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陌如路人的兄弟 文 / 夏夏緋紅
從那一抹身影出了喬氏之後,秦嶼就緊緊的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撕裂了一般的疼痛難忍,多少次都想衝上前去把她緊緊攬在懷裡好生安慰,卻又擔心倔強的她會連他都不想理。就在他糾結萬分時,一直緊跟的人卻突然不見了,心驀地一下慌了起來,雙眼開始不停的在四周搜尋。
人潮擁擠的街頭,秦嶼幾次被行色匆匆的路人撞得差點跌倒,惶恐不安的他早已沒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常日裡總是梳得整齊的頭髮,早已零落的散在耳邊,平整筆挺的西裝早已皺皺巴巴,看起來狼狽極了。
突然人群中想起一聲尖叫,驚得他連忙循著聲音看去,此時車水馬龍的馬路中央,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女人,看那背影看上去熟悉。等他看清楚那人是誰之後,立即奮不顧身的朝她跑了過去。
一聲驚耳的剎車聲音驀然響起,行人們都好奇的朝著馬路中央看過去,緊緊抱住的兩人被車撞倒在地上往前翻滾著,而肇事的車輛引擎蓋上,還殘留著幾道觸目驚心的鮮紅血跡。
隨著車子撞擊後的巨大慣性,兩人在地上接連翻滾了好幾次,最後終於停了下來,秦嶼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往懷裡的人看去,只見夏魚兒緊閉著雙眼,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額頭上也不知道是被擦的還是被撞的,汩汩的冒著鮮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秦嶼艱難的抱起她,走到最近的車子旁,直接拉開後面的車門,輕手輕腳的把她放了進去,趁著車主目瞪口呆之際一把拉開車門將他拉了出來,坐上去之後發動車子一路超速往醫院趕去。
一到醫院,早已電話聯繫過的醫生護士烏泱泱的站了一排,等他車子一停就急急忙忙的把後面的人送上擔架,火速趕往搶救室。
搶救室裡,醫生護士井然有序的忙碌著,搶救室外,一身狼狽的秦嶼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那扇緊閉的門。好心的護士見他衣服上到處都是血跡,想提醒他也去做個全身檢查,若果有受傷的話也好及時處理,可當護士一靠近他,他眼底閃出的那道凌厲的眼神,就嚇得護士再也不敢靠近。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秦嶼以為過了好幾個世紀般的漫長,那扇緊閉的大門終於從裡面拉開了,他趕緊起身迎了上去,「醫生,她怎麼樣?」
「病人除了右腿骨折和額頭上的擦傷以外,還有輕微的腦震盪,建議先留院觀察一周,等情況穩定之後再出院。」聽完醫生這一番話之後,一直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去,還沒來得急說出謝謝兩字,秦嶼突然眼前一黑悶頭栽了下去。
再一次醒來,窗外早已夜幕降臨,心裡惦記著夏魚兒的傷勢,掙扎著想要下床,秦越卻發現他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完全動彈不得。
「別逞能了,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耳邊傳來一記熟悉的男聲,秦嶼艱難的轉了轉頭,朝著說話的人看去。
秦朗坐在病房內的小沙發上,冷眼看著床上的人,若不是兩天前,他剛好送林清溪來醫院取藥,他也不會撞見秦嶼一身狼狽的抱著滿身是血的夏魚兒。儘管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從來都沒有一絲多餘的兄弟情,可是到底是血濃於水,他打了電話叫宋翎接走林清溪之後,孤身一人留了下來。
一見是他,秦嶼蒼白的臉上有些許晦暗不明的情緒,「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朗冷著一張臉甩出兩個字,「路過。」
「我是怎麼了?」秦嶼艱澀的開口問他,他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的手術一樣,讓他無力又無助。
「應激性心臟病。動了手術,在加護病房待了兩天,今天下午剛剛轉到普通病房。」秦朗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夏小姐沒事,今天中午已經被喬逸黎接走了。」
聽到她沒事的消息,秦嶼牽掛的心終於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你那麼拚命救下的人,在你昏迷這兩天裡卻捨不得來看你一眼,這樣真的值得嗎?」這幾年,因為林清溪的關係,秦朗在陸知郁的安排下調查了很多關於喬逸黎的資料,而作為喬逸黎貼身助理的秦嶼,自然也在調查的行列中。
秦嶼蒼白的臉色有些許一閃即逝的失望,片刻後神色又恢復如初,「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愛到可以為她去死。」
愛到可以為她去死?秦朗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曼妙的身影,她曾經也對他說過,秦朗,我愛你,愛你愛到願意為你去死。
一晃多年,時過境遷,往日的一切早已煙消雲散。
「我已經通知了他,明天上午他就能趕到這裡,你今晚好好休息吧。」面對這個陌生的『親人』,始終沒辦法能和他共處一室,不想再多做停留,秦朗說完之後便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秦嶼當然知道秦朗口中的『他』是誰,他從不知道,秦朗已經恨他們到這種地步了,甚至連父親都僅僅用了一個『他』代替。壓抑在心裡很多年的疑問,秦嶼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說了出來,「哥,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們,對嗎?」
秦朗腳下一滯,緩緩轉身看向他,說,「我原諒與否,不是都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人的幸福嗎?既然如此,又何來原諒一說?」
