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初初相遇 文 / 此去不經年
寧夕是仙上賜予我的名字,仙霞鎮上,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傳說三百七十八公里遠外的神山之巔,住著一位仙人,那仙人慈悲眾生,心懷天下,常常在正月初九這日,化作醫者的模樣下山救治病人。
我住在仙霞鎮外一個破落的小村莊內,我沒有家人,可我卻有一群以欺負我為樂的小夥伴,因我個子矮小,長相醜陋,頭髮又天然是金色的,被那些小夥伴們稱之為金髮妖怪!
那些小夥伴們的長輩們不准他們與我來往,因為每每與我接觸過的人,不是無緣無故地失蹤就是意外地傷殘了,於是我成為了一個眾人所欺所打罵的對象,我還被村長領著一村子的人無情地趕出了村子。
那日天下著瓢潑大雨,我沒有哭,只是抬頭呆呆望著天,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頭髮是金色的,我的面容是醜陋的,我的個子是矮小的,我明明已經十一歲,卻還總是如五六歲的孩子一般。
個子矮小便也算了,但我一頭金色的發卻比我的個頭還長,拖在地上都有兩三公分,我曾去鄰居家偷了一把剪子,將我的頭髮狠狠剪去,只留到腰間,卻發現我越剪頭髮長的越快長的越長,於是我氣惱了,用一塊別人丟掉的灰色抹布藏起了頭髮。
我走啊走一直往前走,累了就歇息,渴了就去找一條小河,用手捧了河水便喝。正月初四,天空紛紛揚揚落了潔白的雪花,我瑟縮在一處破廟裡,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嘴唇慘白。
半夜,雪花越落越多,鵝毛般的雪花呼嘯著湧進殘破的廟中,我環抱著自己,牙關打顫,寒冷讓我解開頭頂的抹布,一頭飛揚耀眼的金髮流瀉而下,絲絲縷縷包裹住我,我竟感覺異常溫暖。
白天來臨時,我丟掉了那塊抹布,第一次喜歡上我一頭金色的發,白雪覆蓋的天地間,我瞧見一個白鬍子白眉毛的白人,隔得太遠,我辨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但根據那修長的身姿,初步判斷應是一個體型健碩的老者。
我歡喜地奔跑過去,喘著氣站在他面前,他面上一片晶瑩的潔白,我笑著問他,「你有吃的嗎?我餓了。」
我說的誠懇,我的確餓了,且餓了好幾日,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那人看著我,眸子深邃漆黑,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塊干饃給我,我一把抓過,大口大口吃著,卻因著太干,吃的太急,猛然被嗆住了,我難受地握著脖子,手指正要伸入口中,一雙修長潔白的手遞了過來。
「給。」
我連忙接過,揭開水壺蓋子,拚命往嘴巴中灌水,喝完水,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握著水壺躊躇不已,「我將你的水喝光了。」
「無妨。」
那人蹲下身子,捧了一把潔白的雪,笑看著我,「將水壺拿過來。」我乖乖遞給他,也蹲了下來,看見他將雪花灌進水壺中,笑著說,「這樣等雪化了,便有水喝了。」
他起身時,我抓住了他的衣袖,「老人家,你帶我一起走吧。」我眨著眼睛巴巴望著他,他看了我一會兒,輕輕點頭,「好。」
路上,我問他,「你為什麼不拒絕我呢?」他說,「我為何要拒絕?」我說,「人們都會拒絕我的。」
他笑著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髮,我驚異地睜大了眼睛,「你不嫌棄我的頭髮是金色嗎?」
「天生天長,何故要嫌棄?」
我愣了片刻,忽然歡喜地手舞足蹈,這天地間,終於有人不嫌棄我的頭髮是金色,不說我是妖怪,不用那種嫌惡憎恨的眼神看著我了,我激動地抱住他的雙腿,眼中升騰起一縷霧氣,我說,「老人家,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下,隨後唇角勾起,撫摸著我的頭髮並未說話。
他領著我走了很久走了很遠,他牽著我的小手上了神山之巔,那時,我並不知道那座陡峭雲霧繚繞的山便是神山,我只知道他的手心很暖,他一直陪著我,我不再孤單。
直到他進入那處山洞間,溫暖如春的山洞裡,花香四溢,泉水叮咚,我看著他一身雪白的衣衫恢復成月牙白,被雪白沾染的面頰乾淨潔白,他的眉濃黑劍長,微微斜著往上挑起,他的眼眸深邃黑沉,如夏夜的天空;
他不是老者,是一個俊美的男子!
