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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8章 府裡的人是如何辦事的 文 / 閒閒的鞦韆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份外的早,還是十月末,帝京城已是大雪紛飛,寒風刺骨。

    阮雲歡一早皮裘包裹,懷抱暖爐,坐在生了火的馬車中,向阮相府來。白芍替她蓋上一層棉毯,搓了搓手,說道,「小姐,這大雪天,去相府做什麼?」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再過三日便要伴御駕冬獵,趁著這幾日得閒,處置一些事務!」

    白芍眼珠一轉,問道,「可是去木棉院?」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仰身靠入厚厚的錦墊中,輕聲道,「木棉院……如今,還是不處置她的時候,只是,前次阮雲樂去瞧過她,似乎聽了什麼話,這些日子,安靜的怪異。」

    白芍皺眉,不解道,「小姐,如今已經大婚,還留她做什麼?」

    阮雲歡淺笑道,「這些日子齊王倒罷了,五殿下可是在軍營裡,正在操練新兵,此時她若死了,豈不是拖累五殿下?」

    白芍不解,說道,「小姐為何要替五殿下運籌?」

    阮雲歡微微張眸,波光瀲灩的眸子,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閃過一抹寒芒,淡淡道,「一把磨的鋒利的劍,總有它的用處,就此折斷,豈不是可惜?」

    白芍似懂非懂,輕輕點頭,便不再問。

    相府門前下車,早有管家常青迎了上來,跪倒磕頭,說道,「相爺聞說王妃回來,一早便已候著,小人已命人去通傳。」

    阮雲歡點頭,一邊向前去,一邊說道,「我不過回來瞧瞧祖母,不必興師動眾的!」

    常青忙應,起身隨在她身後,賠笑道,「前幾日老夫人便念叨,說不知王妃在齊王府可有不適,想要自個兒去瞧瞧呢,相爺見這天氣實在不好,才極力勸住。」

    阮雲歡點頭,笑道,「這幾日府裡事多,加上冬獵的事,便挪不出身來,倒教祖母惦記。」踏上府前石階,轉頭道,「你不用跟著了,今日天冷,我跟來的人,你好生照應。」

    常青忙停住步子,躬身應命。

    紫竹苑內,老夫人和阮一鳴聞說阮雲歡到了,忙整了衣裳迎了出來。候了片刻,但見一片雪白中,阮雲歡著一件腥腥紅大氅,領子滾著一圈白色狐毛,頭戴同色滾白邊的風帽,遙遙而來,忙跪倒相迎,身後呼呼啦啦跪了滿地的丫鬟、小廝。

    阮雲歡快行幾步,扶老夫人起身,嗔道,「祖母,在自個兒家裡,怎麼還行這等大禮!」說著話,又虛扶阮一鳴起身,說道,「爹爹快起罷!」

    握著老夫人的手入內,問道,「怎麼不見三位嬸嬸?」

    老夫人道,「知道你人多厭煩,便不曾驚動她們,你若要見,這就命人去喚?」

    阮雲歡搖頭,說道,「一經通傳,又連著幾位妹妹也趕過來,這大雪天的,莫要有個好歹,還是罷了!」

    老夫人點頭,扶她在主位坐下,這才告了座,向她左右瞧瞧,點頭道,「雖說紅潤一些,怎麼我瞧著有所清減?」

    阮雲歡微笑,說道,「齊王府中事務繁雜,近日忙碌一些罷了!」

    老夫人點頭,這才放下心來,歎道,「原說你在宮外,較雲樂自在些,可如今想著諾大一個王府要你支撐,也難為了你!」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如今府中已經調停有序,日後便省好些心!」轉頭見阮一鳴一旁陪坐,便道,「爹爹,眼見便是冬獵,想來事務頗雜,女兒與祖母閒話,爹爹自去忙碌,不必相陪!」

    這分明是有話要避著他!

    阮一鳴心底苦笑,卻也只得起身,躬身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阮雲歡點頭,微欠了欠身就當還禮,說道,「爹爹慢走!」那裡喜鵲已打起簾子,送他出去。

    老夫人向眾人道,「這屋子裡碳氣太大,莫要盡數擠在這裡,留幾個人服侍便是,餘人退了罷!」羅媽媽聞命,忙命眾人退去,只留杜鵑、喜鵲二人服侍,白芍卻隨出屋外,在門口守著。

