。」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希希。」
他冷嗤，「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除了希希。」
黎葉握著拳頭，「希希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可是我出的精子。」他說的坦然，「提款機裡的錢，歸插卡的客戶還是提款機本身？」
黎葉被他說的語塞，她本就不善言辭，在這時候跟他辯論更是不佔上風。
「就算上了法院，孩
子這麼小，只要母親方面沒有什麼問題，都會將孩子判給母親帶。」黎葉據理力爭。
「你沒問題？」尹正鐸看著她，「你曾經窮困潦倒，沒有醫藥費給孩子看病導致他險些喪命——你要是跟我打官司，黎葉，我保證你會輸的血本無歸。」
黎葉看著他，他老謀深算，事事佔優，可是她卻不得不觸他的逆鱗。
「尹正鐸，我不愛你。」她突然輕聲道。
比爭吵一百句都更讓他震動，他忽然靜止，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她。
被那樣的眼睛盯得脊背發冷，黎葉迎視他，「這就是我要離婚的理由，夠不夠。」
他將自己藏得很深，怔愣持續了片刻，他恢復過來，放下勺子，拿過紙巾擦了擦嘴，「夠是夠，但是任憑你理由千百個，我的答案只有一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不妨礙我離婚的決心。」黎葉別著臉，「我必須要離開這裡。」
他冷冷一笑，「那我只能送你一句話——趁早死心。」
黎葉沒再說話，起身走到沙發旁，坐下靠在那裡。
那姿態，顯然是晚上不打算和他同床了，尹正鐸也不吭聲，吃了幾口粥，覺得不如以往味道好，丟在一旁，去拉上窗簾，換了衣服洗了臉，回到床上躺好，關了燈就睡覺。
很快就夜深，屋子裡寂靜萬分，連呼吸都輕的聽不見。
枕著自己的手臂，尹正鐸坐起來，他看了眼一旁的時鐘，後夜凌晨，以往他早已入睡的時候。
下了地，他摸黑找了水壺，倒了些水喝了口，裡面的水冷的很透，平時她會及時更換熱水，她說喝冷水會肚子疼。
雖然冷了，還是喝了大半杯，尹正鐸下了地，一路走到沙發旁邊。
她躺在那兒，蜷著身體睡著了，他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是冷了還是病了他才不想管。
她前一刻可以對他溫柔體貼，後一刻就可以冷著臉跟他說離婚，她是連石頭都不如，石頭還會被人的體溫捂熱，她是塊冰疙瘩，永遠也沒有變熱的一天。
她明明是遭遇了什麼，卻瞞著不告訴他，寧願憋在心裡，也不相信他可以解決。
恨到想直接掐斷她的脖子，一了百了，他也省的跟著受罪。
可是手抬起放下，卻是將毛毯蓋在了她身上。
扭頭，他回到床上躺好，繼續自己的憋悶。
沙發上，黎葉一動不動，可是眼睛卻緩緩睜開。
身上很暖，毛毯很厚實，蓋在身上，馬上就覺得熱度環繞全身。
他是嘴硬心軟的人，哪怕恨得想打她一頓了，可是到底，做出的舉動還是如此。
眼圈有些燙，她合起來——
趁著還沒有不可分離，她不應該再留在這裡，他越好，她就越害怕。
若他有事，她怎麼跟希希說，她不能跟他說，這種痛苦，無法分擔，只能加倍。
輕歎，她摟著毯子，一秒一秒的數著時間，許久，才終於聽見了他略微變重的呼吸聲。
下地，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小床邊上，希希睡著後不會輕易哭鬧，她將他抱出來，用毯子兩三下裹住，踩著地毯，悄無聲息的抱著希希出門去。
下了樓，她一刻也不敢停留，之前她將後花園角門的門栓打開了，直奔那裡，她很順利就推門出去。
回頭看了眼菡碧閣，寂靜魏然，她深深的歎口氣，帶著希希轉頭離開。
到了秦家老宅，天還濛濛未亮。
黎葉抱著還在熟睡的希希，圍著院子四處找了找，不見秦城的蹤影。
她正要帶著孩子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就見一個身影從院子的小門緩緩走過來。
秦城打開小門，看著她，「進來吧。」
黎葉跟著進去，他看了眼熟睡的希希，「我要你做的事，沒忘記吧？」
抱緊了希希，黎葉道，「沒有。」
他領著母子倆一路走，一邊回頭看，不見什麼可疑，他帶著他們從一個後門進去，秦家宅子很大，他就住在一個角的倉儲室，這裡地方不大，
堆滿了各種雜物，也因為這樣，每次銀行派人來巡查的時候，都沒有刻意來看過這裡，他也就能瞞天過海的一直留在這裡。
裡面還算暖和，黎葉將希希放下來，他哼了兩聲，歪著頭繼續睡。
看著可愛的小外孫，秦城臉上多了一抹柔軟，看著她，「給我看看吧。」
黎葉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本紫紅色的證件，遞給他。
秦城拿過來看了看，上面似模似樣，該有的一概不缺，可是他卻充滿了懷疑，「你真的和尹正鐸離婚了？」
黎葉低著頭，「嗯。」
他看著手裡的證書，摸了摸材質，「你不要騙我。」
「我已經帶著希希出來了——你也要兌現承諾了，你什麼時候跟我們走？」
秦城負著手，「我還有點事沒完成，三五天之後吧。」
「你還要做什麼！」黎葉一陣激憤，「我已經答應你了，你為什麼出爾反爾！你還要去找他們麻煩是不是！」
秦城眉頭皺著，「你既然這麼捨不得那些人出事，幹嘛要跟我走？你報警去好了，我死了，再沒人讓你兩頭為難了。」
黎葉搖著頭，拖得久了，不光擔心他會做什麼，也擔心尹正鐸會找過來，她催促著，「馬上就走吧！」
秦城拿著那本結婚證，忽然覺得哪裡不妥，剛要說話，忽然聽見外面有聲響傳來。
他拉開小窗子看了眼，臉色立刻變了。
黎葉也聽見聲音，急忙起身，「怎麼了？」
他側頭，有些憤怒的看著她，「你果然還是向著他們！」
黎葉覺察到什麼，跑到窗邊，往外看了眼，頓時繃直了身體——
外面，影影綽綽的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