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父母親的淚水 文 / 付潤西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天空瞬間變得烏雲密佈，四周刮起了颼颼清風，吹得墳墓周圍的玉米稈子嘩啦啦作響，似乎馬上就會有一場大雨。而這一切對爸爸來說，都已茫然，他靜靜的躺在陰森森的墳墓堆裡，默默地流著眼淚，觸目傷懷，思緒萬千。他總覺得自己的命運不好。這麼多年以來他沒日沒夜地辛勤地勞作，默默地付出。總希望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們過得幸福，有個快樂而美滿的家，然而命運的捉弄往往使他無可奈何。他現在真想一頭撞死在身旁的墓碑上一了百了。
正當爸爸連想死的心都有的這候，舅舅的二女兒我的二表姐從地裡割豬草回來的路上，從爸爸爸躺著的墳墓面前的小路經過時，發現了爸爸。表姐走過他跟前親切地問：
「四姑爹！你咋啦，天快下雨了你怎麼還睡在這裡啊？」
「我……我的錢今天在陰底錢著（被）人家搶了，一天到黑沒有吃到東西，走到這裡就餓得四肢無力了」爸爸勉強欠起身子，難過地說。
「啊……咋會……哎！來我牽（扶）你會去吧」
說著表姐把背上背著的一兜兜豬草放在地上，從地上扶起爸爸來，吃力地把他扶到家中。一進門，正在忙家務活的媽媽驚訝地問：
「你……你咋了，咋會要小二(指二表姐)牽（扶）你回來？」
爸爸沒有回答，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走過煤火爐旁邊的床上躺了下來。二表姐說：
「我家四姑爹說他在陰底買牛的錢著（被）人家搶了，他一天到黑沒有吃東西就回來。走到沿溝腳下的墳壩壩邊就倒在哪裡走吧動了。是我看到了他，才把他牽（扶）回來的。」
「啊……」媽媽好像挨了當頭一棒，全身無力地癱坐在煤火爐旁邊的舊椅子上目瞪口呆。表姐見他們心情不好，就不再多打擾他們二老，她退出舊屋，去了沿溝腳下的墳壩壩邊背她的豬草。媽媽坐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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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呆若木雞。愁眉苦臉地呆了一會兒，又眼淚旺旺地說：
「天！我家這是啥運氣呀……！老媽（奶奶）的墳山埋得好好的，可是老爺偏偏要給她立碑。惹我鬼火綽就扛大錘把那塊碑打了。」
這裡的老媽指我的奶奶。在奶奶死去不久，爺爺為了紀念奶奶，在奶奶的墳墓前給她立了一大塊石碑。按照家鄉的風俗以及迷信，如果立碑的日期沒有看好或者碑上的文字刻錯了的話，是會影響後代子孫不順利，運氣不好以及不平安等等。後來爸爸找來了陰陽先生仔細研究，果然奶奶的石碑上確實刻錯了一個字，所以媽媽氣沖沖地說。
又是一個星期結束了，星期五的晚上，我和二弟相跟著從麻嘎駐紮處轉回家中背吃的，我們鑽進房來，看到的是：爸爸臉色蒼白地趟在煤火爐邊的床上，媽媽坐這煤火爐邊一把鼻子一把淚。見他們如此傷心，我們也不好多問，就默默地坐在煤火爐旁邊，這時媽媽抽泣著埋怨爸爸說：
「你個大男人，連點錢都保管不好，還要讓人家搶去了。哎！這日子咋過得下去呀！我現在啥都管不了啦！我明天就跟他們一起去廣東打工，三個小娃交給你，管你們在家咋樣」媽媽說。（村裡有幾個婦女在廣東朝陽打工，幾天前因有點事回家來，她們明天又要返回廣東朝陽去，媽媽打定主意明天跟著她們去廣東）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是爸爸的錢被搶劫了，但我又不知道如何來安慰媽媽，只是硬嚥著說：
「媽，您去打工了，那我們（怎麼辦）呢？」
「你們……有你爸在家啊，他會……現在我們家落到了這種地步，我不出去找錢是沒辦法的啦！」媽媽傷心地用手抹著眼淚說。
我不再說話，也沒有安慰爸媽，心想：爸爸媽媽！您們辛苦了……我知道您們心裡難過，可是我們家的運氣不好又能夠怎麼辦呢！你們就盡情地哭吧，哭夠了也許心裡會好受點……
第二天清早，天還沒有亮，我們三兄弟還在睡夢中，媽媽便早早就起床了，背上行嚷，與村裡的幾個鄉親一起踏上打工的旅程。早上起來見不到媽媽，我的心裡很是不高興，便為了一小事和二弟吵了起來。爸爸很氣憤，嚴厲地教訓了我之後，把弟弟們留在家中,帶上我就去地裡幹活了。
在地裡，我和他都沒有說話，默默地幹著農活。過了好半天，父親突然對我說：
「'你媽媽都去外地打工了,你們又不聽我的話，總是吵吵鬧鬧的，這樣怎麼能讓你媽媽放心得下呢?」
我沒有說話，爸爸接著又說：「那麼多年了，她陪我著我吃了不少的苦（坎坷），辛苦她了。而我卻什麼都沒能給她，還讓她一個人外出勞苦——只願她一路順風……」
話沒說完，只見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我心裡想著：『父親我知道您很難過，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那樣您或許會好受一點……」』
我本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怎樣去說，只好繼續埋頭幹活。其實,那麼多年以來，父母親不辭辛勞，歷盡艱辛，可命運總是一直在捉弄著他們。有句話說：「世界上本來是沒有路的,走的人多了就便成了路」這句話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聽過，但具體到我們家，一個走字，卻顯得有多麼的艱難而又沉重。那不是走，那是在泥淋的小道上跋涉，是在陡峭的三巒上攀登，更是在艱難的坎坷的人生路上掙扎。
此時此刻爸爸的心裡想些什麼，我完全清楚。在他看來。媽媽沒有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所以在爸爸的心裡；是多麼的放不下媽媽一個人到外省去漂泊啊。可是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只好隨了媽媽的意思，只能默默地祝福媽媽這外邊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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