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文 / 珠玉在側一
地下車庫並不亮,即使放輕腳步,都會發出咚咚的巨大迴響。
除了她的腳步聲,四周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更不用說是孩子的哭聲了。
樊雅環視四周,漆黑眸底深處閃耀著無機質的光芒。
她腳步慢慢頓住,在原地駐留一陣,然後轉身,準備回去了。
幾乎是同時,靠近她身邊的一輛車車門突然打開,原本躲在車裡的兩個男人直衝過去,動作異乎尋常的靈敏!
原本應該嚇一跳的女人突然一蹲身,身體流暢的往後一滾,在那兩個男人怔楞剎那,筆直修長的長腿猛地踢高,狠狠砸上左邊男人的小腿!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不由自主滾跌在地!
「臭女人!」剩下男人發出一聲咆哮,猛撲上去!
樊雅眸光一銳,伸直手臂一個側翻,烈焰般的紅裙在昏暗中劃出流暢優美的弧度,裙裾下修長美腿忽而閃現,玉石般的細膩光澤。
男人看的一呆,不由自主腳步一頓,剎那間,他臉上一陣劇痛,整個人已經被一股強大力道踹飛了出去,咚的一聲撞上柱子,身體一軟,不動彈了。
樊雅也不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快速走到那暈倒的男人面前,手起收落劈上他的後脖頸,再給了他一下確保他不是假暈。解決完一個,她舒了口氣,快速走到不遠處抱著小腿哀嚎的男人,手上銳光一閃,她已經抓起自己用來盤發的銀簪,長髮瞬間披散下來,閃耀著黑鍛的光芒。
男人驚駭看著抵住他脖子,銳利的足以要他小命的簪子,還有點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看起來嬌嬌怯怯的女人出手居然這麼狠辣,這麼迅速,瞬間制服了兩個大男人。
樊雅眸光淡淡,冷聲問,「說,孩子在哪?」
自從三年多前出事,她就覺得她必須要有保命的身手,所以請大哥拿了外公留下的一些關於防身的日記給她研究,外公也不是力量型的人,所以他研習的方向也適合女孩子學習,年少時偷懶不肯學習,還覺得外公無聊,真正研習了,才發現外公真的是大智者。
商海詭譎,豪門世家,利落的身手永遠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男人呆了呆,「什麼孩子?我不知道什麼孩子!」
樊雅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冷笑,「你們故意用孩子在哭引我下來,不知道孩子在哪裡?」
男人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樊雅眸光冰寒,小雋不會哭,更不會蠢的躲在時而會有人出現的地下車庫裡哭,既然不是他,知道她著急找孩子的,應該就是那些抓了小雋的人。
握著簪子的手猛地往前一送,血珠一點滲出,「說,孩子在哪裡!」
男人眼珠一轉,「你放了我,我就告訴孩子在哪裡!」
「放了你?」樊雅尾音微微上挑,似乎是真的有些懷疑了,還沒等男人露出喜悅,她霍然曲肘,重重砸上男人脖頸,男人悶哼了聲,暈了。
幾乎是同時,她猛地轉身躍起,看也不看直接攻擊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男人!
戴帽子的男人驚了一跳,似乎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迅速,但他反應也快,一閃身就躲開了她的攻擊,但過快的速度讓他頭頂上的帽子也掉了下來,露出才剛剛有了點髮根青影的光裸頭皮。男人身形頓了頓,竟然拔腿就往外奔!
樊雅真的傻眼了,這人居然這麼跑了?
