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文 / 此去不經年
洞內依舊溫暖如春，輕輕走過，手指拂過熟悉的物件，沉香木椅邊緣那雕刻的歪歪扭扭的難看的花紋，還有那兩個手牽手一大一小的人兒，莫小語唇角輕勾輕笑了一下，聽得前方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是寧夕回來了嗎？」
莫小語手指一頓，望著泉水之上那一襲月白的身影，他的身姿依舊挺拔偉岸，筆直如松地站立在泉水上面，頭頂三分之一的發被高高束在頭頂，一根青木簪子斜斜插在上面，莫小語緩緩走向他。
瞿澤沒聽見應答，輕輕轉過了身，見了她後從泉水上下來，足尖輕點了一下眨眼來到她面前，微笑著揉了揉她的發，「寧夕，又打算嚇我？」莫小語呆呆望著他，不說話，瞿澤揉著她的發說，「這次沒嚇到，失望了吧。這樣可好，下次我一定被你嚇住之後再轉身。」
頭頂熟悉的溫暖讓莫小語心悸的同時心痛，她忽然握住瞿澤的手，放在自己面頰蹭了蹭，瞿澤愣了一下，笑道，「怎麼了？可是那園中的蘿蔔精又頑皮了？」
「瞿澤！」
瞿澤的眉頭不自覺地輕皺了一下，莫小語望著他，看著他眼中那兩個小小的自己，唇角一勾，笑嘻嘻道，「那蘿蔔精忒頑劣了，你要幫我收拾它！」瞿澤愣了一下，笑道，「好！」
「給它使定身咒，讓它不能動，乖乖讓我拔！」
「好！」
莫小語笑看著瞿澤說，「我去了花海，很喜歡那片紫！」瞿澤眉頭又皺了一下，問她，「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嗎，如今怎地突然喜歡了，還主動去了？」
莫小語愣了一下，笑著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嘛，我現在就是喜歡了，不好嗎？」
「好！」瞿澤笑著揉了揉她的發後，拉著她到沉香木椅上坐下，握著她金色的髮絲說，「這才一天時間，怎地又恢復金色了？」
莫小語進來時特意幻成從前的模樣，金色的發，金色暗繡的長裙，被瞿澤一說，呆愣了一會兒，才笑著說，「不怕，有你在，再染成黑色便好。」
熟悉的硯台讓莫小語憶起再盤龍山的時光，寧靜悠遠無憂無慮，現在她雖然在他身邊，他卻是當她是另外一個寧夕的，心中有種說不清的酸楚，明明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寧夕，可在他心中，此刻的她並非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
瞿澤染的很仔細，很用心，硯台中濃黑的墨中，倒映著他俊美的臉龐，專注的神情，溫柔的笑意讓莫小語心酸到想哭，時隔多年，歷經了多少事，蹉跎了多少年的歲月，她終於能夠重新陪伴在他身邊，他的溫柔依舊還是屬於她。
她很珍惜現在的時光，也突然很希望時光在這一刻靜止，讓她能一直凝視著他。
可天總不遂人意，不一會兒，頭髮便染好了，瞿澤收回硯台，對她說，「好了！」她處在愣神中，慢了半拍才起身笑著面對他說，「這麼快呀？」
「以往你不是嫌慢嘛，如今快了不好嗎？」
「嗯，好。」
自從變大後，莫小語從未看過自己的面容，因為來不及。現在瞿澤拉著她走到泉水邊，那水中清晰地倒映著她的面容身姿，她看得愣了神，良久也沒反應過來，呆呆指著那水中美得無法形容的女子問瞿澤，「這是我嗎？」
水中的女子紅唇輕啟，說不盡的妖嬈魅惑，瞿澤笑著揉著一下她的發，卻沾上了一手墨汁，「不是你是誰呢？」
莫小語看著他一手的墨，笑著伸出手覆上他的手，瞿澤手頓了一下，不解，「這是幹嘛？」
「同甘共苦啊！」莫小語調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惹得瞿澤歡心一笑，「你呀，總是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念頭。」
「有嗎？我不覺得啊，你不是說過安寧長伴嘛，自當是要同甘共苦的啊，難道不應該嗎？」莫小語眨眼笑看著他，瞿澤笑著說，「好了好了，你說什麼是什麼吧。」
走到書櫃旁，莫小語拿出一本六甲天書隨手翻看了一兩頁，正要回頭，一把冰涼的劍放在了她的脖頸處，聽得瞿澤冷冷問她，「你是誰？為何要假扮寧夕！」
