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0章 豈有睿敏自個兒做主的道理 文 / 閒閒的鞦韆
眾人一見都不禁互視,更有人已悄悄竊議。
大鄴朝初經戰亂,眾官皆知,此次獻壽若是太過奢華,便會被人詬病不知民生疾苦,可是若是太過寒酸,又有欺君之嫌。方才聞皇帝命阮一鳴第一個獻壽,也均是伸長了脖子,瞧這位阮相爺獻的是什麼,再瞧皇帝喜惡,也好衡量是將自己說的稀有一些,還是普通一些。
皇帝一見,也是微微挑眉,點頭道,「倒是好裱功!」
「嗤——」六皇子淳於堅忍不住笑出聲來,便連御座兩側的嬪妃也是不禁莞爾。
阮一鳴獻繡品,他卻讚好裱功,分明是說這副繡品不堪入眼。
殿上眾臣一聽,也均是忍不住好笑,卻不敢御前失儀,只能強行忍住。
阮一鳴似乎不曾聽出皇帝話中之意,躬身道,「皇上過獎,臣所獻這副繡品,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卻也是微臣父女的一片心意!」
「父女?」皇帝揚眉,問道,「難不成你一副繡品,便算上你父女三人,阮相,你幾時窮成這樣?」一句話,引的群臣笑出聲來。
阮一鳴微微一笑,將繡品交給小太監舉著,自個兒繞到繡品前邊,向上行禮,說道,「回皇上,繡這百子萬壽圖雖是臣的主意,卻是臣的兩個女兒所繡,但願皇上萬壽無疆,百子千孫!」
這一句話,殿上笑聲頓時變成一陣竊議。若說這副繡品,果然值不了幾兩銀子,可是阮相府兩位小姐,一位是未過門的五皇子妃,一位是未成親的齊王妃,親手繡這繡品,便意義非凡。
阮雲樂坐在殿後,聞身周小姐妹們一片讚歎,忍不住的得意。獨阮雲歡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意。
其實殿上任何一人都瞧得出來,那副繡品寬五尺,長八尺,若以二人之力繡完,須窮數月之工。這繡品是阮一鳴在年前選好,又請江淮織造沈澤平幫忙挑選繡娘繡成,自己和阮雲樂,不過是應景各自繡了其中一個「壽」字罷了。
只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縱然皇帝心中有數,這等情形,自然也是不會去計較,含笑點頭,說道,「阮相有心!」
禮部尚書苗成化一見龍顏欣悅,當先讚道,「阮相當真心思獨到,相府兩位千金是皇上的未來兒媳,繡這百子萬壽圖,是最合適不過!」
「是啊!等兩位千金進門,各自給皇上添個小皇孫,皇上自然是多福多壽!」戶部尚書桑安啟接著開口。
「不錯!不錯……」
一時間,殿上一片讚譽之聲,更有柳閣老大笑著向上行禮,說道,「皇上,今日是皇上生辰,不如便趁此訂下兩位殿下的佳期,也算喜事成雙!」
這一句話,更是將殿上氣氛推向**,眾臣湊趣,紛紛向皇帝奏請,為兩位皇子定下婚期。
皇帝聞奏,目光向階前兩個兒子一掃,但見淳於昌面露喜色,淳於信卻是眸色一深,不顯一絲情緒。
皇帝挑眉,目光便向眾臣身後的女賓席望去。阮雲歡身為二品郡主,席次靠前,皇帝一眼瞧見,但見她一襲嶄新朝服,不加任何修飾,發間耳鬢,黑珍珠鑲銀的首飾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端莊寧靜,華貴卻不張揚。
皇帝暗暗點頭,再向殿尾尋去,在一眾年少的小姐之中,一片燦然的珠玉光芒,攏著一位驚塵絕艷的少女,正一臉喜悅,向階前頻頻偷視……
皇帝眉光微攏,心底暗歎。這位阮二小姐,雖說容顏姿色不輸於其姐睿敏郡主,可是整個人卻終究少了那份獨有的靈慧之氣。
皇帝微微蹙眉,再望向齊王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歉疚。當初,分明知道,他也鍾情於阮雲歡,卻在最後,仍是偏向了小兒子。
耳聞著眾臣說的越發熱鬧,此事不議已難壓下,陳賢妃忍不住側身,低聲喚道,「皇上!」早想讓兩個兒子成親,今日正是一個機會,只要聖旨一下,不怕這兩個小子再逃到天邊去!
皇帝微一沉吟,含笑向下問道,「老四,你和老五一母同胞,不比旁的皇子,長幼有序,要成親,自然是你先迎娶齊王妃,依你之意,想要何時迎娶啊?」
給你一個推拒的機會,不過借口你得自個兒來想!
淳於信聽點到自個兒的名字,邁一步上前行禮,說道,「稟父皇,兒臣兄弟長幼有序,相府姐妹自然也是長幼有序,豈可為了兒臣兄弟,廢她姐妹之禮?」
皇室中,兄長未娶,弟弟便不便大婚。而相府中,姐姐未嫁,妹妹豈能出閣?
皇帝和陳賢妃相顧瞠目,殿上眾臣也是愕然。
姐姐未嫁,妹妹便不能出閣。可是哥哥未娶,弟弟豈能成親?這羅圈套一樣的道理講來下,這四個人,難道就這麼拖著?
一時間,殿上眾人盡皆愣住。
柳閣老愣了片刻,說道,「長幼之序,原是民間的規矩,皇室天家,又何必拘泥?」
淳於信淡道,「柳閣老一番好意,本王心領,只是阮二小姐年幼,大婚之事,不急於一時!」
阮雲樂一聽,頓時垮了一張小臉,噘起小嘴,差點哭了出來。
你不急,我急啊!
