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文 / 夏夏緋紅
一回到山頂的別墅裡,陸知郁就將林清溪直接抱進了浴室裡,放了滿滿一大缸熱水後,三五下的把她扒了個光再放進去,偏偏她今天淘氣的很,一鑽進浴缸裡就像是只魚兒一樣,不停的踢著雙腿水花濺的到處都是。
陸知郁目光沉了沉,隨即大手一伸就將人撈了起來,『啪啪』的在她的屁股上輕輕打了兩下後,又將人扔了回去,「給我老實點,要是再打一個噴嚏出來,我立馬去叫雅望上來給你打一針。」
一聽要打針,林清溪立馬就老實多了,規規矩矩的埋在水裡,動都不敢動,雙手也緊緊的摀住鼻子,生怕一個沒忍住再打個噴嚏出來,陸雅望就拿著針管朝她磨刀霍霍了。
陸知郁瞧她那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嘴角不禁微微往上翹了翹,可聲音卻依舊嚴厲,「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裡面,我先去換身衣服。」
林清溪連忙點頭,可陸知郁剛走出浴室兩三步,她就覺得鼻尖癢癢的,一時沒忍住,就接連『阿嚏』了好幾聲,心裡頓時暗暗直叫完了。果然,陸知郁沒有辜負她的『厚望』,晚餐過後就將陸雅望叫到了房裡。
陸雅望還未拿出針筒,林清溪哎呀的叫了起來,滿屋子亂竄尋找逃跑的機會,陸知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那點小把戲,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趁她人剛剛溜到門邊正得意忘形時,一把將人抓了過來,直接扒了她的褲子,讓陸雅望過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大小姐,這一生最怕的就是打針,小時候林正晨送她去醫院打疫苗,剛一進醫院看到穿白大褂的護士,她就開始扯開嗓子嚎啕大哭起來,往往是還沒有看到針頭,她就已經哭的嗓子啞了。
細長的針頭剛一扎進肉裡,她就像隻貓一樣低聲嗚咽了起來,陸雅望剛把藥水往裡推了一丁點兒,她就開始使勁兒的掙扎妄圖逃脫從陸知郁的魔爪之下逃出去,可無奈他的力氣太大的雙手又像兩把鐵鉗一樣死死的拽著她的胳膊,任憑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也無法撼動他半分。
陸雅望瞧她一直扭動著腰,有些急了,「哎呀別動,小心針頭斷在裡面了。」
可林清溪哪兒聽得進去啊,只知道現在自己的半邊屁股疼死了不說,還被陸雅望看了去,又氣又急又害臊,只得使勁兒的扭著腰。
陸知郁有些惱了,抬手朝著她的另外半邊屁股就是一巴掌,「給我老實點,要是感冒了,我可就讓雅望照著一日三餐給你打針,直到你好為止。」
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話音剛落,剛剛還不安分的人立馬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趴在他的懷裡,好在一針管藥水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全都推到了她的體內,打完針後,陸雅望就很識趣的拎著醫藥箱閃了。
陸知郁替她穿好褲子後,將人從懷裡撈了出來,瞧她一張小臉哭的通紅,心疼極了,連忙把她摟在懷裡,又是心肝又是寶貝的好言安慰,可她卻記恨上了他剛剛的『冷酷無情』,像條魚一樣從他的懷裡滑了出來,悶悶的爬到床上去,抱著一隻枕頭默默地流著淚,留給他一個冷漠高傲的背影。
等到半夜林清溪睡熟了,陸知郁才敢輕輕的將人攬在懷裡,不知從何時,他還沾染了一個怪癖,若是夜裡沒有她陪在身旁,他便無法安睡到天亮。
在她離開的那些天裡,藉著酒精他或許能安然入眠,只是當他的手習慣性的朝著旁邊抱過去時,那種空蕩蕩的冰冰涼涼的感覺,總會讓他從睡夢中驚醒,那時的他都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有時候,習慣才是這世上最毒的毒藥,除非生生的剜去自己的心,不然無藥可解。
「清溪。」他貼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叫喚,她模糊的回應了一聲,隨後翻了個身在他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夜涼如水的夜裡,聽著她綿長平穩的呼吸聲,藉著一絲微弱的月光,他低頭含住她的唇輕吸淺允,享受著她軟軟柔柔的回應,眼裡泛起了溫柔的笑意。
