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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章 文 / 夏夏緋紅

    大片大片的黑雲,從灰色的天邊翻滾而來,烏泱泱的堆積在頭頂,光線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空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沉重的就像白色墓碑上的黑色悼詞一樣,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山風,呼呼的刮。墓碑旁邊的玫瑰叢裡,一隻烏鴉撲騰著翅膀,突然從裡面飛了出來,鴉啼連連,在空闊的山頂顯得格外的悲涼。

    盯著墓碑上黑白照片裡巧笑嫣然的人看了好一會兒後,林清溪突然想起了童年的許多事情。

    四歲時,她第一次去幼稚園,林正晨送她到了教室裡後準備回公司,她一回頭沒看到他,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他原本已經走出去好幾米遠,一聽到她的哭聲,又立刻跑了回來,摟著她安慰好久,見她還是哭鬧不止,便乾脆把她帶到公司,一邊處理著公事一邊陪著她玩。

    五歲的時候,她不小心跌進了院子裡的游泳池裡,她揮舞著小胳膊撲騰了好久,就快被淹死的時候,是林正晨撲通一下跳進了池子裡,將她撈了起來再送到醫院,她因為嗆了水肺部感染了,要在醫院觀察一晚,是他在天寒地凍的夜裡,穿著一身濕衣濕褲在病房裡陪了她整整一晚。後來她病好了,可他卻病倒了,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才康復。

    六歲那年的生日,林正晨在外地出差,為了能趕在十二點之前回來陪她吃生日蛋糕,卻因為回來時超速行駛差點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

    童年的很多記憶裡,林正晨都是她每一次刻骨銘心中最重要也是最不可或缺的存在。而那個本應該給她更多溫暖,給她更多包容和保護的,她稱之為『媽媽』的女人,卻總在她需要時,以各種借口姿態缺席她幼年的時光。

    如果說,林正晨給了林清溪一個溫暖的、包容的、寵溺的童年時光,那麼羅薇薇,只徒留了一個冷漠生疏的背影給她。

    在林清溪對羅薇薇有限的記憶裡,她總是每天打扮的雍容華貴花枝招展的,踏著晨光出門,再踩著夜色而歸。林家,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供她臨時休憩的客棧,她高興了便回來露個臉,不高興的時候,便幾日幾夜玩失蹤也是常有的事情。她不管是對女兒,還是對丈夫,亦或是對林家的任何一個人,她總是擺出一種拒人千里的疏離。

    一回想起羅薇薇那疏離的幾近冷漠的表情,林清溪驀地一下幡然醒悟了過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出現在這裡,用這種幾近愚蠢的方式去證明自己的猜測?就算那個女人沒有死,依然活的光鮮亮麗,那又能怎樣?反正,在她短暫的七年記憶裡,那個女人可是一個連擁抱和微笑都吝嗇於給她的極度自私冷漠的女人,就算沒有死,那又能改變什麼?

    難道過了十幾年,羅薇薇骨子裡的清高傲慢,還有那不可一世的不屑和冷漠,就會因為這些漫長歲月的逝去而消失,最終變成一個慈母的模樣嗎?不會的,她從來都是那麼自私冷血無情,就算是過去數百年,她那骨子裡的冷漠依然會抵得住歲月的長河,依然長存。

    母女相認,若是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可能會是一出賺人熱淚的倫理喜劇。可放在她和羅薇薇身上,這種母女相認的戲碼只會被她們演繹成一出荒誕默劇。

    從墓地管理人員那裡借來一隻打火機,林清溪毫不猶豫的點燃了那張泛黃的照片,連同點燃的還有關於她的所有記憶。火苗剛一接觸到照片,就立刻燃了起來,短短不過七八秒的時間,照片就在閃著幽藍色光的火焰中化為一團灰燼。

    這時,忽然刮過來一陣風,草地上的灰燼突然被風高高的吹起,四分五裂成小小的塵埃,最後再散落在各處。

    帶著某種決絕的告別姿態,林清溪甚至都未曾看最後一眼,就挽著陸知郁的手離開了,而她的另一隻手裡,緊緊拽著那只刻著古老花紋的祖母綠戒指,因為太用力,指環上的綠寶石在她的掌心裡印出了一個淺淺的紅印,那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滴鮮紅的淚……