    老夫人向阮雲歡一望,說道,「前些時,那女人還時時吵鬧,要見相爺,自那日雲樂瞧過之後,倒安靜許多。」

    阮雲歡微微點頭,說道,「那日我也不曾見過母親,如今好不容易得空兒,這便去瞧瞧罷!」說著便站起身來。

    老夫人一愕,跟著站起,說道,「王妃要去,不如再等等,老身命人喚了轎子來,也好遮擋風雪。」

    阮雲歡笑道,「祖母,雲歡還不至於如此嬌貴,倒是祖母腿腳不便,不用相陪!」行到門口,勸老夫人止步,帶著自己的幾個丫鬟向藏景園去。

    木棉院在園子西北角上,因院子前後種滿木棉樹得名。此時隆冬之際,木棉樹葉子早已脫落,露出樹幹上難看的瘤刺,更將一個荒涼的院落襯的有一些陰森。

    阮雲歡踏著積雪,慢慢穿過木棉樹林,向前邊灰牆圍繞的院子行去。行到院門之外,阮雲歡停步,白芍搶上兩步,在門上連拍,喚道,「王妃來給夫人問安,快些開門!」

    連喚兩聲,門內傳出一陣匆急的腳步聲,緊接著院門吱的一聲打開,兩個小丫鬟忙著跪倒,連連磕頭,說道,「奴婢不知王妃駕臨,望請恕罪!」

    白芍向阮雲歡一望,見她微微點頭,便道,「起來罷,王妃不曾見怪!」

    兩個小丫鬟忙忙起身,躬身迎阮雲歡入內。

    阮雲歡踏入院門,但見滿院積雪未掃,雪上腳印正被新降的雪片蓋去。眸光順著腳印一掠,唇角不覺抿出一抹冷意,側頭向白芍一望,也不多問,逕自向正屋而來。

    一個小丫鬟忙搶前一步,一手將正屋的門推開,輕聲道,「王妃,夫人如今不大識得人,莫要衝撞了王妃!」

    「無防!」阮雲歡搖頭,隨著小丫鬟進門,向內室而來。

    內室門口,張媽媽慌忙跪下見禮,說道,「老奴見過王妃!」一臉驚亂中,分明夾雜著難掩的恨意。

    阮雲歡微勾了勾唇角,抬眸向屋中一望,但見諾大一間屋子,除了一大一小兩張床榻,便只有一張破舊的案幾,除此之外,便是屋子正中,燃的正旺的一個火盆。

    阮雲歡目光在火盆上一定,這才慢慢向那大些的床榻行去,淡淡喚道,「母親,雲歡來給母親請安!」

    床上半舊的被子一動,一顆長髮凌亂的頭露了出來,呆滯的眸子向阮雲歡瞧了片刻,張了張嘴,說道,「芙蓉糕!」

    「母親想吃芙蓉糕?」阮雲歡淡笑,慢慢行至床邊,垂首向床上女子笑望,說道,「怎麼女兒記得,母親愛吃鳳梨酥呢?」

    眼前這張面容,雖如旁人稟告的一樣,憔悴蒼白,但那一雙眸子,卻分明透出一些戒備。

    不大識得人嗎?

    齊王妃緩緩笑起。秦氏,你還在等翻身的機會?你的機會,難道是阮雲樂?

    「大小姐!」張媽媽趕了過來,慌亂的扶秦氏坐起,連聲道,「大小姐莫怪,夫人不大識得人,才對大小姐失禮!」

    「是王妃!」白芍冷聲提醒,冷笑道,「聞說是夫人有恙,不想連張媽媽也不大識得人了!」

    張媽媽一驚,忙「噗通」跪倒,連連磕頭,說道,「是老奴一時口誤,還請大……還請王妃恕罪!」

    「無防!」阮雲歡擺手,雙眸定定瞧著秦氏,問道,「母親這病也有大半年了罷,怎麼毫無起色?如今吃著什麼藥?」

    張媽媽臉色微變,低聲道,「是陸太醫開的藥,每次都是府裡抓好送來,老奴並不知曉!」

    阮雲歡點頭,說道,「我姐妹大婚之前,是老夫人說怕過了病氣,竟不曾來辭別母親,其後回門,又被各府的夫人絆住,直到今日才得空探望母親,當真是不孝!」

    張媽媽眼神閃爍,賠笑道,「王妃身份尊貴,怕夫人擔當不起!」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母親是雲歡明正言順的繼母,有何擔當不起?」

    慢慢湊首,在秦氏耳畔低聲道,「五殿下的妾室有孕,雲歡想知道,母親替雲樂想了什麼法子,除去那個眼中釘!」

    秦氏眸光一閃即沒,呆呆瞧著阮雲歡,張嘴吶吶道,「雲樂……」

    張媽媽抬袖拭淚,說道,「如今夫人總念著二小姐,偏偏二小姐人在宮裡,等閒不能出宮!」

    阮雲歡微微一笑,問道,「母親也知道雲樂在宮裡?」

    張媽媽一怔,忙道,「夫人豈會知道?她……她連二小姐出嫁都不知道呢!」

    「是嗎?」阮雲歡微笑,說道,「三日後便是冬獵,想來雲樂也會同行,待雲歡見到她,替母親轉述思念之情罷!」目光在室內一轉,說道,「母親的屋子怎麼如此簡陋,府裡的人是如何辦事的?」

    張媽媽咬了咬牙,卻仍扯出一抹笑來,說道,「夫人不過是暫時養病,過些日子好了,自然還搬回上房去!」

    「嗯!」阮雲歡點頭,目光又落在火盆上,問道,「這院子裡,如今都是誰在服侍?」

    張媽媽道,「就是老奴和兩個丫鬟!」

    阮雲歡微微一笑,說道,「那方才往後門去的,是何人?」

    這話說的突兀,張媽媽一驚,結舌道,「哪……哪裡有人……有人往後門去……」

    阮雲歡直盯著她,淺淺笑道,「哦,沒有嗎?怎麼我來時,瞧見一個僕從的身影,拎著一袋子白炭進來?」

    張媽媽一臉恍然,伸手打了自個兒一個嘴巴,說道,「瞧這糊塗東西,方才是府裡命小廝送了炭來,王妃問服侍之人,老奴一時忘了!」

    阮雲歡笑道,「那小廝往後門去了?」

    張媽媽連連點頭,說道,「是!是!」

    阮雲歡輕哼,冷聲道,「可院子裡,是女子的腳印!」

    張媽媽臉色一變,吶吶道,「王妃,哪有此事?確實……確實是個小廝……」

    「是哪一個小廝?」阮雲歡挑眉,淡笑道,「媽媽在府裡多年,不會不認得罷!」

    張媽媽臉色青白,額角見汗,卻說不出話來。

    阮雲歡倒也不再追問,轉頭又向秦氏瞧了一眼,說道,「雖有炭火,這屋子裡仍然清冷!」說著話,自大氅內取出一個細瓷手爐塞入秦氏懷裡,微笑道,「母親這裡寒冷,這是御賜之物,便留給母親暖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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