她下意識的抓住男人掉下來的帽子,直覺告訴她,男人逃跑的原因跟這帽子脫不了關係。男人速度驚人,一晃之下就沒了蹤影,樊雅追了幾步,也停住了腳步,皺眉看著手上平凡無奇的帽子,心裡突然跳過一個念頭,但念頭一瞬而過,還沒等她抓住就已消失不見。
她搖搖頭,走出長廊走向電梯,一邊掏出電話聯繫容衍來處理這兩個人,容大爺總有各種處理後事的神奇能力,不用白不用。
「……我求你,幫我這一次好不好?求你!」
哀哀的哭泣聲突然響起,她按電話的手一頓,抬眼一看,遠遠的就看見樊心從一間房間裡出來,樊心也正好抬頭。
兩人視線一撞。
樊心顯然也沒想到在這裡會看見樊雅,猶帶怒氣的臉上立刻露出一點被撞破的慌張,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擋在門邊,「你怎麼在這裡?」
樊雅頓住腳步,微微皺眉。
小雋失蹤,是曹文秀一手主導,即使曹文秀是樊心的家用阿姨,即使容衍懷疑是不是樊心出手,但樊雅從來沒懷疑過樊心。
她不懷疑樊心,不是因為樊心會對她留情面,而是因為……樊心深愛容潯。
容雋出事,如果真的跟樊心有關,等容潯回來,首當其衝承受怒火的就是樊心,樊心所期盼的兩人重修舊好的願望,也將徹底破滅。
樊心不會在失去容潯的事情上冒險。
但樊心出現的太巧合了,神色慌張的讓人不得不多想。
她緩步走過去,「樊心,你在這裡做什麼?」
話音未落,一聲童音突然自房間裡響起,「媽咪!」
樊心陡然尖叫,「你別過來!」
樊雅目光一跳,所有理智潰散大半,立刻加快腳步衝過去,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樊心。幾乎是剎那,一個人突然從後面握住她的胳膊額猛地一拉,樊雅只覺胳膊上一陣針扎似的銳痛,意識瞬間渙散。
墜入黑暗前,她看見的是樊心驚慌失措的臉。
樊心駭然摀住嘴,臉色蒼白的瞪著昏厥在地上的樊雅,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衝著從門後搖著輪椅慢慢走出來的女人尖叫,「你做什麼!」
「計劃有變。」女人漠然掃了眼昏迷不醒的樊雅,眼底一瞬而過的嘲諷與憎恨,譏誚按下手機,又一聲模糊急切的童音響起,仔細分辨,其實並不是容雋的聲音。
只是樊雅關心則亂,居然沒聽出來。
「自以為高人一等,其實也就是個蠢貨。」
女人譏嘲一笑,收起手機,才漫不經心似的看向樊心,「他沒看上你。」
樊心咬了咬唇,今天被兩個孩子一攪,她就已經知道今天所有打算都成空,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深處其實是隱隱高興的,畢竟,將女人最重要的貞操給除了容潯以外的男人,即使是不得已為之,她依舊覺得彆扭。
「但他看上了她。」
樊心一愣,臉上浮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愕然看向昏迷的樊雅。
怎麼會?
剎那間,剛才還有點慶幸的她心底生出一股妒忌的情緒,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男人都看中她!為什麼所有人都選她!
隨即她又一愣,立刻明白女人為什麼要弄暈樊雅,為什麼在這個突然找她過來,她臉色驟變,「你利用我!你想讓她……」她斷然拒絕,「不行!」
「我沒想到你居然對她還有一點姐妹之情。」女人沒想到樊心居然會阻止,微微一愣,語氣裡有些荒唐。
「這跟那個沒關係。」樊心咬了咬唇,「我恨不得她去死!可是……可是她剛才看見我了!她一定會指認我的!等容潯回來,他一定會恨我!」
她很明白,現在在容潯心底,最重要的就是樊雅母子,樊雅母子如果出事,如果出事還跟她有關,那就等於生生毀掉了容潯對她最後一點情意!
她不能看著這樣的事發生!
女人瞥一眼樊心,目光不屑,想著容潯都已經失蹤近四年,如果能回來早就回來了,肯定都成骨頭了,一個死人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但她聰明的沒有將這話說出口,樊心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而容潯的死是樊心的逆鱗。她淡淡一笑,「但如果她被玩死了呢?」
樊心目光一直。
「聽說那位天賦異稟,玩起來花樣也不少,本來我還是擔心你吃不吃得消,現在既然有現成的人選幫你承受,你不覺得這是好事麼?」女人唇角微微勾起,「而且就算她能挨的下去,到時候她已經是殘花敗柳,只要我們再多加造勢,你以為她還有臉面活下去?」
「可、可是……」
「如果你還不放心,等這件事結束了,我會安排人將她送走,死,生,或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看你自己怎麼選。」女人聲音滑軟下去,帶著蠱惑的意味,「只要她一消失,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有孩子,你就成為容潯唯一在世的女人,到時候,等容潯回來,他不選擇你,還選擇誰呢?」
她頓了頓,閒閒看向樊心,「而且就算你想阻止,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們?她已經看見你了,她會認為所有一切都是你做的,就算你現在想抽身,你以為你能逃過容樊兩家的怒火?」
樊心打了個寒顫。
對啊,樊雅已經看見她了!
