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7章 那行宮之中又算什麼 文 / 閒閒的鞦韆
阮雲歡回頭,目光向沈子涵一掃,便落在淳於昌臉上,微勾了勾唇,笑出一抹淺淡,說道,「原來是幾木國所敬,難怪不曾見過!」說著福身向他見禮。
淳於昌點頭,與席秋月等人見過,笑道,「你等雖日常出入皇宮,這千菊園怕不曾好生游過,子涵倒是對這裡甚熟,怎麼不喚她服侍?」
阮雲歡纖眉淡挑,臉上笑容卻絲毫不動,席秋月等人卻不禁微微皺眉。五皇子這話,是怨怪睿敏郡主不照撫沈子涵,還是要在眾人面前意示他對沈子涵的恩寵。
「殿下!」沈子涵嬌怯怯的聲音響起,輕聲道,「祥雲公主住在宮裡,又與各宮娘娘、主子交好,自然比臣妾熟悉一些,姐姐要遊園子,又豈會用得上臣妾?」
眾人目光皆向淳於昌身後的人兒望去,分明是一身張揚的水紅衣衫,而此刻見她螦首微垂,雙手輕絞衣帶,硬是顯出幾分楚楚之姿,不禁均是歎為觀止。
淳於昌未語,阮雲歡卻笑了起來,淡道,「殿下說笑,睿敏奉召進宮,不過是為了給娘娘們湊個趣兒,又哪裡是認真要遊園子,沈妹妹隨著我,若是要她立什麼規矩,怕是委屈了妹妹,若是不立,偏這又是宮裡,最是少不得規矩的地方,反倒不如任她自個兒自在一些!」
妾就是妾,怎麼說也是個奴才,豈能和各府公主、小姐混在一處?
這話不軟不硬,頓時將淳於昌噎住,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睿敏郡主此言也是有理!」向沈子涵瞧去一眼,柔聲道,「我渴了,你去取兩盞茶可好?」一句話說完,彷彿想起什麼,忙向席秋月等人問道,「不知祥雲公主和眾位小姐可要用些?」
席秋月等人見他這神色,自然知道是與阮雲歡有話說,紛紛行禮,說道,「多謝五殿下,我們旁處轉轉,便不奉陪!」三五結伴,向園子深處行去。
沈子涵抿了抿唇,眼巴巴瞧著淳於昌,問道,「殿下,還要去取茶嗎?」雖見他向著自己,卻不願放他和阮雲歡單獨一起。
阮雲歡仰首與淳於昌對視,勾了勾唇,淡道,「妹妹不曾聽到,殿下渴了?」語氣便多了幾分淡漠。
沈子涵見淳於昌不語,神情中的嫉恨一閃而過,卻瞬間掩了下去,委委屈屈的福身,應道,「是!」又向淳於昌望去一眼,這才轉身,向近處擺著茶果的小亭子行去。
阮雲歡待她走遠,才勾了勾唇角,在道,「五殿下要說什麼?」
淳於昌微微皺眉,一手握了她手腕,咬牙道,「你分明知道,我如今在陽川縣訓了一隻人馬,正是用錢的時候,又何必為難她?」
阮雲難挑眉,好笑道,「五殿下是說,我不喚她跟著,便是為難她?」
淳於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待你點了頭,才抬她進的門,如今你當著這許多人,卻令她難堪,不是為難又是什麼?」
阮雲歡微瞇了瞇眸子,臉上神情似笑非笑,淡淡道,「哦,原來五殿下是等睿敏允了,才抬她進門,那行宮之中,又算什麼?」
這話雖說的清淡,一口氣堵在胸口,卻是夾憤帶怨,剛一出口,自己倒有一些愣怔。這一生,自己豈會再在意他和別的女子?此時,又是為何憤恨?
「你……你說什麼?」淳於昌臉色微變,轉瞬鐵青了俊臉,冷笑道,「睿敏郡主這是埋怨本皇子?」
阮雲歡背脊挺直,仰首與他對視,語氣也頓時降到冰點,淡淡道,「睿敏不敢,只是眼前許多事不曾料理,殿下縱不放在心上,睿敏卻無心與什麼人在眾人面前扮演姐妹情深!」說罷後退兩步,福身見禮,說道,「殿下若無旁事,睿敏告辭!」一禮到底,起身便走。
「你……」淳於昌氣結,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姐姐!」身後一聲低喚,又將阮雲歡喚住。沈子涵捧著一隻托盤,挪著小碎步行來,嬌嬌怯怯的道,「姐姐,妾身將茶取了來,姐姐怎麼要走?可是惱了子涵?」
阮雲歡不由笑了起來,轉身向她凝注,淡道,「妹妹如此善解人意,又有何人會惱?」眼角餘光,見另邊岔路,一角熟悉的衣衫正向這裡行來,便伸手取過一盞茶,在唇上輕輕一碰,笑道,「上好的雪峰碧羅春,想是娘娘宮裡的珍品!殿下也嘗嘗!」說著轉頭向沈子涵笑道,「殿下早就渴了,妹妹還不給殿下送去?」
沈子涵見她臉色始終清淡溫和,語氣卻時冷時暖,實在不知其意,只得點了點頭,向淳於昌行去,說道,「殿下……」話剛出口,突然腳下一絆,「噯喲」一聲,合身向淳於昌撲去。
眼看一盞茶和著托盤向淳於昌身上扣去,五殿下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手臂托住,斜身一帶,將她整個身子勾攬入懷,托盤、茶盞卻伴著「嘩啦」聲響,擦過淳於昌前胸直摔了出去。
「啊!」隨著一聲驚呼,兩名女子從一叢近一人高的紫菊後轉了出來,當先一人一頭一臉的茶水,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上溫了大片,鑲嵌珍珠碧玉步搖掛著兩片茶葉在鬢邊輕輕搖晃,一張精心修飾的小臉,妝容早已斑駁,還在滴滴嗒嗒的滴下水來,瞧來極是滑稽,正是阮相府的阮二小姐阮雲樂。
