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1章 新娘子要出恭 文 / 閒閒的鞦韆
而此刻另一頂轎子裡,阮雲樂肚子嘰哩咕嚕一陣亂響,伴著一陣陣的絞痛,頓時額角冷汗直冒。暗思再行片刻,便可進宮,只好咬牙強忍,哪知轎子一動,剛剛顫了兩下,小腹的絞痛更是難忍,再也顧不上上轎前江嬤嬤的叮囑,一把拽下蓋頭,掀開轎簾顫聲道,「停……停轎……」
淳於信恰於此刻回頭,一見之下,不由慘然色變,身子一晃,險些墮馬。
為什麼?
方才在太廟前分明換了人,為什麼自己身後轎子裡的,還是阮雲樂?
目光掃向她身上嫁衣,胸前龍鳳呈祥的圖案,正是左龍右鳳……這,這本應該是小狐狸的嫁衣啊,為什麼會在阮雲樂的身上?
齊王殿下腦袋裡轟的一響,不由便向另一乘轎子望去。原來……原來……在府前上轎時,她已經上了自己的花轎,可偏偏是自己……
一時間,心中悔恨交織,卻說不出話來。
「郡主,這是怎麼了?」江嬤嬤自後邊趕了上來,忙將轎簾放下,把頭伸進轎子裡,急道,「不是說過嗎?入洞房之前,新娘子說話不吉利!」
阮雲樂早疼的小臉兒煞白,顫聲道,「嬤嬤,我……我肚子疼,想……想……」
「肚子疼?」江嬤嬤一怔,低聲道,「許是餓的久了,郡主忍忍罷,待拜了堂再傳太醫!」
「不是……」阮雲樂搖頭,兩頰飛起兩朵羞紅,輕聲道,「是……是……我要出恭……」
「出恭?」江嬤嬤結舌,為難道,「郡主,這……這下不得轎啊!」
見二人嘀咕不休,內務府總管康勝海趕了過來,問道,「怎麼了,出了何事?」
阮雲樂一手按著肚子,雙頰漲的通紅,咬著唇低頭不語。江嬤嬤怔了片刻,只得悄悄向康勝海回了。
康勝海一怔,抬頭向阮雲樂一掃,但見她額頭已疼出冷汗,就是勉強抬進王府,這也不能拜堂啊!略略一想,點頭道,「稍等!」轉身奔了回去,向淳於信道,「齊王殿下,福寧郡主方才受驚,又轎子顛簸,身子有些不適,看能不能歇息一下?」
淳於信此時但覺心灰意冷,只覺往前一步,便離小狐狸更遠一步,哪裡還管什麼迎親的轎子不能隨意落地,便點頭道,「總管處置便是!」
康勝海見他毫不遲疑,不由暗暗吐舌,這位齊王瞧著冷淡,對這位新晉的王妃可是呵疼的緊啊!忙應了一聲,轉身又再奔回,向轎後跟隨的屬官連聲吩咐,用大紅帳幔在寬闊處圍起一片空地,又悄悄命人在帳幔內另設小賬,擺上恭桶,這才請福寧郡主下轎歇息。
眾屬官皆是皇宮大內中青壯的太監,令行禁止,行動迅速,這番佈置只在片刻之間,饒是如此,阮雲樂已下腹發緊,全身一陣陣發冷,身子靠著轎壁,說不出話來。
江嬤嬤見一切佈置妥當,忙向兩側的隨侍女官道,「郡主身子有恙,請姑姑們好生服侍!」垂手退了開去。
最前的兩名隨侍女官見多識廣,卻是頭一回聽說王爺迎親的花轎眼看到了府門,新娘子卻要出恭的。暗暗腹謗,神情不動,上前鑽入轎中,將阮雲樂的蓋頭重新整好,這才扶著她下轎。
轎外,幾名小太監奔來,大紅地衣輔開,直伸到阮雲樂腳下,引著她向帳幔裡來。那裡白芍卻向鄭嬤嬤悄悄呶嘴。
鄭嬤嬤會意,上前立在阮雲歡轎外,說道,「郡主,福寧郡主身子有恙,怕是要歇好一會兒,若不然,郡主也出來透透氣罷!」
「嗯!」阮雲歡低應,一隻纖手探出轎外。隨侍女官連忙扶住,太監上前輔上大紅地衣,引著她下轎,也向帳幔裡行來。
淳於信騎在馬上,向她怔怔而望,但覺她胸前龍在上鳳在下的龍鳳呈祥圖案甚是礙眼,不由暗暗咬牙。自己千算萬算,哪裡知道,居然會弄巧成拙,破了小狐狸李代桃僵之計。
如今……
齊王殿下目光掃過隨入帳幔的四名隨侍女官和兩位嬤嬤,心中暗暗著急。這一路上,都不是近身的丫鬟服侍,要想再通過白芍等人動手腳,幾乎不能。
那麼……只有拜堂之後……
帳幔裡,阮雲樂臉色蒼白,一頭大汗,拖著大紅嫁衣長長的裙擺不知如何是好。江嬤嬤趕了進來,歎道,「只好將嫁衣先脫了,一頃兒再穿上罷!」
阮雲樂一聽,忙連連點頭,只覺得小腹漲痛,再也忍耐不住。
隨侍女官聞言,忙上前助她去脫最外的大紅嫁衣,垂頭之間,便有一個隨侍女官「呀」的一聲喊了出來。另一人順著她的目光一瞧,也是輕吸一口涼氣。
這左龍右鳳的圖案,分明應該是睿敏郡主的嫁衣,為何會在福寧郡主身上?這麼說,兩位郡主穿錯了嫁衣?
