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01山神相助 文 / 南塘映月

    世間萬事古難全，成榮敗辱皆由天。

    鴻緣一線拴不定，魂落九泉心不甘。

    上回說祝英台得知梁山伯離世，便去墳前大哭了一翻，這回，先看看那梁山伯在黃泉路上走得如何。

    都說是人死魂消散，有家人將其入土為安，修墳造墓，管他是往西方極樂，還是去地府輪迴，也算是去得心安，走得自然了，要是都如這般，那這世上也就沒有怪事了。

    要說，那梁山伯死後，家人早已將其入土為安，修墳立墓，也該是心安了，可他那一縷幽魂，飛出自家軀體之後，卻蕩於天地之間，存於九幽之內，及往不得西方極樂，也去不得地府輪迴，悲悲切切的，想到與英台這三年來的情義就這般的沒了，卻著實的不甘心，便要去找英台敘敘舊方了其願。

    這天晚上，那梁山伯淚流滿面，淒淒涼涼地來到祝家門下，他這一來倒是不打緊，卻慌了那神荼鬱壘二位門神，急顯金身，手持如意八寶扇將山伯攔於門下，叱道，何方小鬼，僅敢擅闖祝家莊？

    梁山伯雖是上界黑殺神轉世，但他此時卻經兩世為人，早已不是那個能呼風喚雨的黑煞神了，見有神郁二位門神攔路，哪裡還敢近前，便起手向二位神君作揖道，二位神君，小的乃是蘇州臥龍崗人氏梁山伯，與貴府小姐祝英台是跪拜之交，因昔日恩情難忘，特來走訪，還請二位神君開路放行，小的感激不盡。

    二門神叱道，費話，人死本該萬事空，你既已經是鬼了，怎麼不去地府輪迴轉世，反倒要來此間騷擾活人，如果讓地府知道，豈不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再說了，這再過兩日就是祝英台大喜之日了，怎能讓你去驚擾，你還是走吧，否則，本神就告知黑白二無常，拿將你去地府處置。

    山伯道，二位神君在上，小的也知為人為鬼的道理，並非是有意兜留人間，只是小的的確是很想再見我那賢弟一面，還請二位神君大開方便之門讓我去來。

    二神道，你人都死了，萬事已都消去，還要見她怎的，本神到想聽聽，你到底是怎樣個想見法，要是說得在理，本神可饒你一二，若是不在理，你便去你該去的地方，也免得我等多管閒事。

    山伯道，二位神君若是要聽，小的這就道來，只因三年前，小的去尼山讀書，在途中與祝英台巧然相遇，便以天地為證，柳樹為盟，結義同行，同到尼山攻書，三年間，卻是同起同坐，同榻共眠，感情甚深，只因英台念既家鄉，比我早些兒回來，臨別時，說家中有一九妹，有心許與小的為妻，曾千叮萬囑的要我早日還鄉，取其九妹白頭皆老，當我回家探訪時，這才知那個九妹正是與我同榻三載的義弟祝英台，祝老爺念既我與她感情深厚，便將英台許小的，並且答應只要小的能考取功名，哪怕只是個七品小官，就不須一聘一禮來取英台，可是，當小的取到功名回來時，卻也為時晚也，英台已在一天前被逼許與了馬德方，因此，小的便相思成疾，一病不起，不到百日，身故於世，人死本該萬事空，一了百了，可是恩情難忘，再過兩日便是她嫁去馬家的大喜之日了，小的只是去看她一眼，說上幾句便可，還望二位神君看在小的與英台三年結義的情份上，就行個方便，放小的去了，小的感激不盡。

    二神道，聽你這麼一說，倒是有些兒可憐，可你要知道陰陽本就兩隔，你既然已經死了，就該去地府，不該留於世間，再說，我等在此間看守門戶，為的就是不讓你們這些遊魂野鬼亂闖，豈有你說進就進的道理，念在你也著實的可憐，本神也不用動手，你還是走吧，別在這裡瞎折騰，就當是本神沒見過。