吻過之後,陸知郁的手指爬上了她的眉梢,從眉梢到嘴唇,細細的摩挲著,一寸一寸的將她的模樣刻進自己的心裡,最後貼著她的耳邊,輕聲低喃了幾個字……
不過才四月底而已,南城的天氣已經有些微微的燥熱了。一大早,林清溪就在衛生間咋呼開來了,害的陸知郁以為她出了什麼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衛生間裡,卻瞧見她對著鏡子橫眉怒目起來。
陸知郁走過去,將她圈在懷裡,從鏡子裡對上她的目光問,「怎麼了?」
林清溪將鼻翼上冒出的幾顆雀斑指給他看,「阿郁,你看都長斑了。」
陸知郁扳過她的臉,湊近了看,雖然斑點很淺,可她皮膚白皙,近看倒是能看出來,不過只有兩三顆而已,倒也不用大驚小怪,知道她愛美,便連忙出聲安慰,「不近看的話,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的,不用擔心,待會兒下樓去問問雅望有沒有什麼法子,好不好?」
別無他法,林清溪只能撅著嘴認命的點了點頭,「只能這樣了。」
陸知郁上午要去見個生意場上的朋友,怕是晚上才能回來,一想到又有一整天見不到她,心裡就有些不痛快,看她要洗漱了也不放開她,反而將頭枕在她的肩上,「要不你今天陪我一起去?」
林清溪嘴裡含了口漱口水,嗡嗡的問他,「怎麼了?」
陸知郁看著鏡子裡的她,聲音沉沉的,「沒怎麼,就想一整天都能看到你。」
林清溪手上的動作一怔,又聽到他說,「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放開你了。不管,你以後還需不需要我,還願不願意待在我身邊,還愛不愛我,我都不想再放開你了。我的心肝,生生世世,我都需要你。」
一大早聽到這麼濃情蜜意的話,林清溪想要說些什麼回應他,卻『我』了半天後也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雙眼漸漸的模糊了起來,過了好久,她才重重的回應了一個字,「嗯。」
陸知郁約的朋友是蓉城的赫赫有名的地產大佬萬江岳,隨他一起同行的還有他的夫人,雙方約在了陸知郁的中餐廳裡,陸知郁還未到,餐廳那邊就來了電話,說他們已經到了。
到了餐廳,陸知郁就帶著林清溪直接上了三樓。進了包廂後,陸知郁朝著萬江岳說了聲抱歉,萬江岳笑了笑大方的表示無礙,倒是他的目光在掃到林清溪時頓了頓,臉上有過一閃即逝的驚訝,幾秒鐘後又恢復如初了。
雖然萬江岳的目光只在林清溪的臉上停留了短暫的幾秒,可卻沒逃過陸知郁的眼,看向他的目光立刻陰冷了幾分,然後遞了一個警告意味兒十足的眼神給他。萬江岳自知不是陸知郁的對手,便收回了視線。
在蓉城,萬江岳的名聲並不好,是城裡出了名的老色狼,凡是他瞧上眼的姑娘,不管是誰,都會想方設法的把人家給睡了,若是那姑娘老實聽話的話,事後還能得到他給的一筆數額不小的補償,若是那姑娘反抗,他就直接給人下了藥,然後霸王硬上弓。
當年因為他看上蓉城裡陳家的小千金,幾次嘗試想睡了人家,可都無果,還惹得陳家對他窮追猛打,害的他差點被萬老爺子趕出家門。事後,他氣不過,硬是趁那小千金去上學的時候,派人守在校門口直接將她綁了回來,下了藥強上了。
小千金還未成人,又是個性子烈的姑娘,事後扛不住全城人的議論,直接爬上了萬江岳公司的樓頂,一躍跳了下去,當場就摔死了。陳家眼看著自家女兒不僅丟了名聲還丟了命,直接召集了數百號人,手持刀械一路打到了萬家去,萬家也不是軟柿子,雖然自家的兒子犯錯在先,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打上門來白挨打,便招呼著家裡的手下打了回去。
兩大世家一連交火了好幾天,誓有不將對方滅了就不罷休的氣勢,眼見著雙方傷亡慘重,市裡的人看不下去了,連忙找了中間人調停,最後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事情談到一半時,萬江岳的夫人才姍姍而來,一推開門就衝著他開始埋怨起來了,「好些年沒有回南城了,出了酒店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阿岳,都怪你,我讓你陪我一起去趟星光百貨,你偏偏要來談什麼生意,難道在你心裡,我還比不上那勞什子的生意重要嗎?你不知道,剛剛在商場,我被一個小丫頭撞了一下,差點就……」
說到這裡,她才發現屋裡還有其他人,立刻閉上嘴,將那些埋怨的話悉數嚥了下去,連忙掛上個合適的微笑,朝著陸知郁兩人看過去,可當她看到林清溪時,她的目光不由得呆滯了幾秒,「這……這位是?」