    接到羅薇薇的電話時,林清溪倒也不意外,只是她沒想到,在她們兩人之間,最沉得住氣的反倒是自己了。

    電話裡,羅薇薇用她那軟糯的嗓音再三的跟林清溪確認,「林小姐,明天早上九點,我在索菲亞酒店的咖啡廳等你,你可一定要到喲。」

    孕婦大人的清晨總是多眠的。昨晚夜半時,林清溪的小腿抽了筋,疼的她在床上來回的翻滾哇啦哇啦的直叫喚,陸知郁給她揉了老半天也不見好,最後還是叫來陸雅望幫忙,才暫時緩解了疼痛。折騰了大半夜,她的睡意倒是全給折騰沒了,躺在床上烙餅似的翻過來翻過去,好不容易在天微亮才睡著,這會兒又被陸知郁叫起來吃早餐,被擾了眠的孕婦此時起床氣頗為嚴重。

    「陸知郁。」她站在床沿上,小嘴撅的老高,不爽的心情溢於言表。這連名帶姓略顯生疏的稱呼,讓陸知郁眉微微蹙了一下,正欲發作之時,她卻伸出手來哀哀的看著他,「郁哥哥,我要抱抱。」

    又甜又糯的『郁哥哥』叫的陸知郁心花怒放,心裡剛剛升起的那點小霧霾立馬消散了開來,走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孕婦大人又瞇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了過來,鼓鼓的兩頰上也帶著孕期獨有的紅潤光澤。

    昨夜抽筋的小腿還隱隱有些疼,她便以此為借口,頤氣指使的指揮著他抱著自己去洗漱,完了之後又指示他去衣櫃裡挑了套衣服出來給她換上,整個過程中,她一臉的理直氣壯,還趾高氣揚,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好不容易折騰著給她洗漱穿戴好後,她卻不肯多走半步路,窩在陸知郁的懷裡就是不下來,非要他抱著下去。陸知郁也不惱,直接將人攬在懷裡,就登登的下了樓,把她往餐桌前的椅子上一塞,再從傭人手裡接過一碗噴香黏稠的雞絲粥,推到她的面前,她卻在聞到粥裡的肉味兒後死活不肯張嘴喝。

    陸知郁挑眉,意有所指的問,「要我餵你嗎?」

    她回了個挑釁的眼神給他,張嘴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啊』字,末了舌尖還在唇上輕輕的舔了舔。

    這樣活色生香的挑逗,惹得陸知郁一大早的又開始心猿意馬起來。好不容易將心裡的**壓了下去,她的腳卻又伸了過來,在他的小腿上輕輕的有一下沒一下的蹭啊蹭的,故意的撩撥著他。

    陸知郁穩了穩心神,探過身子在她的耳邊狠狠的說,「你給我等著。等你卸了貨,看我不把你弄得半月下不了床。」

    他一向說到做到,想起以前的那些荒唐無度的日子,林清溪立馬收回了腳,端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端起米粥就往嘴裡送。陸知郁瞧她那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起來,從容優雅的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到咖啡廳時,已經快十點了。一進到廳內,林清溪就遠遠的瞧見了羅薇薇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姿態極其端莊優雅,一點兒也沒顯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羅薇薇的聲音又輕又柔,絲毫沒有因為她遲到一小時而感到惱怒,也沒有因為她最終的出現而感到驚訝,彷彿她的一切表現都皆在掌握中般的自信從容。

    「抱歉,起床起的晚了。」林清溪嘴裡說著抱歉,可語氣裡卻絲毫沒有歉意。

    「沒關係。」羅薇薇瞥眼她微隆起的小腹,柔柔的笑著,「孕期多眠,我能理解。」

    接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羅薇薇都一直不停的說著南城的變化,大到這座城市的gdp翻了多少倍,小道窗外的街邊的樹長高了多少,林清溪點了杯熱牛奶,又要了份慕斯蛋糕,就著她軟糯的吳儂小調,一口牛奶一口蛋糕的吃了起來。