她已經被拖進這潭髒水,她根本逃不了!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是……萬一那人發現她不是自願的……」
「沒有萬一。」女人掏出小瓶藥劑,遞給樊心,「只要給她喝了,她就沒空說任何話了。而且在床上,你以為男人會有興致問來問去?如果不是你生了個孩子,我簡直要以為你從來沒有跟男人在一起過。」
樊心手一顫,目光微微閃爍,「我當然懂。」
「吶。」
樊心咬了咬唇,蹲下身。
女人漠然看著樊心將那瓶藥劑全部灌進樊雅口裡,看著透明液體順著樊雅臉頰滑落,然後,慢慢微笑。
熱……
冷……
五臟六腑彷彿被烈焰焚燒,身體四肢像是被寒冰凍住,一熱一冷,忽冷忽熱,彷彿自己的意識都要這極度的冷與熱碾壓成粉末,飄散在空氣裡,一點一點的散去。
她又彷彿是站在空蕩蕩的四野裡,四周的風呼嘯而過,濃密的霧氣像是屏障將她徹底包圍,天地之大,她孑然一身。
忽而間,左方霧氣散了,媽咪滿面怒氣,聲音冰冷,「我給你兩個選擇,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媽!」她撲過去,「他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媽媽,不要逼我選擇!」
「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樊文希憤怒責罵,剛剛散開的霧氣倏地捲湧,將樊文希的身影完全遮住!
「媽!」
右邊突然響起溫和斯文的聲音,沈晏一臉哀傷,神情憔悴,「樊雅,我送你的聖母像可還好?我心心唸唸的惦記著你,我為了你不惜自己的命,可你心裡只有他。」
「沈晏!」她下意識伸出手,「我感激你!我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
「可你從來沒找過我,這麼長時間,這麼久,你就用這些來回報我對你的愛?」
她竟然無言以對,只能撲過去想拉住他,沈晏臉上卻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你不來找我,我就找你,就算斬斷雙翼,毀了未來,我也會來找你。」
「不要!」她霍然撲過去,手上空空,卻連衣袖都沒抓上,霧氣重又聚攏,將前路遮蔽的嚴嚴實實,哪裡還找的到該在的那個人。
「不要做傻事,不要……我不值得的……」她趴在地上,喃喃低語,不由自主的打著寒顫。
「樊雅。」
身後有人喚她。
她身體一僵,慢慢轉身,怔怔看著身後一臉無奈的男人,「容潯……」
「你不信我。」
「容潯……」
容潯奇異的看著她,然後無奈歎了口氣,「我以為我可以為你遮風擋雨,可以撐起你的天,可是我沒想到,經歷了那麼多,你還是不信我。」
她一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視野已經漸漸模糊,她愴然而笑,「我信你,可是我不信我自己,我不信你能永遠愛我。」
所以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所謂『證據』面前,輕而易舉的選擇了放棄。
「容潯,我上輩子太痛了,我痛的沒有勇氣堅持相信自己了……」
「所以我把我的命交給你了。」他定定看著她,目光疼痛而複雜,「這樣,你總該信了吧。」
「我不要你的命!」她尖叫,「你回來!你回來罵我!不要讓我這輩子再痛下去!你不回來,我會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那是你選擇。」他竟然微笑起來,「樊雅,再見了。」
「容潯!」她跌跌撞撞的爬站起來,拚命伸手,就在手指幾乎要碰觸到他透明的手指時,脆脆的童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媽咪。」
她身體一顫,就在她停頓的那一瞬間,容潯又被霧氣卷散。
小雋站在她的身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臉上全是壓抑的痛苦,「媽咪,我不舒服。」
「小雋!」
場景倏地一轉,她又坐在慘白死寂的醫院裡,再長大了些的小雋乖乖睡在她的懷裡,一動不動,沒有咳嗽,沒有不舒服,香甜的彷彿在醞釀著做一個永遠沒有痛苦的美夢。
身前霧氣倏地散開,稍微小點的小雋又站在了她的面前,好奇盯著她懷裡緊緊摟著的小身影,「媽咪,他比我大一些呢,他還能活到五歲,我能嗎?」他軟軟的小手很努力的抓過來,想要抓住她的手,「媽咪,我不想死。我死了,你會傷心的。」
「我死了,你會傷心的。」懷裡虛弱的孩子勉強抬頭,也用手去抓她的手,「媽咪,別難過。」
「不要!」
極度的痛苦中她感覺自己五內俱焚,眼睛更是火辣辣的痛起來!
她霍然睜開眼!