「這是漠城陸家的家主陸先生,旁邊是他的女朋友林小姐。」萬江岳相互介紹著,「這位是我太太,羅薇薇。」
聽到『羅薇薇』這三個熟悉的字,再看這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那一瞬間,林清溪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就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嗡嗡直作響,根本聽不清萬江岳的話。
原本以為已經永遠離開了的人,原本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的人,原本以為埋在城郊墓園裡的人,就這樣突然的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和她僅隔了兩三米的距離,站在那裡,用同樣驚訝的目光回望著她。
這一刻,林清溪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萬丈冰原裡,四周所有的一切都被凍住了,白茫茫的一片,她甚至連喊都不敢喊,生怕一出聲就會引來一場天崩地裂的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的大雪崩。
相互對視了好久,她小心的顫顫的開口,「你是……」幾乎是她話音剛起,羅薇薇就截斷了她的話,用輕而快的語調向她自我介紹,「林小姐你好,我是萬江岳的妻子,你可以稱呼我萬太太。」
一聲『萬太太』,將林清溪含在嘴裡的『媽媽』兩字,生生的堵了回去。
七歲的天空是陰沉昏暗的,就像是夏日暴風雨臨近前的一樣,大朵大朵的烏雲層層疊疊的堆積在天邊,遠遠看去烏泱泱的,陰沉沉的,壓迫的人絕望的想要去死。而當驚雷和閃電交織而來似要將整個大地劈的四分五裂時,彷彿下一秒末日的鐘聲就會敲響,死神的鐮刀也會在這個時候高高的舉起,而整個世界都會在一秒之內毀滅崩塌。
駭人的閃電,將整個世界都照的透亮,七歲的小姑娘雙手抱著膝蓋縮在牆角里,冒著冷汗的背挺的直直的,緊緊的貼在冰涼的牆面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死死的盯著牆壁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裡是有著傾城絕世容顏的女人,身穿著白色旗袍坐在原木長椅上,她的身後是一片開得正好的奼紫嫣紅的荷塘,而她的懷裡抱著一個長得像瓷娃娃的嬰兒,她柔和的目光係數落在了嬰兒的臉上,那畫面看看上美得讓人窒息……
一整晚,林清溪都睡得極其不安穩,無論陸知郁怎樣安撫她,她都好似一隻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驚醒過來。
整整一夜,他都將她抱在懷裡,未曾鬆開半分,而她的手一直都緊緊的拽著他睡袍的袖子,怕她會傷到自己,他嘗試輕輕的一根一根的掰開她的手指,可每每他才剛剛觸碰到她的指尖,她就會如受了驚的羊羔一樣,更加用力的拽緊了,力道大的指關節處都變的青白起來。
好似,她手裡拽著的那一小塊布料,就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只要一放開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陸知郁輕輕的歎了口氣,手指撫上她的眼角處,用溫熱的指腹小心的摩挲掉未干的淚痕。
這三年裡,她經常噩夢連連,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晚這樣,一閉上眼就陷入夢魘中。猜不到她的夢裡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兵荒馬亂,陸知郁的心猶如刀割般生疼了起來。此時的他,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天微亮時,窗外突然刮起了風,風很大,吹得窗簾鼓鼓作響。陸知郁輕手輕腳的放下她,起身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看眼屋外的天氣,天陰沉沉的,像是又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初夏的晨風,卻不知為何如寒冬臘月裡的凜風一樣,涼沁入骨。陸知郁小心翼翼的將玻璃窗關上,還未轉身,便聽到了床上的人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心驚了一下,連忙轉身回到床邊一看,半夢半醒的人正哭的傷心。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將她攬入懷裡輕輕的拍,「別害怕,我在……」
