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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節 夜城立威 文 / 晴雪夜

    雲染三人悠閒地負手看著一名矍鑠的老者面色鐵青地瞪著中間那個癡癡傻笑的男子。

    吸神之陣已被這老者關閉,然而,他的寶貝徒兒卻還是被陣法徹底毀去了神智。

    此時的何言呆呆坐在地上,身上青紫交加,一塊完好的肌膚都沒有,甚至內傷不少,骨骼斷裂。然而,這些都比不上他眼神木訥,嘴角流涎讓那老者震怒。

    「你們是何人!為何對我徒兒下此重手!」他驀地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讓周圍的山石都震了幾震。

    「師、師傅。」怯怯的聲音從雲染身後傳來。那少年探出頭來,朝著黑袍男子奔了過去。

    「麟兒,還好你沒事,那些人沒對你下殺手吧!」這黑袍人顯然對小弟子十分關心,看見他出現,也暫時忘記了自己癡傻的另外一名弟子,立刻噓寒問暖用精神力探查起來。

    那名叫潼麟的少年搖搖頭,「師傅,不是這些人下殺手,是師兄先把他們引誘來這裡,想讓陣法吸去他們的精神力,再將他們煉製成傀儡,才被他們所傷。」

    黑袍人的面色變了變,目光沉了下來,哼了一聲道:「何言為了取勝,居然想出這種法子來操縱活人!真是枉做我的徒弟!」

    雲染等人對視了一眼,正在她覺得這個師傅似乎為人還挺正派的時候,卻見老人又抬起眼眸,看向了他們。

    「雖然是我的徒兒有錯在先。但是你們將他害成這樣。也算是在打老夫的臉。我不能輕易饒過你們。免得讓你們以為暗夜薔薇的大長老是人人可欺的!」老人的眼中殺機浮現,黑袍被噴湧而出的暗系元素掀開,無風自鼓。

    雲染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瞥了他一眼,慢慢地道:「呵,如此蠻狠。暗夜薔薇的大長老是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老者,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打你的臉怎麼了!」

    老者的面色一沉,在潼麟的驚呼聲中,一團黑霧朝著雲染三人籠去。

    密沉的黑暗,將前方完全籠蓋,讓少年將心都提在了胸口。

    暗影毒沙,曾被譽為小禁咒的暗系群攻術法。只有到達師傅這種已幾乎一隻腳踏進聖術士階段的權術士才能施展。師傅居然連這種術法都使用出來了,顯然氣得不輕,打定主意要那三人的命。

    濃墨般的煙霧漸漸散去,老者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個敢大言不慚的少女,定已在他的術法下化為齏粉。

    笑意,漸漸地凝固在了嘴角。驚愕的神情從他的眼中浮現。

    這怎麼可能!

    前方黑煙已完全散開,露出三道完好無損的身影。

    少女的手上舉著一塊薔薇狀的令牌,而令牌上,流轉出道道黑芒,猶如水波一樣將三人環繞。

    「你!這,這是!」老人面色青紅交加,目光被她手上的黑色令牌吸引,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薔薇令在此。」雲染平靜地望著他,嘴角上揚,「我說暗夜薔薇的大長老,您老見到先祖信物,不下拜的嗎?」

    說著,她將令牌又高舉了幾分,暗色的光影愈發閃亮起來。

    而老人卻覺得自己揣在胸口的一個雕刻著薔薇花的木質令牌好感應一般,也發出一股詭異氣息,沉沉壓在他的魂海之中,控制著他的身體往下彎去。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襟。他想要和那道氣息做鬥爭。然而,在拿到長老令時,他就已按規矩輸入了自己的精神力和令牌綁定。此刻彷彿覺察出他的反抗,長老令中的那股氣息竟更加強硬了幾分。