皇帝聽他竟尋出這樣一個繞死人不償命的借口,也是一愕,轉而向女賓席望去,說道,「那便五皇子先迎娶睿敏郡主?睿敏郡主,意下如何啊?」
阮雲歡聞他竟又點到自己,不由纖眉一揚,婷婷起身拜了下去,輕聲道,「民間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睿敏更有御旨賜婚,豈有睿敏自個兒做主的道理,皇上取笑!」
你們說你們的,我聽著,別問我啊,我不知道!一個軟綿綿的軟釘子丟了回去,睿敏郡主沒事人兒一般又退了回去。
這也是一個不急著成親的!
皇帝揚眉,沉吟道,「這倒當真是道難題,朕還不曾想過,要不然……」
淳於昌大急,轉頭向陳賢妃望去,連使眼色。
「皇上!」趁皇帝「再議」二字不曾出口,陳賢妃及時打斷,說道,「阮二小姐雖然年幼,但再過兩月,睿敏郡主便要及笄,女兒家青春美貌能有幾時,豈可延誤?」
皇帝挑眉笑道,「老四出這長幼有序的難題,朕不知何解,那依賢妃之意,如何是好?」
「這……」陳賢妃微怔,皺眉道,「柳閣老說的對,我皇室天家,豈能與百姓同日而語?」
皇帝道,「那麼賢妃之意,是讓老五先迎娶睿敏郡主?」
陳賢妃微微抿唇,轉頭向階下一望,觸上兩道清冷的眸光,一個剛到唇邊的「是」字,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是道,「臣妾是說,不宜拖延,如今皇上生辰,這等喜事,正好議定!」
皇帝點頭,轉頭向阮一鳴望去,問道,「阮相,依你之意呢?」
阮一鳴一怔,苦笑道,「老臣愚鈍,齊王殿下這道題,不知何解。若不然……若不然同日成親?」
同日成親?
這四字一出,齊王所出的難題,頓時迎刃而解,殿上頓時有人喊出好來。柳閣老大拇指一挑,說道,「還是阮相心思活絡,難怪生出睿敏郡主這樣聰慧的女兒!」他性情耿直,對阮雲樂所知不多,也不謬讚。
皇帝也是連連點頭,笑道,「不錯,這倒是個法子!」垂眸向淳於信一望,但見他眸光微垂,仍是聲色不勸。再瞧五皇子,卻是一臉喜色,眸中全是殷切期待,向自己望來。
皇帝暗歎,看來,這兩個兒子,也只能讓一個歡喜!
階下柳閣老喜的眉飛色舞,說道,「嗯!同一日成親,相府兩乘花轎,自然是姐姐先出府門,到時算好時辰,妹妹的轎子先入皇宮,姐姐的轎子後入王府,豈不是兩全?」
殿上眾臣一聽,也紛紛附和,大讚這個主意絕妙無比。
淳於信出一個繞來繞去的難題,本是想將大婚之事混過,聞阮一鳴一語將自己出的難題破去,心中本來極是沉悶,待聽到柳閣老說,「姐姐的轎子先出府門」時,不禁心頭一動,將頭一抬,一掀袍擺跪倒,大聲道,「父皇,兒臣有一不情之請!」
「哦?」皇帝揚眉,定定向他審視。今日是他大鄴皇帝的生辰,舉國同慶,若是這個兒子當殿提出退婚,讓他這個皇帝如何下台?只是,他已大明大白的跪在那裡,又勢必不能不問。只得點頭道,「說來聽聽!」唇角雖仍帶著笑意,聲音已冷了三分。
陳賢妃也是心頭一跳,凝目向淳於信望去,實不知他又想出什麼法子?
聽出皇帝語氣中暗含的威嚴,淳於信眉目微動,仰首道,「父皇,阮大小姐身為二品郡主,阮二小姐卻一介白身,若是同日成親,讓阮二小姐情何以堪?兒臣抖膽,懇請父皇給阮二小姐提前誥封!」
此話一出,皇帝頓時鬆了口氣,笑道,「瞧瞧,這還不曾迎娶,便向著自個兒的媳婦!」
殿上眾臣一聽,頓時笑出聲來,便連眾夫人、小姐也是忍不住掩唇而笑,阮雲樂便是嬌羞滿面,喜悅無限,引來無數小姐羨慕嫉妒的目光。
柳閣老笑道,「皇上,齊王言之有理,齊王殿下和五殿下均是天朝皇子,睿敏郡主和阮二小姐又是嫡親姐妹,豈能分出軒輊?」
眾臣見皇帝竟出言取笑,心知聖意已准,也是紛紛附和,一時間,殿內熱鬧非凡。
皇帝搖頭道,「齊王年輕不懂事,你們也跟著他胡鬧!哪裡有不曾大婚便先封誥命的?」依規矩,王妃的誥命,是在大婚當日,禮成之後,由內庭專派太監送去。
柳閣老笑道,「皇上,縱不封誥命,總也要堵住齊王殿下的嘴罷,若是他抱怨皇上疼小兒子,皇上又如何辯駁?」
皇帝笑了起來,說道,「他敢!」想了想,點頭道,「也罷,齊王平定東海有功,回來旁人升了官,他也沒得升,今日便將這榮耀給了他媳婦,便也封為郡主罷!至於婚期……」目光掠向阮雲歡,想了一瞬,含笑道,「哪裡一時便能定下來?只是這上半年朝中事多,便下半年罷,回頭欽天監和禮部,擬幾個日子上來,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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