    羅薇薇見她吃了兩份蛋糕,好意的出聲提醒她,「雖然你現在懷著寶寶,可也不要吃太多喲,即使現在是孕期也還是要注意身材的。」

    林清溪莞爾一笑,抬手招了最近的侍者過來,「這蛋糕,藍莓味的,再來一份。」

    「吃這麼多,真的對身體不好。」羅薇薇揮手遣走了侍者,「我是過來人,好歹也生過兩個孩子,比你有經驗。這孕期中甜食吃多了,得妊娠糖尿病的幾率可是會大大增加的。」

    林清溪神色有些不耐了,端起桌上的牛奶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可羅薇薇卻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反而繼續熱心的傳授著自己的經驗,「這孕期中呢,為了胎兒的發育,的確是需要補充營養的。不過這補充營養也是要講究方法的,可千萬不能不清不楚的大補,一不小心就造成營養過剩了,這樣反而對胎兒不好。雖然我這話說的有些直,可到底也是為了你好。」

    林清溪『彭』的一下將牛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站了起來,清澈的眼底全然沒了剛剛的笑意,目光凌厲的俯視著羅薇薇,「為我好?我和萬太太不過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我們的男人之間有些生意往來而已,何須你這樣盡心盡力的『為我好』?」

    她把『為我好』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後面的話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萬太太一貫喜歡做好人,那是你的事情。可你覺得,一個不惜用葬禮來拋家棄女的女人,現在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惺惺作態的好人模樣?」

    羅薇薇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凌亂,瞬間又恢復成笑意妍妍的模樣,「你是個好姑娘,奈何緣淺,我們這輩子注定做不了幾年母女。但是無論怎樣,對於給你造成的傷害,我仍舊感到很抱歉。」說到這時,她頓了頓,認真斟酌了一下才繼續說,「清溪,我現在過的很好,不希望被打擾。」

    她說,她不想被打擾。

    時隔了這麼多年,她以母親的身份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說『不希望被打擾』。林清溪突然很好奇,羅薇薇到底是哪來的自信,竟然那麼篤定自己會去打擾她的幸福生活?

    她以為她是誰啊?

    林清溪正想開口挖苦幾句,卻又聽見羅薇薇自顧自的說道,「我的先生很愛我,而我也很愛他,我們彼此都深愛著對方,我不想因為我的過去,讓他心生芥蒂。若不是此次我非要跟著他來南城,或許到我死了的時候,我們母女也不會遇上。

    當年我之所以用那種方式離開林家,是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指望你會理解我,也不會去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讓我平靜的過完後半生,不要來拆穿我,也不要來打擾我的幸福。我顛沛流離了大半生,才遇上這麼一個待我如珠如寶的男人,我非常珍惜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如果有人想要破壞我的幸福,不管那人是誰,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我這話說的是難聽了些,你大可以當做威脅警告聽了去,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已經自私了大半生了,也不怕再多加上這一回了。」

    放了狠話後,羅薇薇又重拾起那軟糯的嗓音,衝著林清溪柔柔的一笑,「清溪,看著我懷胎十月生了你的份上,這一次放過我,就當償還我給了你生命的恩情。我已經不年輕了,臨老之前若是能守著這樣一份愛意死去,倒也不枉此生了。」

    明明是燥熱的五月,林清溪卻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一樣,週身被冷氣團團圍住了,一股一股窒息的涼意從骨子裡慢慢滲透了出來,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有些狠了,羅薇薇又示好般的起身拉起了林清溪的手,將她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手心裡,大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摩挲了幾下以表示親密後,才緩緩的開了口,「可能我今天這些話說的是太難聽了些,但是也請你能諒解我想要守護這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的急切之心。

    你是個好姑娘,值得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去疼愛,少了我,你照樣可以把生活過的活色生香。我也看得出來,陸先生是真真兒的喜歡你,他看你的眼神和我家先生看我時的眼神如出一轍。有了他的庇佑和寵愛,你想怎樣為非作歹都可以。」