    山伯道，二位神君請行個方便吧，我只進去看她一看，跟英台說幾句話就走，一會兒便可，決不多留一時半刻。

    二神道，一會兒也不行，若你要看她，就請等她嫁到馬家之後再去看吧，若再要難纏，那就休怪我等無情，捉將你去見黑白無常，待後處置。

    山伯道，二位神君說得是，可那馬家也一樣有神人看護，祝家莊的大門不讓進，那馬家的大門就更不讓進了，還請二位神君放個行，讓小的去見她一見，不管怎麼樣，我都是她的結義兄長，我不會傷害她的，就讓我去見上一見吧，我會記住二位神君的大恩永世不忘。

    二神道，你走吧，誰要你記著我們幹什麼，我們的天職就是在此守著不讓你等亂闖，試問，又怎能放你進去呢。

    山伯道，二位神君說得是，我雖是鬼，但也是英台的結義兄長，我只想去看她一眼，決無他意，就放我進去吧。

    這神郁二神見個山伯著實的難纏，也懶得再和他說嘴，便施個法，捲起一道神風，把個淒涼鬼給吹走了，他這一走，卻整日裡東飄西蕩的也不知個去處。

    你道他怎的就做鬼也如此的悲慘這般的淒涼呢，原來，只因那梁山伯陽壽未盡，西方佛祖沒派得阿難來領引，地府閻君也未曾著鬼史來勾魂，所以，成了個及上不了西天也去不了地府，沒處安身四處遊蕩的淒涼鬼。

    就那般的飄飄蕩蕩東去西來，南過北往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忽的到一座破敗不堪的山神廟前，看一看，也夠荒涼，像是三百年沒來過人似的，有詩為證，你看那：

    廟破瓦滾屋不全，四壁通流怎生煙。

    荒涼破敗不堪問，定無香火三百年。

    也不管他荒涼，總算可以安一下身了，便往裡一走，進得裡來，滿屋裡都是蛛絲羅網，遍地間皆是泥垢塵埃，且不管，便往那神座前就是一坐，想想自己也不曾傷天害理，更不曾禍及他人，怎的就落得個如此般的下腸，思量間便是哭了。

    他這嗚咽的一哭，卻吵醒了那正在沉睡中的山神，這山神聽得有人哭泣，便喝了一聲，是誰在吵我睡覺呢？

    山伯聽得喝問，起得身來，往四下裡看了一翻，也不見得有人，自思道，怪了，明明是有人說話的，卻怎的就四下裡都沒得個人影，再一看，見得神相一尊，便朝神相問道，剛才是您在說話麼？

    山神道，當然是我了，你沒見這裡是山神廟麼？

    山伯起手作揖道，小生梁山伯，被風吹入此間，不知你老人家在睡覺，打擾了，您接著睡，我這就走，說完便轉身就走。

    山神見山伯要走，便現了本相，往地上一站，攔住山伯，道了聲先別忙著走，我這裡還有得話說呢，接著又將山伯上下的打量了一翻，見山伯弄得個慘些些的，又道，做鬼也做得如此般的淒涼，準是生前沒幹過好的事兒，才落得如此這般。

    山伯長長歎息道，要是真幹過壞事，落得如此般下場倒也心甘了。

    山神道，我這不叫走眼，人家說，好人有好報，像你這般模樣，若不是干了壞事遭了報應，怎的會如此這樣呢？

    山伯道，我怎的會如此，你不是山神麼，怎的還來問我？

    山神道，我雖是此間山神，可我已經睡了三百年了，要是三百年前的事還算知道，可你們這是在我睡著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哪裡知道啊，反正你也無處可去，我也沒處言語，不如就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弄成個淒涼鬼的。