二人互視一眼,均是使個眼色,默然不語。
這兩名女官進宮多年,由普通宮女升為女官,其間經過多少歷練?只這片刻間,二人心中迅速衡量利害,已做出最直接的反應。
兩位郡主橫豎都是二品服色,嫁衣穿錯旁人並不能瞧出來,萬幸的是,兩位郡主沒有上錯花轎!只要順利將二人送入王府和皇宮,她們差事便已算了。當下互視一眼,心領神會,相助阮雲樂脫下嫁衣。
帳幔之外,齊王淳於信眼看兩名女官扶著阮雲歡進去,念頭電閃,回頭向路寧使個眼色。
路寧會意,仰首道,「殿下,五殿下,郡主怕要有一會兒,不如二位殿下也下馬歇息!」
淳於信點頭,說道,「你去傳話,讓郡主莫急!」當即翻身下馬,藉著馬匹的阻擋,在他耳畔道,「傳令我們宮裡的人,在長信宮候命!」
路寧吃了一驚,抬頭見他眸底是不容置辭的堅持,只得咬牙,低聲道,「是!」當即退後,悄悄向身邊一名護衛低語。
淳於信卻慢慢踱遠一些,在侍衛端上的椅子坐下,向淳於昌道,「五弟也下馬歇息片刻罷,莫讓二位郡主著急!」
淳於昌心中雖然不耐,卻也只能笑道,「四哥說的是!」當即也翻身下馬。
兄弟二人並坐,耳聽著帳幔中江嬤嬤的聲音隱隱傳來,夾雜著衣衫的悉簌聲。淳於昌抿唇忍笑,低聲道,「這位福寧郡主倒是率直之人,這關頭……」
淳於信倒不以為意,淡道,「郡主年幼,出嫁緊張難免!」
淳於昌微微一笑,說道,「四哥說的是!」耳聽著帳幔裡再無動靜,不由挑了挑眉。只是福寧郡主過了今日便成了自己的皇嫂,也不好催促,只是眉宇間帶出一些不耐。
而淳於信神情冷然,心底卻沒有半刻的停歇。
若是等阮雲歡進了宮,有她配合,白芍等人掩護,想要在淳於昌進入洞房之前逃出來,倒是不難,難的是,如何不知不覺將阮雲樂送進去?或者,藉著她此刻的身體不適,直接將她迷暈?
左思右想,竟然沒有萬全之策,不由心中焦灼。轉頭向白芍等人望去,卻見只有紅蓮一臉焦急,翹首張望,另外三人均是神色平和,靜靜而立。
淳於信心頭微動。
小狐狸府內便換了人,白芍等人豈會不知?方才眼看著阮雲樂從自己身後轎子裡出來,為何不急?
難道……
微微搖頭,心裡又有些不穩。自己太廟前換人,小狐狸事先並不知道,急切之間,又能有什麼計策?
正在心中轉念,但見服侍阮雲樂的一個女官奔了出來,向隊伍後奔去。
康勝海忙迎上,問道,「郡主如何?」
女官忙道,「不礙事,江嬤嬤命奴婢來取妝盒,為郡主補妝!」
康勝海點頭,忙給她讓路,那女官匆匆奔去。自轎後尋到妝盒,剛剛轉身,卻覺腳下一絆,「哎喲」一聲,踉蹌奔出兩步,跟著手腕一酸,手中妝盒「砰」的一聲落地,盒中脂粉等物頓時散落一地。
「呀!」女官大驚,急道,「這……這可怎麼辦?」
這一會兒,另一個女官也奔了出來,急道,「怎麼妝盒還不曾取來?」奔到近前一瞧,也是手足失措,連連頓足,說道,「這……這可怎麼辦?」
豆蒄在後瞧著,也是心中大急,連聲道,「怎麼一個盒子都拿不穩,誤了我們小姐吉時,你們如何擔待?」
那女官本來已經憂急,聞言怒起,狠狠向她一瞪。正要反唇相譏,另一個女官將她衣袖一扯,低聲道,「還不快去問問江嬤嬤還有沒有備下的妝盒?」
那女官心知不是爭執的時候,只是向豆蒄深深一望,轉身便走。
「兩位姑姑!」剛剛行出兩步,便被人喚住,轉過頭,卻見是睿敏郡主轎後為首的陪嫁丫鬟。
白芍輕輕上前一步,說道,「這一來一回,怕耽擱時辰,江嬤嬤既帶著妝盒,鄭嬤嬤想來也有,如今先借來一用,一頃兒兩位姑姑和嬤嬤說明便好。鄭嬤嬤通情達理,自然明白!」
兩位女官一聽,忙連連點頭,摔了妝盒的女官說道,「睿敏郡主的丫鬟也如此聰慧!」忙向阮雲歡這隊為首的女官道,「姑姑可知道鄭嬤嬤的妝盒在何處?借我們一用罷!」
那女官也知道滋事體大,哪敢耽擱,忙道,「便在轎後!」奔去掀開轎後的簾子,卻不見妝盒的影子,不由臉色一變,失聲道,「妝盒呢?」
另兩名女官也是大急,連聲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白芍奇道,「咦,我分明見鄭嬤嬤帶著妝盒出來,莫不是放在旁處?」
這裡一陣騷亂,康勝海已奔了過來,問道,「何事?」
「不見了妝盒!」其中一名女官忙回。
「找!」康勝海頓足,向兩隊的女官道,「一齊找!」
眾女官聞命,頓時一陣忙亂。
正亂間,但見鄭嬤嬤奔了出來,問道,「怎麼還不曾拿來?」奔到近前,才歎道,「哪裡在轎後?上轎前替郡主補過妝,便在轎子裡!」自個兒奔去,從阮雲歡的轎子裡將妝盒取出,轉身又奔了回去。
兩名女官鬆了口氣,忙連連道謝,也轉身跟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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