    羅薇薇這話說的風輕雲淡理直氣壯,林清溪卻聽得笑開了懷,因為笑的太用力,以至於眼角飛出了一兩滴淚,等笑夠了之後,她才抬眼去看著羅薇薇,一字一句的說,「你口口聲聲的說我們是母女,可我怎麼就記不起有你這麼一個母親呢。」

    林清溪脫口而出的話涼薄的如同頭頂空調吹出的冷氣一樣,直接寒到了羅薇薇的心裡去了,剛剛她還是一副從容自信的模樣,頃刻間臉色就灰敗的難看了起來。

    林清溪輕蔑的看了她一眼,兀自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眼角噙著點點笑意,與羅薇薇對視著,「萬太太這一番威脅的話語,無非就是想警告我別去萬家和你上演母女相認的戲碼,免得讓你在你的夫家丟了顏面而已,害你被夫家的人輕看了而已。」

    說到這時,她的語氣又涼薄了幾分,說出的話如同寒冬臘月裡的冰刀一樣,咻咻的朝著羅薇薇的心口扔了過去,「我倒是想問一下萬太太了,你這是哪裡來的自信,以為我和你重遇之後,就一定會去和你相認?當初是你用一場葬禮,把我活生生的從你的生命中推開,去追究你所謂的幸福生活,執著的不留半點餘地。

    你都和我做了快二十年的陌生人了,現在又幹嘛如此擔心,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會打擾你的幸福生活?既然當初你能做的這麼決絕,為何今日又如此的婆婆媽媽?何不乾脆再來一場葬禮,再死一次,好讓我相信,我的『母親』現在只不過是骨灰罈裡的一把骨灰?」

    「你……恨我?」羅薇薇漂亮的杏核眼裡掠過一絲悲傷,聲音蒼涼,「清溪,我知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但是請你相信,這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不想把自己的女兒寵的如珠如寶。我有我的苦衷,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希望你能……」

    「夠了,這種深情的戲碼一點兒也不適合你。」林清溪刻薄的笑著,「每一個對不起我的人,都可以請求我的原諒,並且也值得我去原諒,除了你。」

    羅薇薇這個歲月都無法擊垮的美麗女人,此刻卻瞬間的蒼老了許多,捏在指尖的小銀勺重重的在杯底刮了一下,發出一記刺耳的聲音。她垂著眼盯著咖啡杯看了好了一會兒,才重新抬眼看向林清溪,優雅的挺直了背,一雙漂亮的眼裡又恢復了她慣有的疏離,「我一直都信命,也相信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定數的,半點也強求不了。

    我當日拋家棄女的確是我的不對,我做下那樣的決定,也料到了會遭受天大的報應。但是請你相信,我那樣做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的爺爺奶奶不喜歡我,你的父親也對我極其冷漠,甚至林家的每一個人,都當我是透明的。活在那樣的一個牢籠裡,我幾乎是度日如年……」

    說到動情之處時,羅薇薇甚至還生生的擠出了兩滴清淚來,手指纏著絲帕擦拭著眼角處的些許濕潤,那模樣看上去著實楚楚可憐。

    可這樣的畫面落在林清溪的眼裡,卻顯得格外的諷刺至極,她真的很想揪住羅薇薇的衣領問問,她這渾然天成的演技,到底是拜哪位大師所賜?

    瞧她又擠出了幾滴淚,林清溪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你自己做了上不了檯面的事情,背著我的父親在外面勾三搭四,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亂搞不止,還被搞大了肚子,生下個不知道親爹是誰的女兒出來,我父親心善不和你計較,替你養了那個孩子兩年,對她如親生女兒般的疼愛。他還不夠愛你,不夠縱容你嗎?

    可你呢,用幾近仇恨的姿態對我們林家的每一個人,除了你那個不知道親爹是誰的女兒以外,你有給過我們林家其他人一個好臉色嗎?我也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捫心自問,在你存在的那七年裡,你有給過我一個微笑,給過我一個擁抱嗎?