「醒了?」幾乎刻入骨子裡的熟悉語氣讓她身體一僵,不可置信的抬頭。
「嘖,這麼主動?」那人尾音微微上挑,帶著點訝異。
不是……不是他……
揚起的希望瞬間被現實碾成粉末,她慢慢閉上眼,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慄。
「抖什麼呢?怕我?」有些相似的聲音裡是全然陌生的奇異韻律,慵懶的彷彿還沒完全清醒的猛獸。
他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
他也不會這麼對她。
男人冰涼的手指挑逗似的撫上她的鎖骨,讓滾燙的皮膚彷彿浸在寒水裡,通體舒坦的同時皮膚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閉著眼,「這世上讓我怕的事很多,但絕對不包括你。」
「哦?」男人似乎對她挺感興趣,「你可是下了藥被別的人送到我床上的,你不知道這代表什麼?還是說,你覺得這樣也是一種情趣?」手指慢慢下挪,滑出更多的雞皮疙瘩,「不過你的身體,似乎比你的嘴更誠實一點。」
「如果你被一個人渣這麼碰著,也會起雞皮疙瘩的。」她漠然回答,連眼都懶得睜,「要做就快點,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男人的手微微一頓,饒有興致的看著床上閉著眼的女人,眼底滑過一抹奇異情緒,突然微微勾唇,「有趣的女人。」
這麼有趣的女人,留著也好。
他微微一笑,一側身,頎長精瘦的身體緩緩覆上她的身體,在寂靜裡顯出曖昧的意味。
男人專心致志,一直閉著眼的女人卻忽然睜開眼,眸裡射出犀利光芒!
她驀然伸手,精準戳上男人肩上肩井穴!
「你兒子後腰上的胎記很漂亮,像蝴蝶。」
男人突然咬上她的耳朵,以只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氣音低道。
樊雅身體驟僵,本已經戳上男人肩井穴道的手一滑,滑落到一邊,乍看下去,倒像是情人間親暱的調弄。
小雋後腰上確實是有胎記,胎記真的是蝴蝶狀,這麼私密的事情,連容家都沒什麼人知道,他是怎麼知道?
樊雅僵硬的動作明顯愉悅了男人,他滿意勾唇,嘴唇慢慢往下,吮上她的脖頸,輕聲說,「你那兒子年紀不大,鬼主意不少,也挺聰明,可惜身體實在太弱了點,一不留神,就會出事。」
在暗箱裡待了半個小時都差點小命不保,這身體,確實太弱。
可惜了。
「你……」樊雅開口,才覺得自己喉嚨沙啞,所有情緒都洩露出來。
薄薄的唇瓣堵上她的唇。
熟悉的觸感讓樊雅身體又一僵,下意識扣住男人的肩膀,「容……」
「你似乎認識我?」男人敏銳睇眼,「還是你見過我?」
說話間,他笑的十分惡意,更加緊的湊過去感受身下女人近乎本能的掙扎,「可是這麼美好的身體,我要是見過,怎麼可能忘了呢?」
樊雅深吸了口氣,竭力壓制住身體竄起的並不陌生的情潮,喘息著低道,「他沒你這麼變態!」
「這是讚美?那我收下了。」他重新抬起頭,流連在她的耳垂邊,似乎對她的耳垂情有獨鍾。
樊雅忍住顫慄,壓低了聲音,「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人動作一頓,眼底閃耀著欣賞的光芒,「我想要什麼?當然是要你了。」
樊雅冷冷勾唇。
這麼長時間了,如果他真的想做什麼事,早就可以做了,他看似挑撥逗弄,但實質性的過線舉動很少,又搬出小雋,不是另有所圖是什麼?
「幫我演場戲,戲演完了,你就可以帶你兒子走了。」
「戲?」
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往下,他欣賞的看著女人因為情潮而逐漸泛上紅暈的細嫩皮膚,暗海似的長眸裡眸光漸漸幽沉。
他發現,雖然他一直保持著冷靜,即使明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藥物的關係,但看著她不自知的性感風情,他不可自制的有了反應。
而且還是來勢洶洶的那一種。
多麼稀奇,他居然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有了感覺。
腰間倏地一痛!
樊雅手指往下,狠狠捏上男人腰間軟肉!
他吃痛,嘶了一聲,眼疾手快的抓住女人在他腰間肆虐的手,「你膽子不小。」
「那是為了讓你冷靜點。」樊雅冷靜的道,「想如人家的願麼?」
兩個人貼的這麼近,什麼反應能感覺不到?
