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1 離婚吧 文 / 雲綰風
一早是個大晴天。
尹正鐸早早就起床收拾，黎葉幫他穿好西裝，他生得好，衣服一穿就足夠齊整，樣子精神奕奕，魅力四射。
打好領帶，他摟著她脖子，親了她額頭一下，「抓緊梳妝打扮，兩小時後，我派人接你去現場。犍」
黎葉給他整理好領口，點點頭，「去吧。邾」
他看看時間，拍拍她，「我先過去。」
黎葉目送他離開家，心裡面如同有浪潮在上下起伏湧動。
換上禮服，造型師給她做頭髮化妝，希希在腳底下爬來爬去，拽著她的裙角好奇的張望。
造型師看著那個活潑的小傢伙，笑著，「他們父子長得好像。」
希希見大人看著自己，吐吐舌頭，噴了不少口水出來。
黎葉摟著他，摸著他的小腦袋，暗暗的歎口氣。
收拾好，車子在樓下等候，她親了親希希，上車。
今天小傢伙乖乖的在家裡跟著金嬸，老人都愛寵他，他早就被糖衣炮彈攻陷，周圍對他好的都是親人，這個滿是玩具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上了車，一路行駛，不多時，到了目的地。
現場賓客如雲，媒體擠滿了台下。
車子繞過前台，直接去到室內的休息間。
下了車，黎葉看了眼外面熱鬧的景象，有些擔心——
人這麼多，安保再完全也難免有疏漏，她轉頭進屋，見尹正鐸正跟幾個員工交代著什麼。
見她來了，他加快了速度，幾句話說完，轉頭迎過來。
她難得打扮，結婚的時候都沒有穿婚紗，日常反倒是他買衣服給她穿，也不知道這女人愛好是什麼，對什麼都反應淡淡的，有時候想想，跟這女人在一起，倒是也無趣。
可看著她穿著那條水藍色的禮服朝自己走來，一霎時，他感覺胸口裡撞擊的節奏正在加快。
打扮的光彩照人，早就知道那顏色適合她，他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雙眼發光的叫了聲，「葉兒。」
黎葉面上一紅，原先塗了的腮紅更顯得鮮艷，他笑笑，吻在她手背，「很好。」
不少人都往這邊看，她把手抽回來，「都準備好了嗎？」
「都就緒了。」他拉著她的手，從落地窗往外看，外面花田綿延，有觀景台，有遊樂設施，有酒店，人造湖上飄著船隻，水鳥在其中飛行。
這是他的傑作，也是她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黎葉公園，是以人名命名的，而這個人，就是這裡老闆的太太。
她卻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往外面張望，她只擔心哪裡有疏漏留下隱患。
公園落成，媒體一直在大肆報道，秦城一定會知道，他給她三天時間離婚，可是現在只剩下一天，她也沒有去找他，他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什麼事，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時間臨近，外面司儀正開始暖場，尹正鐸牽著她的手，「走吧，跟我上去。」
黎葉被他拉著走了兩步，忽然聽見辟啪兩聲，立在一旁的一盞落地燈莫名炸了開來。
碎片落了一地，黎葉驚了一瞬，拽著尹正鐸就擋在了身後。
他倒是沒有怎麼受驚嚇，見她做出這樣的舉動，笑起來，「小事情——還想著保護我？」
黎葉無心開玩笑，看著他，「燈怎麼會爆掉？這裡不是都新安裝的嗎……」
工作人員很快就跑過來，檢查一番後過來說，「對不起尹先生，我們馬上打掃乾淨這裡，電工部已經去檢修電路。」
黎葉四周圍看著，不遠處半開的一道門正緩緩關上，她盯著那個迅速消失在門後的臉孔，眼睛瞪大了，佈滿了驚慌。
尹正鐸拍拍驚怔的她，「葉兒？」
黎葉心裡忐忑，看了他一眼，匆忙道，「我去個洗手間……」
他點頭，「快去快回。」
黎葉提著裙子，匆忙往那道門跑去。
追出去，這裡人沒有剛剛的廳裡多，她四處看了看，只見那個身影出現在遠處的走廊。
她快步跟上去，鞋子太高，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追到窗口外的涼台，她氣喘吁吁，看著站在一旁悠然靠著牆壁看風景的人，露出慍怒，「你答應我，給我三天時間的！」
秦城側頭看了她一眼，「可我不想看到你跟尹家那小子一起出現，還上電視恩恩愛愛。」
