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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2章 這交接文書也是無憑無據 文 / 閒閒的鞦韆

    段思辰臉色微白,神色驚疑不定,咬了咬牙,躬身道,「是!」

    阮雲歡點頭,說道,「段思辰,我便命你為首,率領七嶺青壯男子,查訪狗官下落,你可能辦到?」

    段思辰不料她有此一句,愕然道,「郡主,這……這……」

    阮雲歡目光向眾人一掃,問道,「若以段思辰為首,你們可能服他,聽他調度?」

    「段大哥是我們七嶺最有學問之人,當初幾木大軍攻入縣城,是他帶著我們逃入山裡,又在山上挖陷阱,走山洞,若不是他,我們早死了!」

    「是啊!他雖是個獵戶,卻時常教孩子們識字,為人耿直,我們自然服他!」

    一時間,眾百姓對段思辰倒是讚譽一片。

    阮雲歡點頭,向段思辰一笑,說道,「所謂蛇無頭不行,段大哥既是這七嶺人氏,想來對地勢熟悉,又極得鄉鄰信任,這重任便交到段大哥身上,如何?」

    段思辰與她對視片刻,突然一咬唇,單膝跪倒,大聲道,「郡主有令,小人必不辱命!」

    阮雲歡點頭,又道,「大戰之後,縣中百姓傷亡、走失無數,縣中文冊也已不全,如今既要重建家園,我便需各家各戶的名冊,此事也要有勞段大哥相助!」

    段思辰忙道,「小人自當從命,只是『大哥』的稱呼,小人惶恐!」

    阮雲歡微微一笑,也不與他推讓。段思辰行事倒是爽利,當即留下幾名老者相助細數人口,與宋文傑一同動手,造起七嶺縣人口的名冊,青壯分出,由段思辰分配追拿張縣令,老弱交給汪世,安置照應。

    等到一眾百姓退出,已是三更時分。宋文傑吁一口氣,說道,「幸好七嶺還有這麼一個人物,若不然,單憑我們,明日也攪不清楚!」

    阮雲歡取過段思辰所書的一冊名單,但見紙上筆跡虯勁有力,甚有鋒芒,淡笑道,「這個段思辰,怕沒有那麼簡單!」轉向汪世道,「你明日便到近處州縣購買一些糧食應急。即刻傳書,命魯二虎備辦一萬石糧食,由柴江押來七嶺!」

    汪世聞她特意點名柴江,心中微奇,也不多問,應命退下。

    自這日之後,七嶺百姓分成兩撥,青壯由段思辰分配帶領,於山裡鄉間,各州各縣查探張縣令下落。而老弱婦孺,卻開始著手清理縣城屋舍,重建家園。

    一晃十餘日,段思辰突然來報,說道在二百里之外的臨縣發現張縣令蹤跡。阮雲歡大喜,即刻命趙承等人率人前往,一路追去,隔了七日方才將人擒回。

    七嶺百姓聞說狗官擒回,紛紛趕來,將縣衙圍的水洩不通,亂哄哄嚷著要將狗官當場打死。

    阮雲歡見百姓均是滿臉憤怒,心知這張縣令平日便魚肉百姓,也不問旁的,只是向下問道,「張縣令,我只問你,朝廷撥下的賑銀,你藏去了何處?」

    張縣令聞她報出名號,頓時臉色慘白,連連磕頭,說道,「郡主明鑒,下官雖然見到文書,卻並不曾見銀兩!」

    阮雲歡揚眉,說道,「未見銀兩,你為何棄官而逃?」

    張縣令一窒,跟著磕頭道,「回稟郡主,這七嶺一向貧瘠,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一縣刁民,成日上縣衙生事,非要下官拿出銀子不可,下官拿不出,他們便喊打喊殺,下官實在是無法應付,只好一走了之!」

    「狗官!」一聲厲叫,前次的老婦人衝了進來,抓著他又哭又打,嚷道,「狗官,我女兒呢?你將我女兒弄到哪裡去了?」

    張縣令左躲右閃,低聲喝道,「瘋婦,本官如何知道你的女兒,還不滾開!」

    老婦人哭道,「老婆子三個兒子戰死,只剩這一個女兒,你……你將她弄哪裡去了……」

    阮雲歡暗歎一聲,向段思辰望去。段思辰會意,上前將老婦人扶住,勸道,「保全嬸兒,郡主在審問狗官,秀秀妹子的下落,終究要問出來,且別攪了郡主問案!」

    老婦人抱著他大哭,連聲道,「秀秀若有個好歹,我可不要活了!」

    段思辰好說歹說,將她帶了下去。

    阮雲歡冷笑,向張縣令道,「你魚肉百姓,如今還要說百姓刁難你嗎?」

    張縣令梗著脖子道,「這些刁民為了衣食,什麼事不做?下官後衙,成日有投懷送抱的女子,下官又如何知道哪一個是這老婦的女兒?無憑無據,郡主豈可聽信一面之詞?」

    「你……狗官……」老婦人剛剛平靜,一聞這話又再大怒,撲前便要撕打,被段思辰攔住。

    阮雲歡也是心頭怒起,自案上取過一本冊子甩到他臉上,冷聲道,「百姓受你欺凌無憑無據,這交接銀兩的文書,也是無憑無據?」

    張縣令一驚,將那冊子拾起一看,正是當初交接賑銀的文書,不由臉色微變,顫聲道,「這……這……」

    這樣的交接文書,都是隨著銀兩一同送到,接了文書回京,留存戶部。張縣令不知阮雲歡是代天子巡查,行事方便,見她短短半月,竟有本事從戶部調出這交接文書,頓時啞口無言。

    阮雲歡見他不語,斷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張縣令身子一顫,卻仍咬牙不語。阮雲歡揚眉,冷笑道,「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招了!」抬頭向趙承使個眼色。

    趙承會意,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向圍觀百姓道,「便請幾位大哥出來,助郡主行刑!」

    一句話,頓時喚出十幾個青壯男子,手中各提棍棒,將張縣令按倒,劈頭蓋臉便打了下來。

    張縣令雙手抱頭,殺豬般的叫了起來,心中暗暗吃驚。他為官兩年,沒少欺凌百姓,如今若是阮雲歡的人動刑,或者還有所收斂,可如今這些百姓恨極了他,這可是往死裡打啊!