    山伯道，你若願聽，我也願說，只是，這說來話長，你有得時間聽麼？

    山神道，有多長你就說多長，哪怕是說到三百年前，我也有的是時間。

    山伯見山神說得認真，便道，說得也是，反正也沒個去處，就說你一聽吧，我本是蘇州臥龍崗人氏，姓梁名山伯，三年前，我去尼山拜學，在途中遇到了女扮男裝的祝英台，便與她結為兄弟，同往尼山功書，在尼山三載，我與她同起同坐，在一張床上睡覺，一盞燈下看書，一張桌上寫字吃飯，感情甚是深厚，後來，她比我早些兒回家，臨別時，說她家有個九妹尚未許與他人，千叮萬囑的，要我早些兒到她莊上提親，可當我到她家時，這才知道，她所說的九妹就是她自己，祝老爺念我與英台情深，便要我有得功名時，方可取他女兒過門，後來，我終於得官七品，可是，人算卻不如天算，就在回鄉任職的途中，遇上了簡徑的女山賊把我押了去，要我做她的壓寨相公，要知道，在我心中早已有了祝英台，我豈能捨去那尼山三載結義之情，那女山賊見我不肯，便要我像與祝英台那樣形影不離的陪她三十日，三十日後放我回家，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離開山寨回到祝家時，祝英台已在前一日被馬家逼婚，許與了馬家，我就這樣相思成疾一病不起，不到百日之功，就三魂出竅，七魄離身與世長辭，眼看英台就要嫁去馬家了，本想趁夜裡去看看她，可是剛到祝家門下，卻被那神郁二門神攔住不讓進，還使了一陣風把我吹到了這裡，我就是這般才做了個淒涼鬼的。

    山神聽了梁山伯備言前事，歎道，世間竟有如此之事，這麼說來你還真是死得不心甘呢，可是，你已經是鬼了，就應該去地府輪迴投胎轉世，怎麼還能在這人世間遊蕩呢？

    山伯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遊蕩在人間，我只想再去看她一眼，明天就是英台大喜之日了，如果，我在英台嫁到馬家之前不能見她一面，我想，只怕是再也無緣見她了。

    山神道，你能來到這裡，也算是你我間有緣，聽你說起，倒是挺可憐的，我可以幫你在祝英台出嫁之前見到她，只是，你得用良心說一句，你只是想見她一面，還是別有用心呢？

    山伯道，我只想見她一面，說上幾句話便可，別的我又能做什麼，再說，她既便做了馬家的媳婦，也是我三年來同起同坐的義妹，我又豈能加害於她。

    山神道，若是這般，我便幫你，等天黑之後我就送你去，保你能見到那個祝英台。

    山伯也沒說個謝字，便待在廟裡，大至一更時分，山神帶上個淒涼鬼，駕雲往白沙崗去了，黑乎乎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又到了地面之上，這一看，那祝家大門就在眼前。

    此時正至大周敬王三十三年春，歷年三月初二夜、乃是祝英台大婚前一天晚上三更時分，這淒涼鬼又到得祝家門下，正要往裡走，又給那神荼鬱壘二位門神擋住了去路，喝道，又是你這個倒霉鬼，還來此做甚。

    山伯道，二位神君，就讓我進去見她一面吧，明天她就要嫁去馬家了，若二位神君不開恩，小的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二神道，嫁去了馬家，你就到馬家看去，我們這兒就是不行。

    山伯道，二位神君，那馬家我也是進去不得，還請二位神君開個恩，讓我進去見她一見吧。

    二神道，你這個倒霉鬼也真是麻煩，才把你送走不到兩天，怎的又來此間要進要出的，想必是上回沒把你送得多遠，你若再不離去，我等就把你送去地府，看你還能不能回得來。

    山伯道，二位神君休要使風送我，只消讓我進去看她一看，自然會走，也省得二位神君使出堪家的本領來費力氣。

    神荼道，你這個倒了霉的淒涼鬼，左右都不得肯走，甚是惱火，若要我等放你進去，那得看天意如何，你就讓我哥倆送你一送，若還送你不走，便放你進去，若是把你送得遠了也休得怨我等出手過重。

    山伯道，若是這般，小的也無話可說了，只是，若送我不走且休得反悔。

    神荼道，只怕反悔的是你呢，我哥兩只消出得手來，那可說得上是摧山毀林之功，要是送不走你還好，若送得走，就莫想再回來了。

    事到此間，山伯也沒得話說，只得讓那神荼鬱壘要送便送好了，哪曉得，這神郁二神用盡神力，連送兩三回，那神風把個地上吹得翻土揚塵，拔樹掀根，梁山伯卻在那裡如生了根一般的動也不動些兒，怪了，上回還沒使得力氣就把他送走了，為何今翻卻如此的送他不得。

    你道他怎的就有如此般的堅固、送他不走呢，原來，那山神知道會有此結果，便在他身上施得一道解風的神咒，定身的法術，專門用來化解那神郁二神的神風，這神郁二神雖是上古神聖，但他們也只是個門神而已，哪有那守山的本事大，山伯身上有得解風之咒，定身之法，任憑他風再狠些也吹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