    現在你怕我去萬江岳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你就不惜將你的錯誤推脫給我的父親,仗著他不在人世,就想隨意抹黑他嗎?我告訴你,你做夢!」

    「不是這樣的,清溪,你聽我說……」羅薇薇倉惶的開口想解釋,卻在撞上她那穿透人心的凌厲目光時,心虛的低下了頭。

    林清溪唇角一勾,毫不客氣的拆穿她,「你一會兒警告威脅,一會兒假裝懺悔,一會兒又把自己的人生說的楚楚可憐悲慘坎坷,不過就是想讓我可憐你,不要去拆穿你善良溫婉的假象嗎?」

    「我……」羅薇薇張了張嘴,想辯解卻又語不成句。

    林清溪輕蔑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言語犀利如刀鋒,「我真想掏出你的心出來看看它到底黑成了什麼樣?你為了去追求你所謂的幸福,竟然狠心的將自己不滿兩歲的親生女兒丟到孤兒院去不聞不問這麼多年,你也不怕死了以後被人唾棄!」

    昨天從墓地回到市區之後,陸知郁就遣人去查了羅薇薇的底細,傍晚的時候,資料就送到了手中。他把資料遞給林清溪,說她如果不想瞭解的話大可以燒了,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可她還是鬼使神差的打開了資料袋,粗略的看過之後,林清溪就被資料裡的內容深深的震驚了。資料裡顯示,羅薇薇當年生下的二女兒,原來不是林正晨的孩子,而是她在外面亂搞生下的私生女。而這件事情,當年在林家鬧得可謂是上下皆知。

    偏偏林正晨愛她如命,竟然默許她把孩子生了下來,還冠上他的姓氏,取名『林美溪』。可偏偏她那顆躁動的心,在安分了兩年之後又蠢蠢欲動,將年幼的美溪丟給保姆不管不顧的出去瘋玩,最後遇上了個男人,便不顧一切的要和那男人私奔。

    臨走之前,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想的,竟然將林美溪帶走,最後又隨意的丟在了一個孤兒院的門口,就和情人揚長而去。年幼的美溪命很哭,不僅被親生母親拋下了不管不問,還差點被人販子偷走,碾轉幾次,被送了好幾家孤兒院後,便失去了消息。

    羅薇薇聽後,臉色瞬間慘白了起來,哆嗦著嘴唇問,「你……有她的消息嗎?」

    林清溪自然知道羅薇薇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不禁冷哼了一聲,「當初能下得了狠心扔了她,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的問她的音訊?如果當真想做個好母親,當初為何將她丟在孤兒院做了個棄女?你捫心自問,像你這樣自私無情又冷漠的女人,配做一個母親嗎?」

    「我……清溪,我是有苦衷的。」羅薇薇低低的哭了起來,完全找不出之前的趾高氣揚和盛氣凌人。

    「苦衷?」林清溪的聲音不禁提高了幾分,「你的苦衷可真是多啊,不僅能用做你自私冷漠對我的借口,更能成為你拋家棄女的理由。若是換做旁人,怕是以為你這一生命運多舛,悲慘坎坷。可是,羅薇薇,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你這一生的自私無情到底傷害了多少人,而你又應該向多少個人懺悔你的罪!」

    不知是因為林清溪的指責太過犀利,還是羅薇薇想起那些陳年舊事心生悔意,她縮在單人沙發裡,捂著臉低聲的啜泣著。

    那聲音飄到林清溪的耳朵裡,顯得異常的刺耳難受,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煩躁,不願意再多留片刻,立即起了身拎著包包朝著門外走去。剛剛走出去兩三步後,驀然的回過頭去,朝著羅薇薇看了一眼,目光複雜晦暗,隔著半米多的距離,她輕聲的開口,「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就算你未曾給我一個微笑和擁抱,就算你曾經不愛我,或者討厭我,就算你曾經那樣冷漠的對待我,最後又用一場葬禮向我做出了最讓人絕望的告別……或許以後,擁有最親的血緣關係的我們,只能做一對陌生的路人,或許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不管你曾經怎樣對待我,也不管我們以後會發生什麼,我都仍然應感謝你,感謝你給了我生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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