昏睡之中的人,聽到了他的話,終究還是安靜了一點,可嘴裡卻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嗚咽聲,像極了一隻受了傷的小奶貓一樣,可憐又無助。
還未到七點,她便無助的睜開了眼,做了一夜的噩夢,讓她看上去乏力的很,一雙清澈的眼底佈滿了紅紅的血絲。迎著光,她微瞇著眼,沙啞著嗓子怯怯的開口,「阿郁,我想去墓地。」
藏在心底一整夜的想法,終於還是說出了口。從昨天看到羅薇薇的第一眼開始,她的心裡就開始醞釀著這個念頭,儘管『母親』只在她的生命中存在了七年,只給了她七年的略顯單薄的記憶,儘管她已經越來越想不起那張曾經夢裡出現了千百回的臉,可是她依然篤信昨天見到的那個和她眉眼相似的女人,就是她那位已經過世很多年的母親。
話音還未落,她又抽泣了起來,陸知郁捧著她的臉,一寸一寸的吻干她臉上的淚痕,再靜靜的看著她,溫柔的目光裡滿滿都是心疼。
林清溪雙手拽著他睡袍的一角,眼淚汪汪的語無倫次著,「阿郁,好多次,我看到雅望向你撒嬌時,我就羨慕的不得了……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至少不會時常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的一條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我有個妹妹,我很羨慕她,幾乎是從她一出生開始,她就理所應當享受著所有人的寵愛……
我羨慕她生日的時候,有好吃的奶油蛋糕,有漂亮的公主裙,還有大堆大堆的禮物……從小到大,我都希望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父親那時候剛接手公司,整天忙得不見人影,而下人們又不敢單獨帶我出去……阿郁,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看到妹妹坐在旋轉木馬上的照片時,我有多傷心難過……
我也是她的女兒啊,她為什麼就不肯多看我一眼……就連我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時候,她也不肯扶我一把……我還只是個孩子,就要整天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活著……她甚至不給我一絲靠近她的機會,只要我一靠近她,她就會冷漠的把我推開……」
她的淚將他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緊貼在他的皮膚上,冰冰的,涼涼的。
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後,陸知郁才緩緩開了口,「我知道你心裡的疑問和困惑,我也知道從昨天見過她之後,你就存了這樣的念頭,不是我不想讓你去,而是……」
「我知道我現在懷孕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有所避忌。」林清溪匆忙的開了口,一張嘴就是濃濃的哭腔,「阿郁,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也知道我自私,明明不應該去那種地方,卻還固執的要去,讓你這樣的為難。可是阿郁,我真的很想知道,那……那地底下埋著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林清溪艱難的張了張嘴,「如果媽媽沒有死的話,我真的很想當面問她……我想問她……」
過了這麼多年,對於『媽媽』的記憶,已經慢慢變淡了,如果不是昨天意外的重遇,她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記起,自己的人生裡曾經還有這麼一個人出現過。即使從未享受過所謂的『母愛』,她還是想問,為何要用一場葬禮作為缺席她生命的借口?