    「轟!」地一聲,地面砸出了一個深坑。而坑中,卻是鐵青了臉,半跪著的暗夜薔薇大長老。

    他和這令牌壓迫力做鬥爭得太慘烈,竟控制不住自己體內能量,生生將地面都轟出一個大洞。

    「師傅!」潼麟不明就理,驚惶地跳下去扶住自己的師傅。

    而少女唇角的笑意卻越拉越大。

    玄冥早就告訴過她,薔薇令可以操控四塊長老令,並且可以令長老令臣服。

    斐煊此舉,也許是在鑄造令牌的時候就明白自己不能再回去,所以給自己的繼承人留下一個震懾和控制那些長老的東西。

    「你、你究竟是何人?」坑下,傳來老人驚駭交加的聲音。

    「暗夜薔薇留下祖訓,見薔薇令者,必奉為主。你說,我是什麼人?」少女笑吟吟地道,讓坑中頹然的老者瞬間彷彿連最後的力氣也被抽乾了一般,呆在了原地。

    他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祖訓。但是,但是暗夜薔薇的掌權長老們卻誰也沒把這個在故紙堆中擺著的祖訓放在心上過。

    薔薇令屬於傳說中的東西,萬年來不乏有心人為了奪權而特意尋找過,卻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它。

    現任大長老潼奇卻沒有料到,在暗夜薔薇四大長老已逝兩人,失蹤一人的情況下,以為自己可以獨攬大權的時候,突然蹦出來一名少女執著薔薇令出現。

    雲染看出老者面上的不甘神色。然而,在薔薇令的威壓下,他再不甘,也只能被驅使著聽從雲染的命令,帶著她朝著暗夜薔薇走去。

    拿著薔薇令就想當暗夜薔薇的頭領?哪裡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潼奇掩出自己眼中的殺機和憤恨,冷冷算計著。

    何言有一點沒有騙他們,這裡確實距離暗夜薔薇不遠了。甚至可以算是進入了暗夜薔薇的領地。一路行來,雲染察覺到不少暗系的陷阱陣法。

    然而不管潼奇如何故意帶著他們饒進去,在雲染祭出薔薇令之後,就彷彿下達了一道通行指令一般,所有的陣法都安靜地沉默著,無法被潼奇驅動。這令他愈加嫉恨。

    雲染一行剛剛跨進前方丘壑的範圍,眼前場景就驟然變幻,仿若幻境撕碎,在這片荒涼的原野上,竟出現了一座古樸簡單的小城,坐落在一片綠湖中心。

    黃沙在外,春水在內,石城中心,仿若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橫亙三者之間,讓它們怪異卻和諧地共存著。

    「大長老,您回來了。這幾位是?」一名穿著普通百姓一般麻衣的青年踏著水波漂蕩而來,好奇地打量著雲染一行人。

    那青年看起來不大,卻也已是大術士修為,明顯天賦不錯。更難得的是,氣勢內斂,氣質謙恭,無許多天賦異稟之人的矜驕,未來前途應不可估量。

    「將所有人召集起來。我有要事相宣。」潼奇淡淡地命令道。說完,就自顧自地朝前走去,竟不打算招呼雲染一行人,也不打算介紹他們的身份。

    「潼長老,看來暗夜薔薇真是無人統領許久了。您竟不知道要給我們介紹介紹此地情況嗎?」似笑非笑的聲音從老者的身後傳來,讓他身子一僵,握緊了拳頭。

    不過瞬間他就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皮笑肉不笑地回頭瞥了雲染一眼,拖長了聲音道:「要不,您先請?」

    「不必了,還是潼長老在前帶路吧。」少女淡淡道。

    兩人說話都未刻意壓低聲音,當下許多在附近的術士都聽見了他們的交談,立刻偷偷好奇地打量向他們。

    「這女子是誰啊?竟然敢對大長老吆喝?」

    「不知道,看不出她的修為。難道是哪一位隱居的前輩不成?」

    「莫非她是聖術士?還沒有見潼長老對誰這麼客氣過。」

    各式議論紛紛揚揚地飄來,讓潼奇的面色有些愈發鐵青,這些人難道看不出他心底的怒火已經快要噴湧而出了嗎!

