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3 收留 文 / 玉飛天

    掌櫃氣急敗壞的在後面罵道：「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竟然跑到老子的店裡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張雲一個箭步上前，一隻手扣住了少年的肩膀，一把把他提了回來。

    少年想不到張雲有這樣的伸手，竟然來不及反應，任由她拉扯著回到桌子旁邊。

    掌櫃的見張雲如此厲害，忙上前道：「客官，這小兔崽子實在可惡。不過東西已經拿回來了，就讓他滾蛋吧，犯不著跟他生氣。」

    張云「噗嗤」一笑：「掌櫃的倒是個心善的。你放心吧，我不會打他的。」

    掌櫃臉上不好意思，笑道：「是我多嘴了，客官不要介意。」退到一邊去了。

    面前的小子看起來沒有多高，估摸十來歲的樣子。他的頭髮蓬亂，衣服破爛，髒兮兮的好久沒有洗的樣子，身上散發一股霉味兒。看他臉上髒兮兮，尖細的下巴幾乎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戳一個洞。唯獨一雙眼睛，黑亮亮的神采奕奕，讓人覺得這是個聰明的孩子。

    「你要打便打，能不能把吃的給我一點。」少年的聲音有些嘶啞，不知是病了還是餓的。

    「你偷了我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可憐你。」張雲面無表情，「若是給了你，想必你下一次更加心安理得的去偷東西。」

    少年羞愧的低下了頭。

    知道難看，就不是皮子蛋兒，還有得救。「你有手有腳，為什麼不去幹活？白丟你爹娘的臉。」

    少年仰起頭，看著張云：「不是小子不願意幹活，他們都嫌我年紀小，沒力氣。我妹妹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求求你。你要是生氣，打我一頓也好，請給我一點吃的吧。」少年知道面前這個姐姐不是個心硬的，話也說的溜了許多。

    張雲氣極反笑，她道：「外面的牆角有一堆磚塊兒，你看到了嗎？」

    少年點點頭。

    「你把它們搬到另一邊，搬完了我就給你吃的。不僅夠你妹妹，還夠你吃。」

    「好。」少年二話不說，就出了門。

    呵，這小子必定溜了。這些滿嘴謊話的皮小子，整日裡坑蒙拐騙，真是可憐可恨。

    幾個人吃了飯，結了賬，拿著東西就要走。

    剛到門口，一個人影就擋在了張雲面前。張雲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仔細看去，竟然還是剛才的少年，少年的身上都是磚灰，臉上也出了汗，一道道的衝出了白色的皮膚。

    「我把那些磚搬完了。」少年擦擦額頭。這樣的工作量對他來說實在不容易，他微微喘著氣，小心翼翼的看著張雲的臉色。

    「搬完了？」張雲有些吃驚。她上前幾步，果然見那堆不小的磚塊已經挪了個個兒。

    「行，你等著。」張雲轉過身來。「你妹妹在家？」

    少年低下了頭：「妹妹在破廟裡」

    「破廟裡？你爸媽你爹娘呢？」

    「爹娘早就去世了。」少年的臉上泛出了淚光。「我和妹妹只能住在破廟裡。」

    「哦」張雲不再問下去。讓老闆做了一大碗麵，一大碗湯，直接把碗也買了，借了食盒，把飯放了進去。

    「走，我們一塊兒去看看你妹妹。」張雲道。

    少年驚訝的看著張雲，連連點頭。少年走在前面帶路，後面的張雲紅梅見他衣服破舊，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竟然穿著單衣。

    少年的衣服裹著瘦弱的身子，空蕩蕩的晃悠著。

    幾個人幾乎出了城，才看到了那個破舊的小廟。這個廟實在夠小夠破，廟的房簷早就塌了，唯有一點棚子支在牆角，遮住一點寒冷，別的乞丐都不屑於在這裡落腳。

    少年提著食盒，到了廟裡，他飛快的跑到棚子下，開心的叫道：「妹妹，我們有熱飯吃了！」

    棚子下爬起一個小女孩，看起來更小，竟然只有很小很小的樣子，分明是個幼童。可能餓得太狠了，她顫悠悠的站著，幾乎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樣子。

    少年放下食盒，拿出一碗麵遞給妹妹。小女孩兒接了，狼吞虎嚥的就往嘴裡塞。剛吃了幾口就停下了。

    「哥哥，我吃飽了，你也吃。」

    少年道：「我不餓。」

    張雲上前道：「餓久了不要一次吃太多，否則會傷胃的。」

    兩兄妹分著吃了面和湯，只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

    「你們整個冬天就住在這裡？」張雲問道。

    「這裡挺好的，掛不住風，淋不著雨。」少年開得很開。

    「喔，既然這樣，我就不用請你們去幹活了。」張雲歎口氣，「本來還想著給你找個活幹，包吃管住呢。」

    少年一下次跳了起來，高興道：「你肯用我？！」

    他高興地不知所措，鞠躬道：「謝謝你，謝謝！」

    「你可以領著你妹妹跟我到鄉下去，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只要能吃飽飯就行。」少年連忙點頭。他的妹妹聽了，也是高興得很。

