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0章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文 / 閒閒的鞦韆
阮雲歡大驚,揚聲喝道,「住手!」雙手在馬頭一按,脫馬離鞍,向著宮門疾掠而去……
「放箭!」隨著一聲暴喝,頓時箭羽滿天。阮雲歡大驚,百忙中身形突然倒縱,避過最先最密集的箭雨。只是她在疾掠之下又生此變,一縱之後已無瑕應會,眼看十幾支鐵箭向她身上疾射而來。
「小姐當心!」一聲斷喝,一條身影疾撲而至,擋在她的身前,長劍揮舞,將其餘鐵箭盡數格開。
「趙承!」阮雲歡大喜,喝道,「搶宮門!」身形一展,又向宮門撲去。
「活捉阮雲歡!」隨著又一聲厲喝,數十條人影四面八方縱出,齊齊向這裡襲來。當前兩條人影來勢極快,已橫身擋住阮雲歡去路。
阮雲歡身子一凝,眼巴巴瞧著宮門「砰」的一聲闔上,不禁恨的咬牙,長劍一挺,向面前一人疾刺。
那人身子一側避開,冷笑道,「齊王妃,好功夫!」雙掌一錯,便向阮雲歡肩頭抓下。
斜里長劍橫來,趙承將他手掌格開,大聲道,「小姐快走!」
阮雲歡方才在氣怒之下,才搶先出手,此時見四周圍來的人越來越多,心中暗驚,微一咬牙,低聲道,「你自個兒當心!」長劍斜挑,格開一柄鋼刀,身形前穿後繞,頓時脫出重圍,躍身上馬,清叱一聲,疾馳而去。
皇宮四門,已有兩門被人封鎖,另外兩門,想來也早在叛臣控制之下。
阮雲歡緊緊咬唇,暗暗尋思能進入皇宮的方法。驀然間,但聞前邊殺聲震天,竟然是兩批人激鬥的聲音。
既然有人激鬥,總有一路是朝廷的兵馬。阮雲歡精神一振,縱馬向喊聲來處奔去。
剛剛拐過一個街口,但見奴市那方,寬大的廣場上人喊馬嘶,血光四濺,竟有萬餘人正在混戰。
阮雲歡一時分不清敵我,見高台下兩位將軍模樣的人正在激鬥,疾催戰馬向二人馳去,揚聲喝道,「是哪位將軍在此?」
激鬥中的二人回頭,一望上阮雲歡,竟然齊聲道,「阮雲歡!擒住阮雲歡!」同時放開對手,向阮雲歡疾奔而來。而近處混戰的人群聽到喝聲,竟發一聲喊,齊齊向阮雲歡襲來。
阮雲歡大吃一驚,喝道,「你們瘋了!」長劍斜挑,格開當先襲來的兵刃,帶馬回韁,意欲逃開,卻已身陷萬餘人的包圍之中。
阮雲歡但見這兩伙人,一夥身穿御林軍服色,一夥竟是神策營的服色。阮雲歡心頭暗驚,喝道,「六殿下與齊王殿下親如兄弟,你們膽敢傷我?」
神策營將領冷笑,說道,「六殿下?六殿下只會聽命齊王,跟著他不過是仰人鼻息!」
阮雲歡咬牙,冷笑道,「將軍不願聽命齊王,跟著寧王便能陞官發財麼?」說話間,長劍劍光閃爍,招招不離此人咽喉。
那人見他劍勢凌利,不敢大意,連連閃身避過,才冷笑道,「寧王算什麼,賤婢所生,也敢妄圖大寶!」
「混蛋,你膽敢辱及寧王!」方才與他相鬥的將軍大怒,本來襲向阮雲歡的長戟橫掃,向那人攔腰截去。
那人一招擋回,罵道,「直娘賊,敢偷襲老子!」後退避開,手中長刀反劈回去。一時間,二人又鬥在一處。
阮雲歡抿唇,馬韁疾帶,手中長劍挑出,殺開一條血路,向外直闖。
那二人一見,齊齊發喊,自後追來。
這片刻間,阮雲歡心中念頭電閃,突然揚聲道,「有道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寧王固然出身微賤,淳於弘傑又好到哪裡?兩位將軍兵權在握,又何必聽命於人?」淳於弘傑雖然襲爵,卻也只不過是庶出。
清冷的聲音,斷然喝出,令眾人皆是心頭一震。
大鄴建國數百年,每一位新君登基,均會有一場爭鬥,可是均是皇室之中皇子們的奪嫡之戰,從無朝臣將相自立之事。此刻聽這小小女子突然說出這驚世駭俗的話來,眾人均不由想道,「是啊,數百年前,淳於一族,也不過一個世家旺族罷了?他們能夠奪天下,我等為何不能?」
只是這一呆之間,阮雲歡一騎戰馬已向外衝出數十丈,眼見便可脫困而出。
保寧王的將領當先回神,向阮雲歡一指,喝道,「先擒阮雲歡,以令齊王,旁的事容後再說!」揚聲高呼,向阮雲歡追來。雙方將士聞言,均是齊聲發喊,潮水般向阮雲歡湧來。
誰都知道,齊王殿下之勇,大鄴數一,齊王妃之智,帝京無雙,若是不能擒住阮雲歡,讓他夫妻二人聯手,恐怕已無人能夠對付。
阮雲歡卻心頭一沉,心中暗暗焦灼。
重生後那五年,她雖苦練功夫,所習也只是一些游身纏鬥保命的招數,這千軍萬馬的衝殺,只憑她手中一柄長劍,又如何衝得出去?