「就只剩下一天了！這樣你也要干涉我嗎！」黎葉有些憤怒。
他抱著手臂，「我給你三天時間辦離婚，不是給你三天時間跟他溫存纏綿。」
黎葉氣不過，「你到底要怎麼樣！」
「你就在這裡等著，等到活動結束，馬上跟他去辦離婚。」秦城語調冷清。
黎葉看了眼外面熱鬧的人群，又看看秦城，握緊了手心。
「你也可以現在就出去。」秦城冷嗤了一聲，「不過，我不保證會不會出什麼事——尹正鐸上台講話，會不會舞台坍塌摔壞他，或者燈箱掉下來砸到他？」
黎葉一陣激動，「我說過，你不要碰他！他是我孩子的父親！」
「就只是孩子的父親？」他嘲諷，「孩子可以有別的父親，只要你想。」
黎葉有些恨他，重申，「你不要傷害他，絕對不許你這樣做！」
「也可以。」秦城望著遠處，「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自然也按照你的要求。」
黎葉情緒波動的厲害，焦慮的站在那裡原地徘徊，她走不了，可是心又不在這裡。
「你看，叫你離開他這麼一會兒你都做不到，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會跟他離婚？」秦城搖頭，「你只是想拖延我，既然這樣，你何不報警，讓他們把我抓起來？這樣你就能跟他一輩子在一起了，而且，還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世。」
他的話句句刺耳，黎葉閉了閉眼睛，長歎，「我會跟他離婚。」
他嗤笑，「那就無所謂在這裡等活動結束了——既然你會離婚，早一天走，晚一天走，沒什麼分別，而且，你總要給他個適應的過程，就從現在開始吧，讓他習慣剩下自己一個人。」
黎葉靠在牆邊，委頓的看著遠處。
主持人已經在台上說了很多鋪墊，遲遲沒有進入正題，不停的有人過去跟他溝通，她知道那是後台傳來的話，叫他再拖延一下時間。
分秒都變得焦灼，她握著手心，指甲將掌心磨得通紅。
漸漸的，台下的人開始不耐煩起來，議論紛紛張望不停，這種場合來了很多重要領導，他們一直不出現，也讓人猜測。
又有人來來回回的傳信，黎葉握著欄杆，焦躁的很。
身後的走廊傳來熟悉的聲音，尹正鐸步履匆匆，「黎葉！你在這裡嗎！」
她身體一顫，那聲音如同召喚，她腳步不自覺的就往後挪動。
秦城看著她，平靜中蘊含著波瀾，「看見舞台中間那塊了嗎？」
他指給黎葉看，「我昨天夜裡來了一趟，在中間舞台底下放了點東西，尹正鐸要過去剪綵，講話，我正好送點禮物給他。」
黎葉頓住，死死的盯著他。
身後的腳步遠去，可是呼喚卻一直在持續，他叫著她的名字，那語調憤怒又焦灼。
她站在那裡，幾乎可以想像，他此刻的神情。
心底裡好像氣球被戳破了，一點點的，乾癟下去。
她原地站著，好半天，主持人用熱烈的語氣說，「歡迎黎葉公園的投資人，以及各界領導入場！」
主持人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黎葉看著從出口走出來的那一列人，為首的，就是早上她親手為他穿上西裝的男人——
他步履有些沉，注意力也不甚集中，他抬起頭，試圖從烏泱泱的人群裡找到一些端倪。
他的視線掃過自己所在的方向，黎葉一震，可是轉眼間，他已經挪開了目光。
明知道這麼遠，他不可能看得見自己，她在二樓，看他也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可是他走過去許久，她心裡仍舊在跳。
台上，他從主持人手裡接過話筒，也沒有說正事，直接道，「各位，我太太剛剛
走開了，我一直在等她，所以耽誤了時間上台。」
底下人議論紛紛，大家都事先知道這個公園是他以太太名字命名的，這麼浩大的工程，這樣的投資，如果不是愛極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舉動。
他又補充，「本來是要我太太陪我剪這個彩，但現在她有些情況，不能上來，我希望，她的位置為她空著，她的人，就在這裡陪我——」
底下一陣掌聲，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為妻子大興土木，這種情感表達方式，注定了異於常人，也超越常人。
秦城在旁邊冷笑，「這小子，說的倒是好聽——難道蓋公園他不是要賣門票賺錢？」