    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可以拿的行李，空著手就和張雲出來了。

    張雲領著他們直接到了布莊。李月兒夫婦加上小日昇早就等在布莊門口了。見張雲後面多了兩個人，微微有些吃驚，當下卻沒有多問。

    「張大哥，月兒嫂子，先等一下。」張雲領著少年兩個，進了布莊。

    王躍剛好在布莊裡，見張雲要買衣服，就讓夥計給她一個最大的折扣。張雲給少年兄妹裡裡外外買了兩套冬裝，道：「這是新年禮物。」

    少年兄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的拿起新衣服，仔細的捧著，唯恐弄髒了。

    「多謝東家。」兩人聲音哽咽。

    張雲擺擺手：「我看你們也沒多大，都叫我雲姐就行。」

    「謝謝雲姐。」少年領著妹妹，重新謝了一遍。

    「行了，咱們回去吧。」張雲拿著東西往外走。

    馬車來的時候剛好坐下，回去的時候加了不少東西，又加上兩個人，很擠。因此路上走得很慢。

    一路上閒聊得知，這少年叫李米，今年十歲，女孩兒李豆五歲，三年前父母就去世了，兩個人乞討為生。時常就靠從飯館的剩菜剩飯裡找點東西吃。雖然飯館的老闆經常罵他們，卻也不阻止他們找剩飯吃。這一段時間天氣太冷，吃飯的人少了，所以兄妹二人餓了好幾天，粒米未進。

    若不是張雲碰上他們，真的很難斷定李米以後會走上什麼樣的道路。小時偷針，大時偷金。一個人若是小時候走了歪路，長大後就更加難以把持住自己了。

    回到村裡，紅梅和她哥嫂回了家。張雲也領著一串小將回了家裡。

    讓李米自己去廚房燒了一鍋熱水，張雲讓小峰小秀先帶著李豆在廚房裡玩兒。她拿了兩床被子，把前院的廂房收拾了兩間出來。

    讓他們洗洗澡，換上新衣服。

    李米穿著新衣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這小子濃眉大眼，下巴尖尖，還是個小帥哥呢。李豆也很可愛，就是消瘦得厲害，跟張雲剛穿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小秀很像。

    「不錯不錯，這王家布莊的夥計就是業務熟練，選的衣服很合身。」張雲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以後我們都幹什麼活？」李米不想吃白飯。

    「不急。過了年自然有大活讓你幹。現在最重要的是過年。」張雲說道。「過年也很忙，閒不了你的。」

    張雲收拾了廂房，有讓二人洗了澡，天就擦黑了。

    張雲做了四菜一湯，讓李米兄妹一起上桌。李米雖然還是下意識的狼吞虎嚥，但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不禮貌，連忙拿了筷子，學著張雲慢慢的吃著。李豆有樣學樣，很懂事。

    這樣聰明的孩子，在外面流浪幾年，真可憐！

    吃過飯，小秀就和李豆很熟了，兩人蹲在一塊兒，不知道在玩什麼。李米搶著刷碗刷鍋。張雲隨他去了。

    吃過晚飯，張雲照例開始講故事。李米李豆聽得稀奇，目不轉睛的看著張雲，直等得張雲說該睡覺了，眾人才散去。

    李米李豆各自躺在暖和的被窩裡。李豆年紀小，躺的暖和，很快就睡著了。李米躺在床上，思緒萬千。自從爹娘去世，當時才七歲的他領著兩歲的妹妹，風餐露宿，再也沒有睡過這樣暖和的床了。

    在寺廟裡，他們兄妹兩個夏天還好，冬天就是用稻草墊在下面。寺廟四面漏風，冷得很，經常早上起來凍得鼻塞，只好起來運動。可是一運動，肚子更加的餓，難受死了。

    真是想不到，今天的一切跟做夢一樣，兄妹兩人竟然吃了飽飽的熱飯，睡到了暖和的被窩裡。以後一定要好好幹活，報答雲姐。李米在心裡暗暗發誓。

    伸出手，把被子緊了緊，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聽著窗外呼呼地寒風聲，李米漸漸睡了過去。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他仍然覺得這一晚上是他這一輩子睡得最香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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