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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你好殘忍 文 / 夏夏緋紅

    一大早,喬逸黎剛到辦公室,秦嶼就拿著一疊照片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這是昨晚我們的人在餐廳拍到的照片,你先看一下。」喬逸黎接過他遞過來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翻看著,目光越發的寒冷。

    「我派了人全天候跟蹤林清溪,自從酒會那晚之後,她除了偶爾去一趟公司以外,更多的是在一家名為『沃爾森』的酒店裡待著,我找人去查了卻沒有她的入住記錄,輾轉打聽了一番之後才知道該酒店的二十三樓被一名孟姓男子包下了,而林清溪正是住在二十三樓的總統套房內。再加上昨天跟蹤拍攝到的這些照片,足以證明林清溪和這個男人的關係非比尋常。我想,三年前幫林家償還上億債務,和幫林清溪拿下晴風廣場項目的人,就是孟家的現任家主——孟程遠。」

    縱然沒有秦嶼的這一番解說,喬逸黎也從照片中看出了端倪。他沒想到,原來幕後之人就是孟程遠,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年初喬氏被孟家搶走南城東面的那塊地,現在又在背後出陰招讓林清溪搶走了晴風廣場的項目,這孟家也太不過分了,竟然三番兩次攪了喬氏的生意,喬逸黎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看完手中的照片,喬逸黎眉頭緊鎖,眼底迸出道道寒意,「怪不得我們當年把南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出那個神秘富豪是誰,沒想到竟然是孟程遠。你派人繼續跟蹤兩人,若林清溪的背後真是孟程遠的話,那我們可得花時間準備一下,好好招待一下這位孟家家主了。」

    「我想應該就是孟程遠了。林正晨在世的時候,本來就與孟家前任家主相交甚好,他出了事,孟程遠看在老家主的面子上出手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說到這裡,秦嶼驀地想起了林清溪,一想到她害的夏魚兒惶恐不安,他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凶狠,「林正晨生前的好友中,能不顧及喬氏勢力全力幫他,又能拿出上億的資金替林清溪還債,我想也只有孟家了。我看這次,林清溪應該是想藉著孟家這一股東風回來報復的。」

    喬逸黎冷哼一聲,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絲毫不將秦嶼的擔心放在眼裡,「看來,當初我們還真是小瞧了林清溪的能耐了,沒想到她在經歷了那麼多的打擊下,還能準確無誤的為自己找到一個大靠山。想借孟家的東風來報復?哼,就憑她也想整垮我喬逸黎?這恐怕只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不管怎樣,我們這次還是要小心行事。」秦嶼的鷹眼中浸滿了毒辣,「這次背後畢竟還牽扯著孟家,我們不能小覷。雖然外界謠傳孟家現任家主是個草包廢物,但那畢竟是謠傳,我們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那孟程遠就是個繡花枕頭。」喬逸黎卻不以為然,嘴角噙著一股輕蔑的微笑,「這孟家真正能做得了主的可是孟程佑和孟程航,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提防那個草包身上,倒不如在這二人之中選擇一人合作。」

    「我和孟程佑打過幾次交道,的確是條漢子。」秦嶼對孟家這位大公子,著實讚賞有加。

    「有勇無謀,只配做個衝鋒陷陣的戰士而已。論若計謀,這孟家上上下下誰又能比得過二公子孟程航呢?」喬逸黎狹長的雙眼微微一瞇,閃過一道凌厲,「想當年,孟二公子可是單憑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嘴,愣是說服了孟家那些位高權重的叔輩們支持他繼承家主之位,若不是孟老家主臨死前撐著最後一口氣,把孟程遠拉了上去讓他沒了機會,那現在孟家的家主一定是那孟程遠。」

    「孟老家主一生足智多謀,卻沒想到選錯了繼承人。」秦嶼英氣的臉上露出濃濃的冷諷,「若是孟老家主泉下有知,定是不會安息吧。」

    「找個時間,約孟程航出來聊聊。我相信,他對我們的合作一定非常感興趣。」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喬逸黎眸底的光越發的危險。

    正當兩人埋頭商討計劃時,喬逸黎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總裁,夏小姐現在在門外,執意要見你。」

    「見見她吧。」秦嶼不忍門外的人失望,雖然心裡酸澀不已卻還是開了口,「那件事情出了之後,她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她今天到喬氏來找你,應該是心裡太難受了,想要得到你的安慰吧。你也知道,從小到大,你們就彼此相依為命,你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所有和全部,沒了你,她或許真的活不下去了。」

    喬逸黎的心裡又何嘗不清楚這些呢?他無奈的靠在椅背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眉宇間看不出悲喜,「秦嶼,老太太發話了,若是我再任由她這麼胡鬧下去,老太太就要把她送到國外去。」

    這件事情到底還是驚動了梅婉婷,一想到她的心狠手辣,秦嶼就有些為夏魚兒感到擔心了,「老太太那裡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嗎?」

    喬逸黎眼睛看向窗外,眉宇間皆是苦澀和無奈,「老太太說,若是我能和鄒家的大小姐鄒晴晴聯姻的話,她就可以放過小魚兒。這些年,我一直都把小魚兒當做親妹妹一樣的疼愛寵溺,生怕她受了一丁點兒的委屈,我的心裡比你更清楚,小魚兒離開我肯定會傷心難過。可是老太太這次態度強硬,已經把話挑明了,她說若是我無法做出決斷的話,她不介意幫我做出決斷。」

    秦嶼雖面色平靜心裡卻震驚不已,他沒想到梅婉婷這次不惜動用逼婚的手段,「那你打算怎麼辦?讓老太太把小魚兒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外嗎?」

