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01主僕三人 文 / 南塘映月
自從倉頡有文字，堯舜禹湯到如今。
天下文章同一體，唯有英台更高明。
上回說，英台喜談尼山之事，眾人才有個明瞭，這回說的是，那吟心無意間惹出一翻是非，卻給祝英台和梁山伯留下了生離死別的根源。
卻說這日，吟心對英台說道，小姐，你都回來這許久了，也不曾出去走走，趁今日天氣也還好，就往集上走走看看去，若有該買的，就買它些兒回來如何？
英台道，街上有什麼好走好看的呢，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聲音，既難聽，又很煩，還不如在家裡想想往事，看看書的清靜。
吟心道，你倒是有得書可看，有往事可想，可我呢，既沒得可看的，也沒得可想的，你就當是陪我去走走了，你想來想去，還不就是那個梁山伯，倒不如出去走走看看的好，相一個比梁山伯好些兒的算了。
英台道，我都說不去了，你若想去就去罷，我那梁兄雖不是襄王轉世，堯帝重生，卻也有得一幅好心腸，若要與人比來，大有過之，就算相得有比他好的，也難比我那梁兄親切，你去到街上，若有好的東西，就買些回來。
吟心道，我去便去了，你又不去，既便有好的，怎的知道你喜不喜歡呢，我還是在家裡陪你想那個梁山伯算了。
英台道，誰要你陪我了想他了，這屋裡的書啊畫呀，你不都看過讀過了麼，有不一樣的就買了。
吟心道，這也太多了吧，這屋裡一共也沒多少書，也沒幾張畫，單說書，那從古到今就不知有多少，還有畫就更多了，什麼飛禽走獸，江山美人，若是撿家裡沒有的就買，那豈不是有一馬車也拉不完麼，你叫我怎生好拿呀。
英台道，你這丫頭，這幾年，人是長高了許多，卻也笨了許多，我既不開書店，也不辦畫廊，你弄一車回來幹什麼呢，這幾年，我從尼山走了個來回，見過不少青山綠水，靈巖峭壁，讀過不少的詩書古籍，還要那麼多的書和畫幹什麼，物以稀為貴嘛，要是沒有好看的，就買些筆墨和可以作畫的材料算了，等閒來沒事時畫些也好。
吟心見小姐不去，便自個兒備了銀兩往鬧市去了。
到了鬧市，見一處甚是熱鬧，走近一看，原來是兩個隨從般打扮的漢子，在拿一個醉了酒的老頭當耍子呢，一旁還有個穿白衣搖扇子的公子，咦，一個喝醉了的老頭，卻要玩他怎的，便走上前，喝退了那兩個隨從，那搖扇子的公子一見，便問道，這老頭是你爹麼？
吟心道，是不是又怎樣，難道就任由你們這等欺負麼？
白衣公子道，我們這哪是欺負他呢，適才路經此地，見這老人家醉得厲害，便叫小的們給他醒醒酒罷了。
吟心道，笑話，這世間還有如此醒酒之法，若是你爹醉了，也像這般的給他醒酒嗎？
那人道，這個倒大可不用姑娘操心，我爹他不會喝酒，既便是喝得醉了，也醉不到這個程度，就不消用這等方法了。
吟心道，那好，本姑娘也有一些路見不平的法子，正好沒處使用，今日也拿它來湊湊熱鬧。
搖扇子的公子見吟心要動手，忙喝道，慢著，俗話說得好，好男不跟女鬥，我怕動起手來傷了姑娘，別人會說我等欺凌弱小，這地方就讓給你好了，我們仨到別處耍子去，說完便領著兩隨從走了，吟心將那醉酒的老頭扶到一邊，找個地方坐好了這才離去，到脂粉攤買了些脂粉，忽的想起小姐要買畫，又去了賣畫的地方，一連走了好幾處，都沒見得有好看的，獨自家愁道，這小姐也真是的，自己又不來，卻要我買什麼字畫，走了好幾處也沒見有好看的，算了，還是別買了，反正小姐也沒說一定要買，正愁間，忽的聽得有人大聲叫賣，字畫呢，賣字畫嘍。
尋聲一看，原來是個賀郎，推著一輛堆滿字畫的木板車，一邊走一邊喊，吟心迎上前，問道，大叔，你這字畫怎麼個賣法呀？
賀郎道，沒定數，有的值幾兩，有的只須幾個銅板就可以了。
吟心道，是這樣啊，可不可以讓我先看上一看呢。
賀郎客氣地道，可以，你就隨便看，看好了再買，若是看不好也不妨事。
吟心見賀郎很是大方，便將字畫一幅一幅地看了起來，正看間，那一主二僕的三人也來看字畫，吟心道，流氓也懂這些東西，天下就沒有聖賢嘍。
那公子道，姑娘此言差矣，普天之下都有聖賢，也知聖賢，流氓也是人，怎的就不可以看這些東西了呢？
吟心道，是啊，流氓本來也是人，怎的就不會變成好人呢？
那人道，看姑娘也不是聖賢，怎知什麼樣的人是好人，什麼樣的人是壞人呢？
吟心道，像那種欺軟怕硬的人是好人麼？
正說間，只聽得那人問道，老闆，這幅畫要多少錢啊？
賀郎道，這幅畫最少也得一兩，若是少了就不賣了。
那人道，一兩太貴了，少點行嗎？
賀郎道，不能少了，這幅乃邦外之物，要是以前，得值好幾兩銀子呢。
吟心一看，見是一幅《鶴繞蒼松》，便從那人手中奪過畫來道，嫌貴呀，就給我好了，一兩就一兩。
吟心正要掏銀子，那公子將畫奪了過去道，我還沒說不要呢，你慌什麼？