迎上她悲傷難過的目光,陸知郁的心就像是被突然揪了一把一樣,疼的厲害,摟著她的手不禁緊了幾分,「別哭了,你若想去,我陪你就是。」
其實他明明很想阻止,可話已經到了嘴邊最後還是生生的嚥了回去。不想她去,不是擔心那地方陰氣重會傷到孩子,她和孩子之間,他的心永遠都是偏向於她的。想阻止她,是害怕她面對空空的棺木會難過的無法自已,羅薇薇已經給了她一個慘淡的童年,他不想讓她再承受一個充滿謊言的人生。
可是所有的借口理由都敵不過她眼裡的點點淚花。她一哭,他的心都快化了……
兩輛黑色的轎車,一前一後的護著中間的蘭博基尼,緩緩的在盤山公路上盤旋著,在經過了有名的八道灣之後,最後停在了靜安墓園門口,隨後一行人在管理人員的帶領下,朝著山頂爬去。
約莫十多分鐘後,眾人停在了一塊白色的墓碑前,用上好的漢白玉打造而成的墓碑上,鑲嵌著一張女人的照片,若不仔細看,大概眾人都會將那照片中的女人認錯成林清溪了,而墓碑的正中間,刻著一豎排蒼勁有力的字:愛妻羅薇薇之墓。
秦朗朝著牧師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過來了。留著花白鬍子的牧師,解開身上的黑色大褂,將胸口的十字架項鏈取了下來,放在墓碑上,隨後翻開隨身攜帶的《聖經》,低聲沉沉的念了起來。
山風呼呼的刮了過來,刮得墓碑旁邊的玫瑰花叢東倒西歪的,幾顆早早開放的花朵,敵不過這呼啦啦的風,幾片花瓣被吹得脫離了花蕊,隨著風高高的飄了起來,最後再緩緩的落在了剛發了芽的草地上。
等牧師念完了一大段經文後,秦朗便指揮著手下開始動手。半人多高的鐵鍬,被他們沉沉壓進土裡,再高高的揚起,他們神情肅然,動作利落迅速,不多時,旁邊便堆起了一座小土包。
挖了不過一尺深,土裡就露出一個白瓷罈子,一旁的墓地管理人員連忙喝住眾人停了手,「這應該就是林夫人的骨灰罈了。」站在不遠處的林清溪聽到這句話時,身子微微顫了一下,陸知郁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輕輕地捏了捏,「我陪你過去。」
管理人員將骨灰罈放在墓碑前的空地上,從隨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白布,仔仔細細的將表面上的泥土擦乾淨後,才起身讓開,「林小姐,現在可以打開了。」
林清溪摒神凝氣的揭開蓋子,再緩緩的探過頭朝裡看了一眼,便伸手將罈子裡的東西都悉數掏了出來,悉數放在管理人員鋪好的白布上。
東西並不多,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和一隻祖母綠戒指。那戒指,林清溪認得,那是林家祖傳的為數不多的信物,是歷代主母佩戴之物。
而那張照片,她也認得,那是母親和妹妹的『葬禮』上,用來做告別只用的遺照。照片裡,羅薇薇懷抱著年僅一歲的美溪,坐在一片荷塘前,她的身上穿著一襲月牙白的旗袍,光滑的緞面上,用彩線繡上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清荷,那巧若天工的繡法,彷彿微風一吹,花枝就會顫顫的晃啊晃。
而昨天,自稱是萬江岳太太的羅薇薇,身上穿的正是和照片裡一模一樣的旗袍。
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巧合,原來昨天遇見的羅薇薇,真的就是那個給了她生命,又用一場葬禮作為借口而在她人生裡缺席了十幾年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