    「大長老,您這麼著急召集我們大家前來是何事?」一道慵懶的聲音,穿過那些圍著雲染一行人一起朝著城中心祭壇走去的人群傳了進來。

    「呦,這不是何言麼?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這樣子還能和我比麼?我看已經不用比了吧。我既是洛南長老的弟子,也繼承了他的長老牌。二長老的位置理應由我繼承。」

    男子的話,讓周圍的人都靜了靜,自覺讓開一條道路,露出一名戴著花哨面具,肩膀上臥著一隻小獸的黑衣人。

    「蘭恭!」萬閒認出來人,發出一聲怒吼,作勢欲撲下去,被雲染暫時攔住,卻仍瞪著一雙眼睛,不善地盯住了對方。

    蘭恭顯然也有些意外,沒料到會在這裡見到他們。當下目露警惕,卻是看向了潼奇。

    「大長老,暗夜薔薇的規定,外人不得入夜城,您將他們帶來是何意?」

    「蘭恭!」潼奇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壓迫,顯然十分不悅,「你既是洛南弟子,就是我的後輩。我要做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質疑!」被雲染一路壓迫的怒火,再也忍不住,讓他朝著蘭恭發洩出去。

    蘭恭藏在面具下的臉更加陰沉了幾分,還未等他開口,一道淡漠的女聲已經道:「潼奇,既然有人質疑,你不給大家解釋解釋我們的身份嗎?」

    此話一出,潼奇深吸一口氣,目光閃爍半晌,猛然回頭看了雲染一眼,竟露出幾分似恥辱似被迫的神色,裂開一絲笑意。

    「謹遵雲染統領的號令!」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濃濃不甘和倦意。

    一路上都沒好臉色的潼奇,這一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居然還朝著少女彎腰行禮,立時引發下方喧囂。

    「大長老剛剛說什麼?他竟喊那十幾歲的小姑娘統領?」

    「咱們暗夜薔薇什麼時候有過統領?不都是四大長老一起執政嗎?」

    「不,我倒是聽說好像創始人有規定,得薔薇令者就是暗夜薔薇的主人。」

    「沒錯,雲統領就是薔薇令的繼承人。」潼奇慘然一笑,「所以今後,她就是你們的統領了。日後,你們要謹遵雲統領的領導。老夫年歲已大,恐怕再難擔當長老一位,還請雲染統領准許我辭退!」

    鏗鏘有力的聲音,讓下方靜了靜,轉瞬間卻爆發更加激烈的爭執。

    「大長老,您在開什麼玩笑!讓我們聽從這個小姑娘的領導?」

    「這哪裡來的小姑娘,拿著塊令牌就想當咱們的統領,咱可不認!」

    「就是,暗夜薔薇什麼時候有過統領,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咱們只聽從大長老的領導!」

    刺耳尖銳的話語,在人群中炸開,瞬間席捲了整座城中的術士。

    憤怒、質疑、譏諷,各色眼神,刀一般投向雲染。當然,其中也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無任何表現,靜默打量著雲染之人。

    少女只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無一絲難堪,也無一絲憤怒。

    「好。既然大長老想要養老,我自然要放。」清脆的嗓音響起,讓一切紛雜的揣測全部沉寂下來。雲染看著潼奇笑笑:「大長老,把你的長老令拿出來吧。」

    潼奇的臉色僵住了,指尖泛白。他沒料到雲染居然真的敢順水推舟就撤了自己的位置。夜城裡的人,現在幾乎大半都向著他,還沒有人承認雲染的地位,她怎麼敢這麼做!