阮雲歡揚了揚眉,伸出去的一隻腳慢慢收了回來,捧著茶盞後退兩步,倚著一株大樹而立,倒是一個最佳的觀賞角度。
沈子涵卻渾然不覺,身子被箍在一個溫暖的懷抱,嗅著他身上熟悉的男兒氣息,想到的卻是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不由張臂抱緊男子腰身,嬌聲道,「噯喲,殿下,嚇死臣妾了!」
阮二小姐臉皮抽搐,狠狠咬牙,卻只能向淳於昌施下禮去,說道,「臣女見過五殿下!」
「你……」淳於昌微一挑眉,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微微一愕,才道,「原來是阮二小姐,免禮罷!」
「謝殿下!」阮雲樂低聲道謝,卻禁不住的咬牙,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淳於昌懷中的沈子涵。
沈子涵聞二人對答,這才驚覺有人,卻並不掙脫淳於昌的懷抱,反而更向他身上偎了偎,這才回過頭來。
只這一眼,看到阮雲樂那副模樣,這才嚇了一跳,忙從淳於昌懷中站直身子,失聲道,「啊喲,阮二小姐,可當真對不住!」忙著取了帕子,替她去擦。
阮雲樂本來就在強忍怒氣,見她只是輕輕一句「對不住」,頓時怒火中燒,一把將她手臂拍開,冷聲道,「沈姐姐是殿下身邊兒的紅人,阮雲樂不敢當!」這一掌用的有幾分力道,竟將沈子涵推的一個趔趄。
沈子涵一手抓住淳於昌衣袖才算站穩了身子,一臉委屈,小聲喚道,「殿下!」
淳於昌卻再未對她的嬌怯動容,只是眸閃亮光,定定望著阮雲樂,說道,「阮二小姐,賤妾有所冒犯,請莫要在意!」向身側沈子涵一望,說道,「還不請阮二小姐回去換身衣裳?」語氣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嚴厲。
沈子涵一怔,向阮雲樂望去一眼,臉色便有些微白。此刻的阮雲樂雖然形容狼狽,但花了的妝容下,越發顯出瑩白的肌膚。那濕了一片的衣衫,恰好包裹出她飽滿的胸形。
沈子涵遲疑未應,阮雲樂已冷聲道,「不必了!」轉頭向身畔的秦琳道,「煩表姐去回貴人,引人帶我到她宮裡歇歇!」
秦琳聽她語氣,竟如使喚丫鬟一般,不禁咬了咬唇,卻也只是低應一聲,轉身去尋秦翊。
淳於昌微一挑眉,含笑道,「阮二小姐又何必麻煩貴人?難不成是在怪怨本皇子?」
阮雲樂皮笑肉不笑,淡道,「殿下言重,雲樂不敢,只是雲樂是待嫁之身,去五殿下宮裡,怕是不便!何況,雲樂也不好麻煩……沈側妃!」口中說著「沈側妃」眼中卻閃過一絲鄙夷。
在她眼裡,不管是皇子的妾,還是旁人的妾,均不過是半個奴才。
沈子涵臉色一白,眸中便珠淚欲滴,緊緊拽著淳於昌衣袖,卻咬著唇不使眼淚落下。
被人遺忘變成園中一景的睿敏郡主,立在樹下瞧的饒有興味,見此情形,心裡不禁暗讚。這等功夫,也不是等閒人演得出來的。至少,她阮雲歡不行,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更加不能!
這一會兒,秦琳已引著秦翊身邊兒的宮女行來,阮雲樂狠狠向沈子涵一瞪,向淳於昌行禮,說道,「臣女告辭!」說完起身要走。
「是子涵闖的禍,便命她服侍阮二小姐罷!」淳於昌突然出聲,一手將緊握著自己衣袖的小手拉開,將那可人兒推到阮雲樂身畔,淺勾的唇角,漾著一抹絕世笑意,微微俯首,說道,「還請阮二小姐莫要見怪!」
愕然!
阮雲樂愕然!
沈子涵愕然!
秦琳愕然!
連秦翊身邊的宮女也一同愕然!
唯有睿敏郡主阮雲歡淺淺的笑了起來,波光瀲灩的眸子凝在淳於昌身上,瞭然的眸底,帶著該骨的恨意。上一世,也就在那個時候,他的心裡,便存了背叛吧?
果然,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總有一個時候,他會為她的美色所迷,只是……早晚,而已!
「怎麼?」瞧著眼前石化的幾人,淳於昌淡淡挑眉,眸光輕輕向沈子涵一掃,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不悅。
沈子涵微微咬唇,福身向阮雲樂施下禮去,輕聲道,「便讓妾身服侍阮二小姐,給阮二小姐賠罪!」
阮雲樂從愣怔中回神,又不禁向淳於昌望去一眼,方落在沈子涵臉上,眸光帶出一抹嘲弄的狠意,點頭道,「好,那便有勞『沈側妃』了!」轉頭向秦琳道,「那表姐便不用去了,好不容易進宮,多玩玩罷!」說完,又向淳於昌一禮,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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