恍神間,突然聽到胯下戰馬一聲悲嘶,一個踉蹌向前栽倒。卻是馬腿上已被人一刀砍中。
阮雲歡大驚之下,身形凌空前翻,穩穩落地,長劍吞吐,又有二人斃在劍下。
只是此刻她失了戰馬,不能居高臨下,而征戰將士所用,又都是大長兵刃,對戰之下,竟越來越覺吃力。
阮雲歡只覺氣力一分一分散去,手臂越發酸麻,心底漸漸灰冷。難道,這一世,竟然是死在這提前暴發的三王之亂中?
正在這時,但聞奴市另一方,突然喊聲大作,一隊人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殺而來,如砍瓜切菜,頓時將人群撕開一個缺口,向這方疾衝而來。
阮雲歡大喜,長劍逼退二人,仰頭向那方望去,一見之下,不由心頭大震,失聲喊道,「五哥!」來人竟是滯留在帝京的陳留節度使,公孫寧!
一瞬間,前世的情境與此刻重疊。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地方,卻同是三王之亂,同是自己身陷重圍,同是……公孫寧衝殺而至……
一時間,滿天的血霧遮擋了阮雲歡的視線,她的眼前,彷彿又出現那個滿身是血的孤寂少年,不由放聲大喊,「五哥不要來!五哥快走!」手中長劍疾揮,奮力砍殺。
「射殺公孫寧!」隨著一聲暴喝,一品居的窗戶突然盡數大開,滿天箭羽,疾射而下,竟有半數襲向一身黑甲的公孫寧。
慘呼聲起,嘶殺中的三方人馬,竟然均有人中箭倒地,一時間,眾人再顧不上追拿阮雲歡,紛紛四處閃避,獨將公孫寧暴露在箭雨之下。
阮雲歡心膽俱裂,揚聲喝道,「淳於弘傑!偷施暗算,算什麼好漢?」長劍挺出,挑開二人,身形躍起,竟向一品居奔來。
剛才聽的清楚,那下令射箭之人,正是淳於弘傑。
公孫寧手中長槍舞的風雨不透,將滿天箭雨盡數格開,咬牙喝道,「淳於弘傑,枉你身受皇恩,竟然圖謀皇位!」
「身受皇恩?」淳於弘傑冷笑,咬牙喝道,「這皇位本就該是本王的!公孫寧,本王看你一員虎將,饒你不死,還不束手就擒!」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公孫寧冷喝,馬上縱身,身形疾掠而起,向一品居二樓一扇窗子撲來。
一品居內,淳於弘傑哈哈大笑,突然身形在窗內露出,大聲喝道,「公孫寧,你還要不要她的性命!」跟著一手橫拖,將一個女子擋在身前。
公孫寧一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失聲喊道,「輕漾!」上縱之勢頓時一緩,身子向下落去。眼前女子,竟然是平陽王妃陸輕漾!
此刻阮雲歡也已撲到樓下,仰頭看到,也是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陸姐姐!」
二人只是一呆,但聞弓弦聲疾響,一隻鐵箭帶著疾風,向公孫寧當胸疾射。
而此刻的公孫寧,正身形疾落,一雙眸子癡癡的凝注著窗內的容顏,對週遭的一切,竟渾然不覺。
「五哥!」阮雲歡大喊,但此時二人的距離,隔著大半個一品居,已相救不及。阮雲歡又驚又痛,將牙一咬,手臂力擲,一柄長劍向著鐵箭來處疾摜而出。救不下公孫寧,也要將他的仇人斃在劍下!
「啊……」隨著一聲慘呼,一條人影自窗內倒撞而出,未至中途,呼聲已絕。
而同一時間,陸輕漾身子突然後撞,掙脫淳於弘傑鉗制,向前疾撲而出,喚道,「五郎!」頭下腳上,竟然向公孫寧與鐵箭之間擋去。
「輕漾!」公孫寧驚呼聲中,陸輕漾一聲悶哼,鐵箭已沒身而入,半空中的身子一僵,直直向地面摔落。
「輕漾……」公孫寧嘶聲大喊,身形剛一著地,便疾撲而出,一把將陸輕漾的身子抱住,隨著她滾落塵埃。
「陸姐姐!」阮雲歡身形落地,也向這方奔來,和身撲在二人身上,連聲道,「五哥!陸姐姐!」將二人扶起,卻見一隻鐵箭自陸輕漾後背射入,透胸而出,眼見是再難救治,不由心中大慟,熱淚滾滾而下,泣道,「陸姐姐!」
變故橫生,樓上樓下眾人,均不料一向柔弱的陸輕漾會有此舉動,一時間,盡數怔住。
公孫寧將她緊緊抱住,連聲喚道,「輕漾,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
陸輕漾艱難張眸,四周的喧囂都已視而不見,眼前,只有這個令她思念如狂的男子。慢慢抬手,顫顫向他面頰探去,低聲喚道,「五……五郎……」游絲般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眷戀,深深的不捨,還有一絲不加掩飾的歡喜。
窗內淳於弘傑於震撼中回神,但見二人相擁而坐,不由恨恨咬牙,喝道,「殺!給本王擊斃公孫寧!」
隨著喝令,樓下數十人已舉刀向公孫寧襲來。阮雲歡咬牙,長身而起,擋住最前二人,喝道,「五哥,起來!」
「輕漾!」公孫寧恍若不聞,只是握上陸輕漾的手,將它帖上自己面頰,柔聲低喚,「輕漾……輕漾……」四年的分離,抵不住此刻的一聲輕喚,此時此刻,深愛的女子就在自己懷中,死又如何?豈不是強過孤身一人,駐守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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