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打鬥 文 / 此去不經年
血順著肌膚流落到地，匯成一條小河，莫小語頭昏無力時，旱魃將她塞進一口漆黑的棺材中，棺蓋即將合上之際，她說了一句，「等我暈死過去，你再蓋不行嗎？」
「我要你死在棺材中，要你的怨氣、怒氣、屍氣與棺材融入成一體，這樣才能成就出一個完美的屍王！」
莫小語認為旱魃瘋了，「我沒有怨氣，也沒有怒氣。」旱魃道，「無妨，你會有的。」莫小語搖頭正要說不會有時，旱魃輕輕拍掌，白袍鬼怪帶著兩個暈厥的人進來，左手一個藕荷色婦人，右手一個灰衣男子。
旱魃一個眼神過去，示意白袍鬼怪將那兩人扔到棺材旁，重物落地之後，濺起厚厚的一層灰，旱魃道，「你放心，你死，他們會陪著你。」
「我不要人陪，你也別讓我當什麼屍王了，你只要能讓我灰飛煙滅，我一定感激你！」旱魃一聽灰飛煙滅，立刻怒了，吩咐一旁的白袍鬼怪，「殺了他們！」
「是！」
「一定要讓他們的血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爹娘，是如何生不如死！」
那一男一女的兩個人，被白袍鬼怪拎在半空，露出蒼白的臉頰，婦人的面容普通平凡，一看便知是個老實人，而那男子尖嘴猴腮的，一看便不是個好東西。回想起管家說的話，更是怒上心頭，一個好賭成性的人欠了一屁股的債，竟將親骨肉賣了。
誠然，她只是個替身，但是她現在好歹也頂著那少年的身形樣貌，莫小語決定替那可憐的少年討回一個公道，便說，「最好讓他們死的慢些，這樣喪盡天良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旱魃一聽，揚手示意白袍鬼怪先別動手，瞪著那凹陷的眼看著她，「你果真適合當屍王！」
莫小語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夠灰飛煙滅。」旱魃氣急敗壞道，「動手！」
「加油！加油！」莫小語在一旁吶喊助威，白袍鬼怪揚起的手怎麼也落不下，看向旱魃，那旱魃沉怒著吼了一聲，「將那兩人掐死扔進亂墳崗！」
白袍鬼怪一聽，領命而去，忽地又退了回來。
「還有何事？！」
白袍鬼怪指著那憑空降落白衣男子，哆嗦道，「有人來了。」旱魃一愣，急忙轉身，倏爾一掌將裝著莫小語的棺蓋合上，抓起那棺材便要逃，被一襲月牙白的瞿澤攔住了。
「大膽旱魃，竟禍亂人界，今日定要將你收了！」瞿澤祭出青冥劍，雙手掐訣，劍身騰躍而起，驀地化作無數幻影，團團圍住旱魃，旱魃一驚，扔掉棺材，眸子變成銀色，指甲瘋漲，長劍飛舞，旱魃漸漸有些吃力，眼瞅著快撐不住時，一把將棺材抓過，劈開棺蓋，將莫小語抓了出來擋在身前。
莫小語半瞇著眼睛，瞿澤的身影搖搖晃晃，莫小語揉了揉眼睛，說了句，「瞿澤上仙，你也是來當屍王的嗎？」
瞿澤皺眉，長劍在半空停住，旱魃趁此機會，拎著莫小語快速遁地逃離，瞿澤眉頭深鎖，身後一襲玄衣的暝燁不知何時出現，淡聲道，「若我是你，長劍不會顧及到任何人。」
「你不是我。」瞿澤說完，閃身不見。
旱魃帶著莫小語來到青籐掩映之下的山洞前，急急鑽了進去，一路殘骸與之前一模一樣，絲毫未變，只是洞壁上的土坯塌了許多，旱魃皺著眉一路疾行，莫小語被它拎的十分不舒服，血仍在流失，莫小語望著一路的血跡，有些膽顫心驚。
她一隻妖也有這麼多血可以流嗎？
旱魃站在散落的立棺前，望著屍體橫陳的屍王們，仰天嘶吼了一聲，一把扔掉莫小語，仿似她是一塊破舊的抹布。砸在地上的莫小語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旱魃當真就不能憐香惜玉點嘛！
又是一陣淒厲的咆哮，莫小語只覺陰風陣陣，眨了一下眼，人已經重新被旱魃拎起，翻過一具立棺，將莫小語狠狠丟下去，棺蓋一遮，黑漆漆的棺材裡面，莫小語拚命眨動眼睛，好黑呀！