    當即連聲大叫,連連磕頭,嚷道,「郡主!郡主手下留情,下官招了!招了!」

    「講!」阮雲歡低喝。趙承橫臂將眾鄉鄰攔住。

    張縣令忙道,「朝廷賑濟,不過三萬兩銀子,下官計議,重建縣城之後,便所剩無幾,如今還不曾春耕,總要等到秋天才有糧食,這大半年,自然也要靠縣衙分撥糧食,這三萬兩銀子,又能支撐多久……」

    「呸!」話未說完,已有百姓怒罵,「狗官!當初公孫大將軍過境,已建了許多屋子,何況我們山裡自有石材,自出人力,重建縣城,哪裡用得了三萬銀子?分明是你想中飽私囊,見我等日日來問,才棄官逃走!」

    張縣令罵道,「你們這些刁民,只聞說三萬兩銀子,便當發了財一般,分到人頭上,一人能得幾兩?」

    阮雲歡皺眉,問道,「你想著三萬兩銀子重建七嶺不足,便自個兒捲走?」

    張縣令連忙搖頭,說道,「下官哪裡有那麼大膽子?只是想著從何處省儉一些,哪知這個時候……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什麼?」阮雲歡緊問。

    張縣令微一遲疑,見有百姓舉棍棒上前,忙道,「這個時候,下官家中來信,說……說給犬子娶妻,還少一萬兩銀子,下官一時糊塗,便動了賑銀!」

    「原來是給你兒子娶媳婦?你兒子要娶媳婦,旁人是不吃飯的?」堂下頓時一片大嘩。

    阮雲歡挑眉,問道,「便是動了賑銀,那不過一萬,還有兩萬在何處?」

    張縣令說道,「下官本想從這些刁民身上省儉一些便瞞了過去,哪知卻被師爺和文書得知,他二人逼迫下官,非要一人分一萬兩去,下官無法,與他們交涉許久,只得一人分去七千兩,餘下六千……餘下六千……」

    「餘下六千兩,你見再無法交待,怕朝廷查了下來,索性自個兒卷帶,遠走高飛!」阮雲歡冷聲接口。

    張縣令再不敢多說,只是俯跪於地。

    阮雲歡問道,「你走時,可是挾走了秀秀?」

    張縣令招出了貪墨賑銀的事,已知逃不脫罪責,當即搖頭,說道,「當時下官逃走時,被那賤人瞧見,只得將她殺了,埋屍在後衙松石樹下。」

    老婦人一聽,頓時放聲大哭,「秀秀……秀秀……」剛哭兩聲,一口氣轉不上來,頓時暈去。

    阮雲歡強抑怒火,向童安道,「你帶人去尋!」

    童安應命而去,隔了片刻,果然抬上一具屍體。七嶺地處東北,天氣極寒,那女子雖然已死一個月有餘,屍身卻並未腐爛。老婦人恰在此時醒來,一見之下,立時撲上抱著女屍大哭。

    堂上堂下,聞著老婦人撕心裂肺的哭聲,盡數惻然。堂下百姓震怒,有人大聲呼道,「郡主,這等狗官,理該凌遲處死!」

    「不錯,求郡主做主,將這狗官處死!」

    「將狗官處死!」

    「將狗官處死!」

    ……

    一時間,堂上堂下一片呼聲。

    阮雲歡微微點頭,雙手下壓,將眾人止住,說道,「各位鄉親放心,這狗官即已招認,斷斷不會將他放過。只是他是朝廷命官,睿敏不得自行處死,容大夥兒給些時日,上報朝廷,定然嚴懲!」

    這些日子,眾百姓見阮雲歡建屋派糧,對她已經心服,雖然此時怒氣難平,卻也只得忍下。

    阮雲歡當即命人將張縣令打入大牢,命汪世帶人去張縣令家鄉,追回那一萬兩賑銀,仍然托段思辰帶人繼續追拿師爺和文書,另外寫成奏折,命人即刻赴京,遞交刑部、吏部,請求將張縣令罷官處死。

    奏折送出,算時日還未入帝京,七嶺縣城卻又進入一行貴客。一列十餘輛青幔馬車,滿滿的停了一整條街道,三名貴婦與一名少女先後下車,向縣衙而來。

    阮雲歡聞報迎出,一見之下不禁大喜,喊道,「舅母大嫂二嫂程姐姐,怎麼是你們?」飛步迎上,張臂撲在湯氏身上。

    湯氏好笑的將她扶住,說道,「方纔還說你已是大人,怎麼還這等樣子?」

    阮雲歡笑道,「舅母可是說笑話,雲歡在舅母這裡,還裝什麼大人?」

    小蕭氏笑刮她鼻子,笑道,「怎麼,你自個兒的大事,竟然忘了?」

    「什麼大事?」阮雲歡眨眼。

    程秋茗搖頭笑道,「傻丫頭,再過三日,便是你的及笄之禮,我們一路巴巴的趕來,你自個兒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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