    「不送到國外去,難道讓她留下來眼睜睜的看著我娶別的女人嗎?」喬逸黎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小魚兒心裡對我的那些小心思,我又怎會不知道呢?把她留下來,看著我娶別的女人?那樣,只會讓她生不如死,與其這樣,倒不如把她送到國外去,或許等過個幾年,她就能慢慢忘了我,能重新開始生活。」

    讓她忘了喬逸黎,還不如直接讓她去死,更讓她痛快一些吧。秦嶼輕幾不可聞的歎了一聲氣,「不管你的打算是什麼,你還是見見她吧。你也知道她的心思重,我擔心她今天見不到你,心裡會多想的,而且,她的身體不允許她情緒大幅波動的。」

    「你先出去吧,我和她單獨聊聊。」喬逸黎還是下了決定,這件事情遲早都要解決,與其坐以待斃的等著老太太出面,還不如由他來親自處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那扇朱紅色的大門僅一步之遙的夏魚兒,心裡的那個小小世界開始一點一點的坍塌,悲傷從骨子裡快速的散發出來,罩的她周圍密不透風。一顆一顆的淚,悄無聲息的劃過臉龐,最後落到地板上,綻放出一朵朵悲傷絕望的水花。

    『卡嚓』一聲,朱紅色的木門從裡面拉開,那聲音像是一道突如其來的希望,讓她絕望的人生裡冒出了點點星光。

    秦嶼走到她的面前,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柔聲細語的說,「他在裡面等你。」

    剛剛還如陰雨般的臉色瞬間放晴,夏魚兒抬腳就往裡面走去,身後的秦嶼卻輕聲叫住了她,「小魚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夏魚兒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驚訝有惶恐,還有深深的不安,隨後,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那扇通往絕望深淵的木門。

    一推開門,就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正坐在屋內的沙發上,修長的雙腿隨意的撐在地上,一身高級手工西服,襯得他英俊挺拔。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他如刀刻般的完美側臉上,映出一片小小的陰影。夏魚兒輕輕地走過去,怯怯的喊了一聲「喬哥哥」。

    喬逸黎抬頭看向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坐下後,兩人都沒開口說話,一時間屋內沉默的有些詭異。

    「喬哥哥,我剛剛想起了我們小的時候。」夏魚兒受不了這無聲的沉默,她緩緩開口回憶起了過去,「很多年前冬天,天氣異常的寒冷,接連半月不停的陰雨天氣,讓我的被子陰冷潮濕,我被凍的得了重感冒,那時候年紀太小不會照顧自己,所以院長阿姨派了你還照顧我,為了能讓我晚上有一個溫暖的被窩,只要天一放晴,你就會把我的床單被子全拿到太陽底下暴曬,整個冬天,我都覺得像是睡在溫暖雲朵間,讓我以為自己是天使。」

    看似不經意的回憶過去,這卻是她僅有的籌碼,她從來都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從來都只有親情,沒有半分的愛情。所以,她只能拿他們的相依為命賭來他的不忍。可是,最終,她還是失望了。只見他避過她的眼神,看向別處,「小魚兒,離開吧。」

    惶惶的心像是被轟炸機掃蕩而過般的滿地狼藉,她惴惴不安的開口問,「為什麼?」

    卻只聽見他用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回答她,「沒有為什麼。」

    「告訴我原因,我就離開。」夏魚兒緊緊的盯著那張熟悉的臉,生怕漏掉他一絲的情緒,希望能找到哪怕一絲的不忍,可那臉上的陌生卻還是將她的眼角刺得生疼。

    良久之後,才聽到他冷冽如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離開吧,去美國也好,去加拿大也好,卻任何一個你喜歡的國家或城市都好,好好生活。」

    終於,絕望還是撲面襲來,夏魚兒盯著那張夢裡出現了太多次的臉,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沒有你的城市,你讓我怎麼活下去?這麼多年,你就是我世界裡的所有一切,可現在你卻要殘忍的把你從我的世界裡剝離出去。喬逸黎,你真的好殘忍。」

    喬逸黎不語,回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她,目光中的陌生和疏離她痛不欲生,「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把我從你的身邊趕走?我已經被這個世界拋棄了,所以,現在連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疼愛我的你,也要拋棄我,對嗎?」

    看著她哭的泣不成聲,喬逸黎心裡終於還是不忍,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小魚兒,我從未想過要拋棄你,但是,這一次,你必須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夏魚兒終於放棄了最後一絲掙扎,平日明亮的雙眼也變得黯淡無光,沙啞的聲音聽起來也空洞如淵,「好,我離開。」

    這一聲『好』,讓喬逸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有個地方好像空了一塊,讓他突然感覺那個空了的地方好酸好澀,這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覺讓他就像窒息般的難受。

    不著痕跡的掩飾掉心裡的異樣,表情再次恢復剛剛的陌生疏離,「半個月之後,我會送你離開,你可以去任何一個你想要去的城市,我會安排好那邊的一切,你無須擔憂,猶如我在。」

    夏魚兒淡淡的看向他,眼角的淚痕刺得喬逸黎心裡像針扎般的難受,只聽她語調悲涼的問,「這一生,都不能再回來了,是嗎?」喬逸黎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夏魚兒苦苦一笑,滿滿都是淒楚和絕望,「喬逸黎,你真的好殘忍。」

    那樣明朗俊逸的人,穩穩的坐在那裡,全身卻散發著濃濃的陌生和冷意,讓她一度懷疑那不是他,夏魚兒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林清溪,滿懷期待的新嫁娘,被愛的人當眾拒婚,原以為是最熟悉的愛人,卻在一瞬間變成了最陌生的路人,那時的林清溪,是不是也和她此時一樣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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