    少女看著他,笑得雲淡風清,見潼奇半晌未動,便淡淡開口道:「看來大長老確實年歲已高,不記得長老令去哪了。那我就幫長老拿出來罷。」

    說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舉起薔薇令。一道暗影從令牌之中躥出,沒入大長老的胸口。

    潼奇當下就覺得放置在胸口的長老令一陣灼熱,然後放置著令牌的地方突然一空,他不由驚呼一聲,「長老令!」

    「大長老,哦不,現在你已經不是大長老了。」雲染輕輕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令牌。

    這一幕,讓一些對雲染的身份有些懷疑的術士也開始認真正視起她來。悄無聲息就能從大長老的手中奪走長老令,恐怕她手中的薔薇令果然是真品。一時間,下方人的面色詭異變幻起來。

    「你!」潼奇發出一聲怒吼,眼中憤恨毫不掩飾地噴出,幾乎就想上去強搶。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和長老令的精神聯繫在被緩慢斬斷,一時大駭。

    暗夜薔薇的長老令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身份象徵而已。在長老令中同樣蘊含著斐煊留下的兩部功法。只是,一來是殘缺的,二來四塊令牌中都記載著不同的內容,所以除非四位長長老同心協力,否則只能學會不到四分之一的東西。

    此外,長老令還可以控制夜城內外許多密室機關。失去長老令,就等於真的失去對暗夜薔薇的控制了。所以在發現自己和長老令的精神契約被解除時,潼奇徹底慌了。

    看著雲染表面笑意盈盈,卻暗露譏諷的眼神。潼奇定了定神,沙啞蒼老的聲音終於響起,帶著一絲妥協,「老夫,老夫方才想想,還是願再為暗夜薔薇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微薄力量,望大統領成全。」

    這一聲大統領雖然還是帶上了幾分不甘,比起先前,卻仍要情深意切許多。不管是不是暫時虛以委蛇,都算是在夜城人的面前認了雲染的地位。

    少女滿意地勾起唇角,「既然大長老有如此拳拳之心,我怎能不成全!」

    話音一落,一道暗影直襲老者面門,強大的能量波動讓站在前排的低階術士都承受不起,紛紛後退避讓,眼神駭然。

    而潼奇也如臨大敵,雙手在胸前環繞起大片大片黑霧,阻攔那道黑影的前行速度。而自身卻被反彈回的能量朝後推去,腳下已無法站穩,連連後退,在地上劃出一指寬深的痕跡,直退到祭壇邊緣,才穩定了身子。

    此刻那道黑影安靜地停在他的胸前,騰出灼灼黑光,猶如被一朵黑色的火焰包裹著,正是潼奇的大長老令。

    好強悍的攻擊力,對暗元素好精準的控制力!這正是靈脈澎湃和強大的精神力的體現!

    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場景,已成功震懾住在場的絕大多數人,讓他們對雲染刮目相看。這正是雲染想要的目的。

    她從來沒真的想現在就撤掉潼奇的大長老位置。畢竟現在暗夜薔薇長老僅存一人,她想要瞭解夜城的情況,還要先通過潼奇。

    這一連串的連打帶消,不過是為了在暗夜薔薇立威和挫挫潼奇威風而已。

    「還有勞大長老給我介紹介紹大家以及夜城的情況了。」潼奇正面色慘淡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長老令發呆,忽聽雲染平靜的聲音傳來。不由地抬頭看向少女。

    施展出如此強大的能量,運用如此精準的精神力,可對方竟氣不喘臉不紅,她的實力,竟比自己還要強嗎?

    這名即將突破聖術士的權術士,第一次正視了這個突然冒出的統領,生出第一抹敬畏。

    「慢著!」這個時候,卻有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傳來。

    蘭恭在沉寂了許久以後,突然發聲了,「我記得祖訓還有一條,學會暗系召喚術和暗系操控術者,為暗夜薔薇之主。請問雲染姑娘,你學會了嗎!」

    「碰!」地一聲,他的身後忽地散開了一片人,而男子卻狼狽地狠狠倒在了地上,站在他肩頭的那隻小獸立刻嗷嗚一聲躍了下來,目露凶光地攔在了自己主人的面前。

    「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冰冷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而讓他覺得恥辱的是,雲染的眼神,居然連投都沒有投到他的身上,只淡漠地從人群中掃過,彷彿完全無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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