她兒子都生過兩回了。
「說吧,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這麼爽快,倒是讓男人奇異了,忍不住問,「你就不怕我騙你?」
「騙我你有什麼好處?」樊雅嗤了聲。
而且她能感覺的到,這人氣勢凜然,顯然是身居上位久了,這樣的人,何必用這種事情來騙她?
「嘖,女人太聰明,就是不好。」男人咕噥了聲,突然低低一笑,「我要你做的事其實很簡單的。」
「什麼?」
「叫吧」他微笑。
「……」
「如果你叫不出來,我可以幫你的。」聲音裡含了點躍躍欲試,一副很樂意幫忙的樣子。
「滾!」
叫?
怎麼叫?
男女情事,發自肺腑,交融間匯成的聲音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曲調,他說叫就叫,當貓叫?
樊雅臉孔微微扭曲,默默鑒定這個男人當真是個變態。
他要變態,不代表她要陪著。
男人閒閒開口,語氣淡定,「想想你兒子。」
樊雅一僵,小雋是她的軟肋,而且這個軟肋被這人抓的死緊。
男人又誠摯的說了,「其實你可以不叫的,我叫也行,只是要你幫我,我一個人恐怕做不到。要不用手也行。」
樊雅腦海裡十來只草泥馬飛過,表示這個男人不僅是變態,還是個流氓,還是個沒下限的流氓。
「滾!」
男人很無奈的歎息,又建議道,「如果不是你覺得都不行,我們可以真刀實槍來一場,你自然而然就能叫出來,我也不介意陪你來一場。」
樊雅驀地咬牙,下意識往後退,身體一動,喉嚨裡洩露聲強行壓抑也壓抑不下去的聲音。
軟軟的聲音,帶著情濃時的沙啞,因為壓抑比高叫聲更加低沉,反而添上一點性感,讓人聽了,彷彿有好幾隻小爪子撓著胸口,勾的人欲罷不能。
男人卻突然皺起了眉。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獨佔欲,一點也不想讓別人聽見她的聲音。
她迷亂時的風情,只能讓他獨享。
長眸微斂,故意大聲說,「聲音真難聽。」他驀然伸出手,牢牢摀住她的唇!
她發出唔的一聲驚呼,身體受驚似的一彈,本能意識的,霍然睜開眼。
他不在意看過去,卻一愣。
她的眼睛一直都是閉著的,他也沒在意,當她是不想看見他的模樣,現在看過去,卻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她的眼睛很美,黑白分明,因為藥物的關係微微泛著朦朦水光,讓人想起夏日裡煙雨朦朧的瀲灩湖光。
可是……沒有焦距。
眉心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攏了起來,他皺眉,「眼睛怎麼了?」直覺告訴他,她的眼睛不是這個樣子的。
樊雅震了震,手指微微一顫,下意識想要閉上眼,眼瞼微微一動,卻還是保持著睜開的樣子。她扭頭,將自己的臉對準發聲處,翹了翹嘴唇,「拜你們所賜,可能藥物過敏了。」
她剛睜開眼時就發現了。
她瞎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瞎了,她的眼前是近黑的灰影,隱約還是能見到一點光的,只是微弱的如果不仔細看不會發現,所以她覺得自己的眼睛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可能是她被下的藥裡有些不合格產品,藥性直衝眼睛,造成了她現在的失明。
只是不知道,這失明,是往好的方面發展,還是徹底變瞎。
她抿了抿唇,臉上閃過一絲極淡的恐懼。
一個健康人一覺醒來就變成了瞎子,任是誰都會恐懼的。
她能將恐懼壓的這麼久,已經算很可以了。
忽而間又想起樊心,心裡不由自主的悲涼,她知道樊心厭惡她,她也不喜歡樊心,但她們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會向她動手。
她就這麼恨她嗎?
「你啊……」男人突然輕輕歎息一聲,語氣裡竟然有淡淡心疼,「你還是不是女人了?」
這個女人,瞎了這麼久,居然還能鎮定自若的跟他談判聊天,如果不是她睜開眼,他還真的沒察覺。
話音剛落,他又察覺身下女人身體僵了僵。
他福臨心至,霍然領悟,「你又想起了他?」
就是她剛才說跟他聲音很像的男人?
在這種時刻,她居然還能心心唸唸的惦記著一個根本不在這裡的男人?