莫小語轉過身，劍鋒擦過她的脖子，一絲鮮血流淌出，她看著他嚴肅的面容說，「你怎知我是假扮的，而不是真的呢？」
「哼！」瞿澤冷哼了一聲，對她說，「寧夕一直喚我仙上，園中也沒有什麼蘿蔔精，而且寧夕昨日去了巫山，最遲也是今日傍晚回來。你以為扮成她便能迷惑我了嗎？」劍鋒更近了一步，無情劃裂她的肌膚，「說，你是如何破開我的結界，來神山的目的何在！」
莫小語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瞿澤，若我說我真的是寧夕，你信嗎？」瞿澤道，「休要再迷惑我！說，你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瞿澤，我的目的只是想見見你。」莫小語說的誠懇，瞿澤卻不相信，一味以為她是假的，「幻成你的真身，寧夕的容貌你不配擁有！」
莫小語聽話地幻回暝燁給她的樣貌，瞿澤見後愣了片刻，指著她說，「是你？」
「我以為相處多年，你應當是認得出我的，可你只當我是假冒的，那我便是假冒的吧，反正我來此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你給了答案之後，我立刻離去，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更不會上神山，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莫小語看著他的眼睛問他，「你當初為何要讓我輪迴，你可知那輪迴的三百多年，我是如何過的？」
瞿澤緊皺著眉頭，「你還是想迷惑我，你以為知曉了我跟寧夕的往事，便能讓我以為你是真的寧夕了嗎？」劍鋒抵著她的脖子說，「不可能！這世間只有一個寧夕，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是暝燁派你來的？」
莫小語剛要否認，瞿澤冷哼了一聲說，「他竟恨我到了如此地步，鳳凰的事情我早已跟他說清楚，他當年害寧夕被冰稜所傷和入輪迴的事，我尚且沒計較，他倒跟你主動說起了。你回去告訴他，若他執意活在往事的陰影中，執意要跟我計較鳳凰的死，那我也會跟他計較寧夕的傷和輪迴。」
「你說什麼！」莫小語大受打擊，激動地抓住瞿澤的手臂問他，「你剛才說什麼！什麼叫是他害我受傷和輪迴！我不是被你所傷嘛，是你將我推上輪迴的道路的，是你！告訴我，是你，不是他人！不是的，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告訴我，不是別人，不是！」
瞿澤厭惡地將她一掌推開，劍鋒劃過，加重了她的傷口，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濺在他月白的衣衫上開出朵朵血色的小花，「到了此般地步了，你竟還在裝！」
「不是的，不是的，怎麼會呢，不會的，是你啊，當年的那人是你啊，怎麼會是別人呢，怎麼會呢？」
大鵬在外面聽見裡面的聲響，又聞見那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心密密麻麻的疼開了，莫小語醒來喝的液體中有他的精血，他用了秘術將自己與她連在了一起，她痛一分他痛三分，心疼的似乎要炸開了，大鵬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手死死按著胸口。
木炭！
大鵬闖入的時候，入目的是莫小語失神的面容，因穿著黑衣瞧不出血漬，但一靠近便能聞見那股濃郁的鮮血，大鵬心疼地看著跌坐在地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莫小語，輕輕喚她，「木炭。」
莫小語抬起頭望著大鵬，烏黑的瞳仁幾度變換顏色，金色與黑色交替間，一頭及腰的黑髮驀地全部變作了金，黑色的長裙褪去黑染上了金紋，看得大鵬為之一愣，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木炭，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