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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4章 縱然是親兄弟也絕不會輕饒 文 / 閒閒的鞦韆

    公孫乾額角青筋崩現,微微搖頭,咬牙道,「雲歡,那下麝香之人,定然知道青萍不在你身邊兒!」

    「什麼?」阮雲歡一怔,頓時恍然大悟。

    自從兩年前,青萍在老夫人壽宴上露過一手之後,整個帝京都知道她阮雲歡身邊兒有一個天賦異稟的丫鬟。那碗湯送來時,還是滾熱,那樣濃郁的香氣,若是青萍在側,豈有嗅不出的道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下藥之人,知道青萍進了御營!

    一時間,阮雲歡但覺手足冰涼,顫聲道,「知道青萍入御營的,除了我身邊兒的人,便是……便是……」

    柳凡!

    自己視為姐妹,一直互相扶持的柳凡,竟會對自己下毒?

    阮雲歡微微搖頭,低聲道,「不!不會!二哥,不會是她!」

    公孫乾皺眉,冷冷道,「柳貴人如今有孕在身,若是產下皇子,豈會不覬覦皇位?如今齊王威名遠播,你又負有盛名,皇上難免對齊王更為倚仗,若你再誕下世子,恐怕這太子之位,不會再做第二人選!」

    阮雲歡咬唇,默然片刻,說道,「二哥所言有理,只是……只是……」話說半句,便說不下去。雖然上一世被天下人所負,終究還有一個淳於信生死相隨,這一世,自己還想信一回這世上的真情罷!

    公孫乾向她一望,輕聲道,「雲歡,是不是柳貴人先且不論,那下夜明砂之人,才是心計深沉,不可不防!」

    阮雲歡張眸,點頭道,「如此看來,至少有兩個人,不想雲歡為齊王誕下世子!」一念閃過,突然道,「不!二哥,知道青萍在御營的,還有旁人!」

    「誰?」公孫乾挑眉。

    阮雲歡抬頭,與他定定對視,一字字道,「皇上!」

    公孫乾吃了一驚,說道,「皇上?雲歡,你瘋了?」

    阮雲歡慢慢道,「今日柳貴人有孕,雲歡以柳貴人缺人服侍為名,向皇上討旨,送青萍進御營!」

    公孫乾搖頭,說道,「可是皇上豈會有害你之心?」

    阮雲歡慢慢道,「皇上沒有,卻難保他身邊兒的人!」

    公孫乾神色變的凝重,問道,「誰?」

    阮雲歡緩緩道,「寧!王!皇上身邊兒的安得利,是寧王的人!」見公孫乾臉露異色,便將方纔白芍暗隨小福子之事講述一回,說道,「那日皇上曾道,我和雲樂誰先誕下嫡皇孫,便有重賞!」

    若是寧王下藥,那麼……阮雲樂的那盞補湯中,也必然有藥,只是可惜,自己察覺太晚,竟然無從證實。

    公孫乾眸光精亮,俊朗面容現出一抹凌厲殺氣,一字字咬牙道,「若果然是他,我公孫乾與他誓不兩立!」

    「二哥!」阮雲歡伸手,壓住他緊握的雙拳,低聲道,「二哥身為外臣,不宜輕舉妄動,你放心,此事,雲歡定會為二嫂討回公道!」

    公孫乾點頭,正要說話,卻聞帳外墨蘭一聲驚呼,「王爺!」

    二人回頭,便見淳於信一手提著小福子,揮簾而入,將小福子往地上一摜,喝道,「說!將方纔的話,再講一回!」

    小福子臉色慘白,雙肩縮起,瘦削的身子輕輕顫抖,顫聲道,「是……是奴才送湯時,安……安公公將奴才喚住,支使奴才差事,奴才曾走開一會兒。王爺饒命,奴才說的句句實情,實不敢隱瞞!」說罷連連磕頭。

    阮雲歡目光向小福子一掃,抬眸望向淳於信,暗歎一聲,喚道,「王爺!」

    淳於信臉色青白,烏眸中皆是痛楚,定定向她凝視。

    阮雲歡向公孫乾道,「二哥,這個奴才交了給你!」

    公孫乾點頭,向淳於信深深一望,俯身抓起小福子便走。

    小福子大驚,尖聲叫道,「王爺!王爺饒命……」剛叫兩聲,聲音便如被剪刀截斷一般,再也無聲。

    阮雲歡定定與淳於信對視,緩緩問道,「王爺知道了什麼?」

    淳於信搖頭,說道,「不是母妃!是……是寧王!」心中怒極恨極,終於再也不願喚那聲「三哥」。

    阮雲歡垂眸,點頭道,「皇上身邊的安得利,是寧王的人,今日我向皇上請旨,送青萍去服侍柳貴人,安得利就在身邊兒。寧王得知之後,便起意下藥,卻不想被二嫂誤服。」說到後句,心中又悔又恨,幾乎哽咽出聲。

    淳於信上前一步,張臂擁她入懷,輕聲道,「雲歡,你放心,不管誰要傷你,縱然是親兄弟,本王也絕不會輕饒!」

    親兄弟絕不輕饒,那若是親生母親呢?

    阮雲歡閉目,話卻沒有出口。

    如今不過都是猜測,又何必令他難堪?

    懷中女子的靜默,令齊王殿下的心,猛的一抽。

    她不說,她什麼都不說,下帝王麝的不是母妃,可是夜明砂呢?聰明如她,怎麼會忘了那另一味藥?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說,這是……再不信他?

    夜,漸漸深濃,整個大營又再歸於平靜。阮雲歡慢慢側身,於黑暗中望向身側的淳於信。

    暗色中,俊美面容的輪廓隱約可見,聚攏的眉峰,顯示著主人睡夢中的不安。

    他……是在擔心,另一隻黑手,是自己的母妃罷?