樊雅抿了抿唇,沒說話,乾脆閉上眼。
她該怎麼說,他的語氣聲音像極了容潯,像極了他寵溺她時的無可奈何,讓她瞬間有種衝動淚流的感覺。
可事實時,眼前這個跟他聲音很像的男人,挾持了小雋,威脅著她,讓她連反抗的本錢都沒有。
事實如此慘烈,她哪裡有空去感傷。
樊雅默認的態度落在男人眼底,男人不由自主的磨了磨牙,絕對不承認自己心裡竟然有一瞬間的不舒坦。
房間角落裡突然輕輕一響。
男人立刻回過神,今天這戲碼安排了這麼久,他怎麼著也得讓這齣戲繼續演下去,否則怎麼對得起這些日子的籌謀。他眸光斂了斂,一翻身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一手摀住她的嘴,讓她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發出聲音。
一邊感慨自己心腸真的是越來越好,一邊在她耳邊低道「幫我演完,完事了帶你去看眼睛」,一邊開始慢慢動作。
他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冷靜的,但他發現他錯了。
她穿著的是紅色晚禮服,本來就是絲綢的質地,柔滑的彷彿人體的第二層肌膚,非帶沒有起到一點阻隔的作用,反而彷彿成了欲拒還迎的挑逗。鮮紅如血的顏色,漸漸染上紅暈的粉色肌膚,因為掙扎而散亂的頭髮,眼角微微一點淚痕,還有她不由自主的急促呼吸,因為汗水而瀰漫開來的淡淡香氣,無一不都讓他心潮起伏血脈噴張!
他的呼吸愈發濃重,自己都分不清他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在索歡。
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有過女人了,他對女人興趣一直都不大,甚至有時候以為自己應該是不需要女人,但現在他發現他錯了。
她讓他欲罷不能,讓他引以為傲的克制力在她面前完全土崩瓦解,他根本克制不了自己的反應!
他不好受,樊雅同樣不好受。
她突然慶幸,他摀住了她的嘴,不至於她發出丟人的嗚咽聲。
可就算這樣,她也覺得瀕臨崩潰。
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
所以當角落突然輕輕一響,一個殺手模樣的男人無聲無息的竄出來時,兩個人竟然同時感到一陣慶幸。
男人霍然抱住她往旁邊一閃,就算這樣,他的右臂刺溜一道血痕,空氣中瞬間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樊雅驚嚇的嗅嗅鼻子,他受傷了?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被那個男人抱著往後拖,男人一邊拖著她往後躲,目光落到門上。
但令他失望了,他那些手段幹練的護衛們像在一瞬間消失了一樣,一個都沒衝進來!
「想等人來救你?等他們進來,你早就成屍體了。」殺手漠然抬眼,手一抬,手腳利落的換掉打空了的子彈夾,像是看瀕死的獵物一樣看著躲閃到窗口的男女,眼底甚至殺意也沒有,平靜的彷彿他要狙殺的不是人,而是隨隨便便一隻待宰的羔羊。
他不屑,「原來傳聞中神秘偉大的『驥』集團的首席,就是這麼一個德行,居然連自保的力氣都沒有。」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對付我?」男人喘了口氣,不著痕跡的推開窗戶,「如果是因為錢,或許我可以給你更高的酬勞。」
「殺手堂的殺手,錢是最不重要的東西。」殺手微笑,慢慢抬起手,準備下一槍,就擊穿他的心臟。
按動扳機的剎那,男人竟然往後一躍,摟著他懷裡的女人從窗口跳了出去!
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子彈!
樊雅只感覺自己臉上一熱,護著她的男人身體微微一僵,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被拉著從二樓跳下,然後被匆匆一推,似乎推進了一輛車裡!
殺手奔到窗邊,漠然看著那輛向著遠處疾馳而去的車,沒有一點意外,臉上甚至露出淡淡的殘忍笑意。
他就知道,他會跳窗逃生。
他在數,「十、九……五……」
他等著最後一聲巨響!
等那巨響響起,他就能坐上堂裡頭把交椅,因為他殺了『驥』集團的首席。
「三、二、一……」
最後一聲剛剛落下,砰的一聲沖天巨響!
疾馳而出的車瞬間爆炸,濃烈火焰直上雲霄,燃燒成了一個火團。
殺手滿意微笑,慢慢掏出手機,準備按照那人的囑咐,跟他報告這個好消息。
按下通話鍵的前一秒,他突然覺得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他不以為意的搖頭,他從來不相信直覺,他最相信的是他的計算。
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來進行,沒有一點錯漏。
他突然皺了皺眉,就算這樣,那個男人死的未免太簡單了些。
他本來還是有很多想法想在他身上實施的。
他搖搖頭,按下通話鍵。
砰!
玫瑰公館二樓的一間房間裡,瞬間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