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文 / 此去不經年

    冰凌倒掛的冰藍色海地中，我被三根粗大的玄鐵鏈緊緊捆綁在冰柱上，身後有看守著我的天兵天將，身前一隻巨大海龜蹲守著，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我。

    我動了動手腕，一陣尖銳的疼痛自頭頂落下，是一截冰稜。那尖尖的一頭直直落在我的手腕上，破了一個洞，流出的不是殷紅的血，是金色的。

    我勾起唇角望著海龜前那一襲白影，他也看著我，靜靜的目光中無任何感情，濃黑斜挑的眉在冰稜落下的時候，輕輕皺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他親手將我關入此地，因我殺了成千上百的天兵天將，他持劍相向時，對我說，「不要怪我。」

    我不怪他！

    即使我不小心入了魔殺了許多無辜的人，他要殺了我，我一點兒也不怪他。可他沒有殺我，他將我困在這兒，冰天雪地的世界裡，安靜如死水的時光從不曾流逝，這裡是永恆的國度，這裡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除了我頭頂的冰凌天空！

    冰凌是他親手布下的，至今為止，我動了不少於十次，每動一次，冰凌便落下一根，哪裡動過哪裡便是一個窟窿，金色冰冷的血液落在地上，與冰藍色海地快速融合，化成一團蔚藍的花朵。

    他安靜看著我，從不說一句話，只是那樣安靜地看著我，我想，我身上有多少個窟窿，對他的失望便有多少，甚至是只多不少，漸漸的失望變成了絕望。

    「待你在此受罰八十一日後，我會送你去輪迴。」

    他說完此話，對看守我的天兵天將吩咐了幾句，「好好看著她。」之後便要離開，被我叫住，「瞿澤，你傷好了嗎？」

    他腳步頓了下來，半晌沒有轉身過來看我，我問他，「你從前說的朝夕與共安寧長伴，現在還作數嗎？」

    他緩緩轉過身，皺著眉頭看我，我笑了笑說，「你在此陪我，可好？」他看著我不說話，良久我說，「算了，你走吧。」那一抹白衣消失的時候，我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在意，他也不會將我關在此地，他明知我愛玩愛鬧，喜歡熱鬧，討厭安靜，如今，他親手將我關了進來，還置了一個冰凌天空在我頭頂，怎麼想，也是對我失望至極。

    瞿澤過來時，我因失血過多幾近昏厥，卻固執地支撐著想要在輪迴前，再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我身下開滿了蔚藍色的花朵，他皺著眉問身後的天兵天將，「這是怎麼回事！」天兵天將回答說，「魔姬一直動不停，頭頂的冰凌不斷落下，漸漸便成了現在這樣。」他抬頭看著那片天空，冰凌只剩下了一根，猛然捏住我的下巴，「你想尋死？」

    我無力笑道，「你知我愛動，故意在頭頂置下這冰稜，不就是為了讓我死嗎？」他大力捏著我的下巴，皺著眉看了我好一會兒，才甩開我，吩咐天兵天將將我押往輪迴台。

    我腳步虛浮，站立不穩，幾次跌倒，天兵天將又不敢伸手來扶，我躺在冰海地上，冰涼的地遠不如我的心，寒涼刺骨！

    身體各處不斷湧出金色的血液，在海地上開出朵朵蔚藍，他默默看了我片刻，對天兵天將說，「拖！」

    天兵天將得了命令，握著那玄鐵鏈一寸寸將我拖行著，一路開滿了花朵，金色的暗繡衣衫每劃過一處，那一處便落地生成一個花骨朵，金色中渲染著冰藍，好不美麗！

    輪迴台前，我最後望著他，「瞿澤，多年陪伴，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他不吭聲，眼中冰冷一片，眉頭皺著似乎很不耐煩，我笑了笑自己，「是呀，我能算什麼呢，我不過是你從雪地撿回來的孩子，不過就是一個孩子而已！」

    我笑的哀傷，冰涼的淚滴順著臉頰滑落砸落在地上，一朵晶瑩的小花快速綻放然後眨眼枯萎，「瞿澤，讓我死不是更好嗎？」

    何必要輪迴？！

    到底是不忍還是更加殘忍？！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看著他蠢蠢欲動的手掌，知道他一早不耐煩，定迫不及待想將我推入那輪迴之中了吧，可我不願他推我下去，我寧願自己跳下去，也不願是他將我推進去！

    轉身看著那黃色一片的輪迴道，唇角輕勾，瞿澤，你要我入的輪迴，竟是人嗎？可是我偏偏不如你意！我寧可來生當一隻飛鳥，也不願再次為人！我猛地縱身跳進那一條閃爍著藍色光芒的通道，不期然聽見一聲痛呼，「寧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