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訴衷腸 文 / 青二十七
少女的體香滿懷,雲初定亂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綠岫抽抽泣泣地道:「雲初定,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很久很久以前,我便當你是天下最好又最笨蛋的男人。
「我……我知道你不可能離棄阿黛夫人,因此從未有過任何奢望,只想遠遠看著你。然而,我又不甘心,我想要更多地接近你的世界。所以,所以我去中原……
「我去中原,我想看看穆初雨;我以為柳初動與你師出同門,總會有一點相像。可是我錯了,我全錯了……
「我回來草原,你抱著臨終的阿黛夫人來找我。我,我,我誠心地祝她在極樂世界裡得到平安喜樂……卻又忍不住想,你安心地去吧,雲初定,從此由我來照顧……我知道我卑鄙無恥,可是我不認為我有錯!」
她越說,雲初定越是震驚,他完全想不起來除了在教內的各種大場合之外,同綠岫還有過什麼樣的接觸……她的執念為何如此之深?他一次一次地想要推出她,她卻越抱越緊,死也不放:「雲初定,我不會放手的,就算,就算頭破血流……」
「聖女!」雲初定無奈地道,「雲某何德何能!只怕是聖女看錯了雲某,雲某……」
綠岫毅然決然地打斷他:「就算是錯我也認了!誰讓我愛你!」
雲初定愕然。
綠岫因為說出了心裡話而釋然,雲初定卻是頭大如斗。他只能任她靠在自己懷裡,任她淚水肆虐。
半晌。他說:「雲某謝謝聖女青眼有加,可是。也只能謝謝。」只能謝謝麼?他不覺地伸出手,把她被淚水粘在臉上的發理一理。她淚水漣漣,狼狽的樣子不如平時好看,可誰又能說她不好看?
她的發只到肩膀以下,平時都藏在頭巾裡,他沒發現她的頭髮被削短了,這時看到,不免想,這是怎麼了?然而他畢竟沒有忘記她是薩滿教聖女,而他是薩滿教護教碧血旗的旗主雲初定。唯今最重要的是,把她搞回薩滿神宮去,省得給碧血旗帶來莫大麻煩。
於是他對她說:「你剛才說,若是對我有殺意。那你怎麼知道我對他有沒有殺意呢?」
綠岫呆了一呆,他背對著月亮,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卻是聽明白了他言語中的、他所謂的「殺意」。
如果是這樣,她有什麼好擔心的?是了,她本不該擔心他。他自有他的安排。她真是白白擔心!
但……今晚這樣,也很不錯呀……她想著,帶著淚笑了起來:「我,我明白了。是我多事。我,我是不是很傻……」
雲初定扶她起來:「不,你怎麼會傻?回去吧。你出來久了,如果讓人發現了。不好。」
綠岫疑心道:「你莫不是在騙我?」
雲初定道:「我何必騙你?」
他說得那麼篤定,綠岫歎了口氣:「就算你騙我。那又如何?」她在心裡說,若你去送死,我便為你收屍,再追你去黃泉便是!
她拉住他的手,笑著說:「最醜的樣子也被你見了……」
雲初定無言以對,他現在唯求她快快離開,她的嬌嗔他無心體會。
綠岫又說:「你是不是還在愛穆初雨?她真的好美……」
雲初定站定,忽然什麼話也不說,橫抱起她,向她的馬奔去,他不想再同她扯……也許,他是在害怕?害怕他再聽她說下去,會抱住她跑到遠遠的地方去?
可他們能跑去哪?薩滿教的秘史中,不乏犯了情誡的聖女,無論跑到天涯海角,沒有一個能逃脫教中長老的追捕,個個死得苦不堪言。
…………
冷不丁地,黑暗中有人跳出來厲聲喊道:「私拐聖女!該當何罪!」
兩人一驚,卻聽來人哈哈哈地大笑「你們完蛋了,被我抓到了!快快用錢封我的嘴吧!」——不是展眉那丫頭又是誰!
綠岫羞得臉都發燙,可又實在不想從雲初定的懷中離開,只能埋下了頭。
雲初定放下綠岫,她依然軟軟地靠著他。
展眉拿手指在臉頰輕劃:「綠岫姐姐,不羞啊不羞。」
雲初定道:「展家妹子,你別誤會,我正要送聖女回宮呢。」
展眉笑道:「我才不管你們要去哪呢……要我說啊,去得越遠越好!」
雲初定皺了皺眉:「展家妹子,你別胡說。聖女擅離教區,會受責罰的。」
綠岫聽了,離了雲初定身邊,看了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可也沒多說,走上前去擁抱展眉:「展妹妹!」
展眉熱情地回擁,在她耳邊道:「綠岫姐姐,你好勇敢!放心,我站你這邊!」
綠岫笑了:「你真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而後,綠岫放開了展眉,對雲初定說道:「雲初定,你記住了,今晚的事,我一點兒也不後悔。你現在不一定愛我,但終有一天你會愛我。如果你死了,我也不獨活。」
她不再多說,甚至不再回頭多看一眼,寞落地消失在黑暗中。
見綠岫遠走,展眉說道:「雲初定,你真的任她這麼走嗎?」
雲初定不願多作分辯,默默向碧血旗營地走回去。
展眉大聲道:「你至少送她一程啊!你怎麼放心她自己孤伶伶地回去!」
暗夜裡,幽幽地傳來綠岫的歌聲:「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歌聲隨著馬蹄的的,漸漸地遠去。
雲初定臉上的肌肉突地一陣抽動,腳步也停了下來。
展眉喜道:「你改變主意了?太好了!你們倆那麼登對,不在一起豈不是暴殄天物?要我是你啊,早就拍馬追她回來,娶進家門,生一大堆品種優良的小孩……」
雲初定卻沒接她的話茬,而是沉心辨別綠岫歌聲的方向,忽然抬頭說道:「不對,她不是回薩滿神宮!她要去哪?!」目光一凌,就如利刃出鞘。
一邊向營地飛奔,一邊撮唇為哨,他的坐騎已自迎上,雲初定飛身上馬,一夾馬腹,那馬吃疼,長嘶一聲,半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