那時的我雖不懂美醜,卻也將他看呆了,他站在泉水旁,雙手背負在後,他的身姿修長,他的背影透著些許孤寂,如那十一年間,我孤寂單調遭人嫌惡的歲月。
我望著泉水中他的倒影,搖搖晃晃,飄渺的仿似隨時會離我而去,忽然有些傷感,他輕撫我的發,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搖搖頭,告訴他,「我沒有名字。」我出生便能言能語,嚇死了生我的母親,父親遠在千里之外,我稍稍長大時,聽人議論說我父親在我出生那日,因犯了錯被員外打死了。
村子裡的人認為我是不詳的徵兆,將我扔出了村子,是一頭孤狼將我養大的,可是我三歲時,貪玩惹怒了狼王,連累了養我的那頭孤狼,我無依無靠,只得尋著記憶回了兒時的家。
村子裡的人起初不識得我,見我孤苦無依,又一身破爛的草皮,便允許我住在了自己的家中,可日子久了,我一頭微黃的發竟變作了金,以往還有夥伴跟我玩耍,見我突然變了顏色的發,認為我是妖怪,不再同我往來,而那些經常給我吃食的長輩們,也疏遠我,我一直不曾有名字,村子裡的人開始叫我野娃,後來便喚我妖怪。
他望著發呆的我,愣了一下神,沉吟了一下,對我說,「朝夕與共安寧長伴,以後你便叫寧夕吧。」
我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越念越歡喜,笑著抬頭望著他說,「好聽,我喜歡!」
他摸了一下我的頭,對我說,「從今以後你便陪著我吧。」我愉快點頭。
神山之上的日子,過得安靜祥和,我天**玩,他卻喜靜,每每在那泉水中一站便是一整天,我一人無聊,會常常偷溜出去,找山間的生靈們玩耍。
這一日,我溜到後山的瀑布上,與那一隻頑皮的小花豹比賽誰先滑下瀑布,便算得誰贏,贏了的可以得一個要求。
小花豹喵嗚了一聲,躍躍欲試,要知道它的媽媽早想吃了我了,苦於自己的孩子膩著我,要與我玩耍,不得不隱忍。每次我與小花豹玩耍時,豹媽媽總躲在大樹下瞪著我,生怕我將它心愛的孩子害了。
我喊了一二三聲後,箭步衝了過去,深呼吸了一口氣,順著瀑布滑落,高高的瀑布中,我瞧見小花豹恐懼瞪大的雙眼,笑著打趣它,「小花豹,你膽子真小!」以往它會瞪我一眼,牙尖嘴利地還嘴,今日卻沒有,我不以為意,認定了它是膽小,
水花四濺時,我先落水,待我興奮地游去找小花豹時,卻發現它已經嚥了氣,我驚恐萬分,急忙拍打它的臉,希望它只是嚇嚇我,並沒有死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小花豹的臉已經青紫,我癱坐在地上,不明白好端端的豹子怎麼說死就死了,以往賽跑爬樹,都是它第一,我不過想拿回第一,想著熟悉水性,便提議跳瀑布,哪想會讓它沒了命。
豹媽媽趕來時,我哭得眼睛都腫了它卻以為是我害死了小花豹,咆哮著撲向我,我懊惱傷神間,任由它撲過來撕咬我,唯一陪我玩耍的小夥伴被我害死了,我傷心難過的不能自拔。
豹媽媽的尖牙咬上我的腦袋時,一陣銀白的亮光閃過,豹媽媽被劍刺穿了心臟,倒在地上嗚咽著即將斷氣,我看著他,忽然衝過去,扑打他,我哭著說,「你為什麼要殺了它,你為什麼要殺了它!」
他說,「它會讓你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