兄弟兩人就這樣遙遙的看著對方,原本應該是最親近的關係,卻終究還是陌生如常。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一點,秦朗卸下一身疲憊之後,隨意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在醫院折騰了兩天兩夜,不出幾分鐘,他已經累得睡著了。再醒來,已是早上七點。大霧瀰漫的南城,窗外還是霧濛濛的一片。
多年生活在軍隊的關係,秦朗從來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一番麻溜又迅速的洗漱之後,秦朗正打算叫人把早餐送到房間裡,卻聽見房門卡嚓響了一聲,隨後,陸知郁推開門走了進來。
「早上好,陸少。」秦朗正經而嚴肅的向陸知郁問好。
陸知郁嗯了一聲後,就提著酒走到屋內的沙發坐下,示意他也坐下,然後倒了兩杯酒並將其中的一杯遞給他。秦朗對自己一向都非常嚴苛,這麼多年他幾乎滴酒不沾,宋翎經常嘲笑他,都轉業這麼多年了,還不忘軍隊的那一套作風。
看著陸知郁遞過來的酒,若是平常他是完全可以拒絕的,陸知郁瞭解他的習慣,從來不會勉強他的,可是今天不怎的,他竟然不想拒絕,而是接過那杯酒直接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從喉嚨裡慢慢滑下去,竟然他有些愛上了這樣的感覺,隨即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往嘴裡灌。
直到一瓶酒被他灌了一大半,他才沙啞著嗓子帶著微醺的醉意,開口說起了心中的壓了多年的事,「母親去世還不到一年,他就那麼迫不及待的將那女人娶進了門。如果,他只是因為怕晚年孤獨而再續絃的話,我肯定會支持他的。畢竟要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獨自熬過剩下的漫長歲月,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可是,那女人進門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只比我小一歲的孩子。」
說到這裡,秦朗狠狠的灌了一口酒,苦澀的笑笑,「你不知道,當我看到那張長得和我幾乎一摸一樣的臉上,我的心裡有多替我母親感到悲哀。當拼盡全力為他孕育子女時,他卻背著她出了軌,這就是她為了嫁給他不惜與父母翻臉的男人。」
平日裡的錚錚鐵漢,在提起去世的母親時,臉色也出了稍有些溫柔,「這麼多年,我都不敢去給母親掃墓,我覺得我沒臉見她,竟然任由其他女人堂而皇之的佔了她的位置。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問他,等他百年之後,他有顏面去見我母親嗎?」
關於秦朗的家世,陸知郁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雖然秦家比不上陸家這樣有權有勢,但在當地也是名門望族,雖然他在身邊待了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聽他開口提起家事。陸知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著而霸氣的說,「對付鳩佔鵲巢最好的方法,要麼將那膽大的斑鳩趕出去,要麼就將那雀巢直接毀了。」
秦朗聽了他的話後,微醉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的光,「毀了雀巢,好像更好。」說完兩人對視一笑,隨後就著窗外朦朧的晨色,兩人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暢談著人生長短。
宋翎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打算拉秦朗一起下去吃早餐,一推開門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面,自家一向冷酷無情的黑面神老闆,和平常古板正經的秦朗,兩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沙發上,一副哥兒倆好的樣子,推杯換盞有說有笑。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後,宋翎邁著歡快的小步伐朝著旁邊的總統套房跑去,他要向他家溫柔美麗的小姐告狀去,告訴她秦朗搶了她的男人。
起床氣相當嚴重的林清溪,在被第七次敲門的聲音吵醒之後,怒氣沖沖的下了床打開了房門,看清楚擾她好夢的人是宋翎之後,心裡邊開始盤算著怎樣在陸知郁面前告他一狀,卻見他一臉興奮的看著自己,那表情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林清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問,「一大清早來找我有什麼事?」
宋翎眨巴著他那雙桃花眼,一臉神神秘秘的看著她,「小姐,我告訴你,有人搶了你的男人。你肯定猜不到他是誰吧?」
「無聊。」林清溪甩出兩字後,猛地一拉門打算繼續倒回床上蒙頭大睡。
宋翎急了,雙手緊緊的扒拉著門不放,「小姐,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奇嗎?人家發現姦情之後,可是第一時間跑來向你告密的。」
林清溪有些不耐煩了,「有話快說。」
「小姐,為了怕你說我造謠,我還是親自帶你去看吧。」說完,也不管林清溪同不同意,宋翎就拉著林清溪的手直衝沖的往旁邊的房間走去。走到秦朗的房間外,宋翎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拉著林清溪輕輕的走了進去,正打算邀請她一起看激情畫面時,卻發現見沙發上只有秦朗一人,他頓時傻眼了。
想著雖然陸知郁不在,宋翎便添油加醋的把剛剛看到的畫面給林清溪詳細的描述了一番。
說完後還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看著秦朗,還膽大的出言挑釁,「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勾引老闆,這下你可無法抵賴了吧。秦朗,我就說你會栽到我手上的。」
秦朗聽後冷冷一笑,懶得搭理他。就在宋翎以為他默認,打算向林清溪邀功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你說誰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