    阮雲歡心底暗歎,慢慢將眸子闔攏。

    有了前一世的記憶,她斷斷不會懷疑他對自己之情。可是,上一世,她以一顆卑微的心嫁入皇室,對陳賢妃無不順從,如今想來,竟不知那位高高在上的母妃是何種性情。

    而這一世,從第一次初見,或者是因為李夫人的關係,陳賢妃對自己便極為親厚,自己也曾對她極為信賴,可是……生母身死之謎,她撒下彌天大慌,嫁禍秦天宇,令她對她的信任,蕩然無存。

    隨後,姐妹易嫁……

    阮雲歡閉目,暗暗對照大婚前後陳賢妃對自己的態度,不由心頭悚然一驚。

    原來,不止是自己對她疏離,她對自己,又何嘗不是戒備?

    聞著身畔男子綿長的呼吸,阮雲歡的心頭,悄悄的掠過一抹疼痛。

    如果,那夜明砂果然是陳賢妃所下,日後真相大白,他……要如何自處?

    不知不覺,身子悄悄向男子身邊靠去,柔軟手臂悄悄攬上男子的腰身。

    「嗯,雲歡!」輕觸之下,淺眠的淳於信醒轉,微微側身,便將身畔女子勾攬入懷,鼻端在她泛著幽香的髮際輕磨,低聲道,「怎麼,睡不著嗎?」

    「嗯!」阮雲歡低應,身子向他懷中貼了貼,調整身體,擺出一個舒適的動作,輕輕歎了口氣。

    淳於信也不再語,抱攬著懷中溫軟的身軀,手指在她光滑的秀髮上輕撫,黑暗中,一雙烏眸越發變的深遂。

    小蕭氏滑胎,於靖安侯府,自然是一件天大的事,而在整個大鄴朝廷,卻又微不足道。

    早朝之後,皇帝率文武百官及各府公子入林狩獵,眾夫人、小姐卻奉召入御營與眾嬪妃觀賞歌舞。

    阮雲歡踏入陳賢妃營帳,但見眾嬪妃已大多到齊,便上前見禮,說道,「睿敏見過母妃!」

    「起來罷!」陳賢妃含笑命起,見她精神不振,不由問道,「怎麼,昨夜不曾歇好?怎麼氣色這麼差?」

    阮雲歡強笑,說道,「想是在外不慣罷!」

    「娘娘不知!」秦二夫人揚眉,向阮雲歡瞟去一眼,說道,「昨兒靖安侯府出了些事,想來齊王妃也是一夜未眠!」

    「靖安侯府?出了何事?」陳賢妃微怔。

    秦二夫人唇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說道,「聞說是二少夫人滑胎,靖安侯府的營帳整整鬧了一夜,連我們也不得安穩。」

    「滑胎?」陳賢妃揚眉,說道,「難怪今日不見靖安侯夫人!」轉頭向阮雲歡一望,問道,「怎麼好端端的會滑胎?二少夫人的身子不打緊罷?」

    「呀,滑胎啊!」帳尾末端,傳來一聲低呼,鄒雪貞見眾人望來,忙一手掩著小嘴,垂下頭去,眸光卻掃過阮雲歡,皆是幸災樂禍。

    阮雲歡抿唇,隱在袖中的雙手便不自覺握緊,面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那日一路顛簸,二嫂身子便已不適,昨日又似乎吃壞了什麼東西,兩相相湊,便失了胎兒!」

    「哦!」陳賢妃點頭,慨歎一聲,說道,「原說這帝京城的名門世家,以靖安侯府子嗣最旺,可是到了這一代,怎麼只有大公子得了一子,二公子倒也罷了,旁的公子竟都不願娶妻!」輕輕一語,便將小蕭氏滑胎之事掀了過去。

    此次淑、德二妃沒有伴駕,柳凡新封妃子,雖然還沒有行晉封之禮,卻已有了御旨,此刻就坐在鳳良妃的下首。

    昨夜青萍回御營之後,並未向她提起小蕭氏滑胎的事,她此刻乍聞,不禁大吃一驚,抬頭向阮雲歡望了幾眼,有心想要細問,卻苦於有這許多雜人,只得暫且忍耐。

    剛說一會兒閒話,聞帳外太監聲音道,「五皇子妃到——」隨著傳報,阮雲樂自帳外進來,上前盈盈拜倒,說道,「雲樂見過母妃,見過各位娘娘!」

    陳賢妃唇角掠過一絲笑容,說道,「怎麼你也起的遲了?快起來罷!」

    阮雲樂雙頰微紅,說道,「原不曾起遲,只是……只是剛服侍殿下出營!」

    服侍出營,又臉紅什麼?

    阮雲歡眉心微跳。難道,阮雲樂也不曾飲湯?還是……她的湯中並沒有加藥?為何她的身子,竟然並無異狀?

    此一刻,陳賢妃已命人將帳簾挑起,傳喚了歌舞。眾嬪妃的話頭很快轉到舞孃的舞姿、衣裳上,哪裡還有人記得御營不遠,剛有一個女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阮雲歡唇角微勾,浸出一抹清冷的笑意,一雙水眸,落在帳外的舞孃身上,腦中卻一次次的閃過昨夜小蕭氏慘白的面容,傷痛的哭聲,於那歌舞,渾然不曾入眼。

    滿帳的歡聲笑語,旁人均不曾留意,陳賢妃卻不知為何,只覺帳中一側,傳來一縷嗖嗖的冷意。側眸望去,一眼瞧見阮雲歡冷幽幽的笑意,不禁心頭打了個突,一股寒意驟然自脊背竄起。

    為什麼,這大白天,滿室的歡騰中,這個小小的女子,會露出這樣如鬼似魅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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