黎葉沒有理會他，看著遠處的舞台，尹正鐸站在那裡，身邊空著一個位置——那原本是她應該在的。
剪了彩，底下掌聲和閃光燈響作一片。
媒體紛紛上前採訪，主持人將大家維持好秩序，統一請到採訪區去。
尹正鐸匆匆講了幾句，就由副總代為出席，他一邊松著領帶，一邊大步往台下走去。
看著一切都結束，秦城看著一臉落寞的黎葉，「好了，你可以去見他了——不過，我提醒你最後一次，明天是最後一天，你最好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
說著，他蓋起帽子，低著頭快速離開。
黎葉站了會兒，恍恍惚惚的走了出去。
她走回到剛剛出來的那道門，站在那裡，好半天，開門進去。
屋裡的工作人員正在收拾，看到她，都紛紛圍過來，「太太，你去哪裡了！我們到處找你，尹先生急的都要報警了！」
黎葉說不出話，站了一會兒，就見收到消息的尹正鐸匆匆跑了過來。
他兩步就衝過來，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見她完好無損，他緊緊的將她摟住，在她耳邊長歎了一口氣。
黎葉能感覺到他的緊張，最近接二連三的出事，她失蹤片刻，足夠叫他瘋狂。
她很是歉疚，抓著他的衣角，喃喃的，「對不起……對不起……」
他什麼都沒說，她的神情已經讓他心裡的怨怒消失殆盡，她在難過，難過的比他更甚。
尹正鐸拍拍她的背，「沒事——我們回家了。」
他什麼都沒問，拉著她的手從後門出去，直接上車回家。
一路上她神情沮喪，低落顯而易見，他握著她的手，發現她指尖冰涼。
到了家，他領著她進門，看著正在帶希希玩的金嬸，「煮些參湯送上來。」
將希希接過來，尹正鐸領著黎葉上樓回房間。
進了門，她將希希接過來，一天沒見媽媽的小傢伙很是親熱，窩在她頸窩一個勁兒的磨蹭。
尹正鐸看著她，撫摸她的頭髮，「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黎葉寧願他朝著自己吼一通質問自己去了哪裡，也受不了他用這樣的語氣問自己。
她將臉貼在孩子臉上，搖搖頭。
他握著她指尖，「有沒有受傷？」
黎葉又搖頭，她看了他一眼，嘴巴根本張不開。
他早就察覺到不對勁，只是不想逼她開口，捧著她的臉，「告訴我，你有沒有事？」
黎葉緊緊的摟著希希，抬眼，看著他。
也許早就應該終止，她並非出於自己的意願才嫁給他，可是卻一路到了今天。
她不該朝三暮四，她早知道自己不是個會給人帶去幸運的人。
握緊了手心，她腦子裡不停的回想著秦城的話——
她隱瞞了自己和秦城的關係，她也知道秦城的所作所為，尹正鐸的父親，就是死在秦城的手裡，而整個秦家，也因為尹家和黎家而毀滅。
這樣的糾葛，她還怎麼當做沒有發生過，根本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根本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她抬起頭，看著正凝視自己的男人，他的眼眸很深，映著自己裝滿心事的臉。
她瞞不過他，一旦他知道背後的那些事，他不會釋懷，更不可能接受。
不光是他，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如此。
她知道以後只剩下痛苦，若將他也拖進來，只會讓痛苦加倍。
她看著他，好半天，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尹正鐸有所預感，伸手摀住她的嘴，沒有讓她出聲。
「什麼也別說。」他甚是平靜，「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只要你完好的回來。」
溫熱的掌心落在唇上，黎葉呼吸有些困難，好半天，他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樣子，緩緩鬆開了手。
黎葉看著他，唇上留著他手心的溫度，希希在她肩頭安靜的趴著。
她目光平直，「尹正鐸，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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