感覺陰寒的風順著棺材縫不斷湧進來，莫小語蜷縮了成一團卻氣惱地發現只能平躺，壓根動不了一下，更別說弓著身子了，氣怒地捶了一下棺材，莫小語乾脆閉上眼睛約見周公。
冷！
莫小語渾身發抖，牙關打顫，身體漸漸也發生了變化，紅色的毛髮穿透肌膚緊密冒出來，她伸手撓了一下臉，好癢！一撓，她愣了，抓了一下臉部，發現全是毛髮，莫小語立即驚悚了，驀地睜開眼睛，死命拍打棺材，大喊大叫，「放我出去！你對我做什麼了？快放我出去！」
「再有一炷香，你便成了屍王，到時我自當放你出來！」
莫小語吼道，「我長毛了，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做什麼狗屁屍王！」她寧願一輩子當一塊焦黑的木炭，寧願一輩子只能幻成一顆黑亮的腦袋，也不願頃刻間變成一個渾身長毛的怪物！
那模樣，她接受不了，她會忍不住自殺的！
「只是暫時的，一會兒會消失。」
雖然旱魃明確說了毛髮會消失，但莫小語還是不能忍受，仍然大力拍打棺材，她現在渾身癢癢的，一撓就是一手毛，握在手心，噁心極了，「我不要，你放我出去！」
旱魃不再理她，十指飛快變動，一會兒變換一個手勢，直叫人眼花繚亂，莫小語拍打了一會兒，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毛髮逐漸消失，她卻越來越冷。
一聲沉怒響起，莫小語沉重的眼皮睜開了一條縫緩緩合上，嘴巴張了張，一個字都未吐出，外面金屬碰撞的聲音落在耳中，莫小語覺得牙關打顫，虎牙癢癢的，莫小語伸手去摸，用力大了些，竟將手指劃開了一道口。
鮮血的味道！
莫小語的虎牙奇癢難耐，她將手指放入口中，大力吮吸，溫熱的血液劃過喉嚨，她的身子一顫，鋒利的獠牙探出嘴邊，手指的鮮血不能滿足她，一掌將棺蓋掀翻在地，她直愣愣坐了起來。
打鬥中的旱魃見此欣喜地揚起一抹得逞的笑，莫小語歪著腦袋看著它，獠牙長了幾分，探出手要去抓它，看著那漆黑瘋漲中的指甲，莫小語困惑地眨了幾下眼睛，聞得旱魃一聲喜呼，「成功了！不到兩柱香的時間，我竟然煉成了屍王！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一分神，瞿澤一劍刺向它，正中它的胸膛，旱魃愣了一下，緩緩低頭，眼中透著濃濃的不可思議，忽地抬起頭，揚著刺眼的笑緊緊盯著莫小語，手臂一展，一條血線直直飛向莫小語，繞上她的手腕，割開她的肌膚，血線立即融入她的血液，被劃開的肌膚瞬間癒合。
瞿澤大驚，想阻止已來不及，終於不再遲疑，放開劍身，飛快掐了一個訣，中指點向旱魃額頭，眨眼間，旱魃便化為一灘血水，落在地上，瞬間消失不見。
進入莫小語身體的血線乃旱魃的精魄，它肆意遊蕩在她體內，咆哮著叫喧，莫小語直愣愣地杵在原地，眨了一下眼後，驀地仰天長嘯，「啊！」
獠牙搭在下巴上，黑色堅硬的指甲比她的手掌還長，她望著瞿澤，嗅著他身上美味的鮮血，一個騰躍撲向他，瞿澤側身一閃，莫小語撲了空，轉身再次撲向他，瞿澤再次側身，反反覆覆幾次後，莫小語怒吼了一聲，胡亂揮舞著雙臂去抓瞿澤。
寧夕不知何時趕來了，見瞿澤只躲閃不出招，柳眉倒豎著拎著長劍毫無猶豫地揮向莫小語，莫小語只覺耳邊一陣劍風掠過，急急避開，飛躍著轉身，怒瞪著寧夕，嘶吼了一聲，爪子抓向她。
寧夕招招斃命，莫小語見著她更加惱怒，聞著她身上的鮮血味，獠牙難受地動了動，不願與她糾纏，莫小語驀地騰空數米高，從天落下，半張開的手指直直插入寧夕的天靈蓋。
一陣銀白的亮光極快地從眼前閃過，刺入她的肩膀，若不是她急急側開了一些，想必刺中的便不是她的肩膀，而是她的心臟，莫小語望著那個滿面怒容的男子，眼含憂傷，掉落在地的莫小語，感覺眼中霧茫茫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眼眶流動，隱忍著不願出來。
「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