吟心又奪過來道，你又沒說要，我怎的就不能慌了，
那賀郎見二人把畫搶來搶去的生怕把畫弄得壞了，便道，你們都別搶了，小心弄壞了，這可是一兩銀子呢。
吟心道，你叫他把畫給我，我給你二兩。
那公子道，你能出二兩，本公子就不能出二兩了嗎？我再加五錢。
吟心道，你加五錢，我還三兩呢。
那公子趁吟心不注意，又把畫奪了去，道，我給四兩。
賀郎見得如此有生意可做，便從那公子手中拿過畫道，你們誰也別搶，誰也別爭，所胃價高者得，這畫先由我拿著，誰出的價高，畫就給誰。
吟心暗想道，價高者得，看這傢伙像是個有錢人，就教你把銀子栽些兒在這畫上，等你給了銀子，我再打個主意把畫拿回來豈不妙哉，意念間便道，我給五兩。
那公子道，我給六兩。
吟心道，七兩。
公子道，八兩。
吟心道，九兩。
那公子不語，吟心又道，怎麼不出聲兒了，沒那麼多銀子了吧，告訴你，我也只有九兩，若你能多出個銅板兒來，這畫就算是你的了。
那公子道，誰跟你說沒銀子了，我們仨隨便掏一下就能多過九兩。
吟心道，那你就掏唄，大夥兒都看著呢，若是掏不出來，這畫就是我的了，那些個看熱鬧的人也道，你掏啊，多出個銅板兒那畫就是你的呢。
那公子生來傲慢，哪能讓一個丫頭搶了風頭，便往身上一掏，找了半天也只掏出了九兩來，偏偏就沒多得那一個銅板兒。
吟心暗道，這下可遭了，若他多不出個銅板來，我豈不是要出九兩，花九兩銀子買幅畫，就算小姐不罵我傻也會笑我笨，管它呢，賭都賭了，是罵是笑就隨她吧，意念間便道，還是別找了，再找也找不出個銅板兒來，這畫還是歸我好了，你拿了也沒用處，反倒給糟蹋了。
那公子道，你慌什麼，我在想有枚銅板放到什麼地方去了，微頓，便向兩個隨從問道，小三小四，那店小二找補的那兩個銅板兒呢。
那個叫小三的道，不在我這裡，可能是小四拿了。
小四見問，便從懷中取出個銅板道，在這兒呢，我準備多湊幾個買酒喝的，這下又沒了。
那公子從小四手上接過銅板，連同那九兩一起放在板車上，道，九兩零一個銅板在這兒，這畫該我的了吧？
賀郎道，姑娘，你若沒有九兩零兩個銅板，這畫就算是人家的了啊。
吟心道，自然是了，我早就說過沒有那麼多的銀子嘛，要不你把這不值錢的送我一幅如何？
賀郎道，也好，看在這九兩銀子的份上，你就隨便挑一幅吧，賀郎一邊說，一邊將畫遞給那公子，就在那公子伸手拿畫時，吟心也伸手來搶，那公子用扇子擋住吟心的手將畫接了過來，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不過你沒我快。
吟心道，你得意什麼，九兩銀子買幅畫，值嗎？
那公子道，這價高者得，就是不值也認了，你不是也很想要麼，只要你能從我手中把畫拿去，我就將此畫送你，不過，得有個條件，要在一柱香之內，若一柱香燒完之後，畫還在我手上，那就請姑娘各走各路別在我面前晃，免得我頭暈。
吟心道，好啊，那就找支香來，我們還請這位大叔做個見證，免得你事後耍賴。
賀郎大叔道，行啊，我也跟著湊個熱鬧，看這畫到底該落誰手。
那公子便叫小四去拿香，這小四走到一賣香處，向那賣香的老闆要了一根香，拿到途中，心中暗想道，這娘們兒實在是可惡之極，一幅畫害得公子花了九兩零一個銅板，還想白白的拿去，就一柱香，我看你怎麼拿，意念間，便把香折去兩寸，拿過來道，那賣香的見我沒錢，便給了我一根斷了頭的，將就著用吧。
吟心拿過來一看，見是用手折斷的，便道，是你做的手腳吧，倒是挺會替主子著想的，也好，還省些兒時間了事呢。
小四道，誰做手腳了，那香本來就快要斷了，我只是幫了個忙而已，不就是少了一點嗎，要沒斷的你自己去買好了。
吟心哼了一聲道，你這個該死的奴才，做了壞事還不認帳，這香分明就是你用手折斷的，我都沒說不要，你急什麼，早些兒了事也好，還省得我多浪費時間，說完便把香交與賀郎，賀郎將香點燃，你看他兩個在那街上，你爭我奪的好不忙呼，來來回回的戰經五六十回合，吟心用盡全力費力了一翻，那畫仍在那公子手上，原來，吟心不與那公子一般高矮，這一動起手來，還真是點點差火候，處處欠三分，往往來來數十回合，也拿不到那公子手上的畫，既便是拿到些許，也被那公子奪了過去，眼看得那香就只乘下一寸長短了，還是沒把畫拿到手，那公子道，算了吧，你還是別搶了，照這樣下去，就是再給你一柱香你也得不到這畫，還是早些兒散了去免得受累。
吟心暗想道，那到也是，若是明搶，還真搶他不過，你都能把香弄短兩寸，我就不能來個陰的麼？
意念間道，這話倒像人說的了，反正我也贏不了你，散就散了唄，不過，我想求你一件事。
那公子道，你有什麼事便可說來，只要我能辦到的都可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