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5 馮老先生 文 / 玉飛天
現在並不是吃蝦的季節，所以張雲能買到這些蝦真是僥倖。
經過一晚上，水盆裡吐出來一些細細的沙子。天氣太冷，有些蝦已經凍死了，看來得全部炸好放起來才行啊。
小峰小秀已經起來了，坐在灶前看張雲做飯，順便打個下手。
張雲先煮了一個紅薯大米粥，熱了兩個饅頭。然後撈了一大碗河蝦，重新洗了幾遍，做了一碗白灼蝦。白灼蝦放的調料不多，但是河蝦本身的鮮味已經足夠，幾個人吃的不亦樂乎。
吃過飯，張雲去了隔壁的張大嬸家，把紅梅拉了過來。
「我還得去作坊呢？」紅梅說道。
「作坊裡很忙?」張雲拉著她。
紅梅老實回答：「今天沒有發貨的，這一段也不採購原料了，這幾天都不怎麼忙。不過我得去作坊看看啊。」
張雲隨口道：「下午再看吧。我要炸蝦，一個人忙不過來啊。」
「炸蝦？」紅梅納悶，「我還沒有見過哩！」
到了張雲家裡，對著兩大盆的河蝦龍蝦，紅梅愣住了！這麼多！
「你在哪買的？」紅梅饒有興趣的看著龍蝦。
「鎮上啊，也是巧了，真是好長時間沒有吃了。」張雲涮著河蝦，用笊籬撈著。她昨天剛在福滿居吃了一道爆炒蝦仁，在鎮上就碰到賣蝦的了。所謂想吃的時候怎麼都找不到，不在意的時候它就出現了，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要我做什麼？」紅梅躍躍欲試。
「喏，把這些蝦用麵糊拌拌，等會兒炸。記得加一些鹽。」張雲指著滿大盆的河蝦。
紅梅利索的端了一個面盆，開始做了起來。她本就是個做慣活計的，因此上手很快。這麼多河蝦，足足拌了一大盆。
「太多了，得吃到什麼時候呢？」紅梅頭皮發麻的看著面前的盆。再好吃的東西堆積如山。也有些嚇人。
張雲燒著火，道：「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等會兒做好給你們都送點兒，大家全部嘗嘗鮮。」
紅梅笑道：「那敢情好。就等你這句話呢。」
張雲啐了她一口，揶揄道：「我們紅梅的臉皮啥時候這麼厚了？」
紅梅輕輕摸了一下臉蛋。淒婉的說道：「這麼一張沉魚落雁的俏臉，嬌小可愛，怎麼就厚了？」
「得，大姐，你可別說了！」張雲抽出柴火棍，虛空劃了一下，「你再說就該下雨下冰雹了。」
紅梅愣了一下，現在是寒冬臘月，怎麼會下雨？
「為什麼？」
「老天爺都被你噁心的吐了！」張雲哈哈大笑。
小峰小秀也不厚道的跟著起哄。
紅梅目瞪口呆，深深地被張云「折服」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指著張雲笑罵道：「就你們幾個是一家！油都熱了，還傻樂呵」
張雲一看，忙站起來，讓小峰小秀站一邊去。瞪著眼睛道：「快一邊去，別濺上油了。」
兩人拿著勺子笊籬開始炸蝦。小秀在一邊，剝了白崧的葉子墊在簸箕上。
張雲舀了一勺蝦放進油鍋裡，片刻就炸成金燦燦的，用笊籬撈了放進簸箕上，接著往鍋裡放蝦。小峰拿筷子小心的夾了一塊兒，捏起一個蝦子放進嘴裡。連道：「好吃好吃。」然後吹了吹熱蝦，餵給小秀。
「好脆啊，真香！」
張雲和紅梅忍不住了，忙趁著空隙吃了一口。炸的蝦仁外焦裡嫩，鮮香可口，美味至極！
幾個人邊炸蝦邊吃著。蝦子炸完了，幾個人也吃得個半飽。
「哎呦，不能再吃了。」紅梅擦了擦嘴角的油末。
「嗯，太多油了。」張雲又吃了一口。
紅梅接著說道：「吃飽了等會兒吃不下龍蝦了。」
「啊？」張雲手上的蝦子掉了下來，她頓了一下。認真的看著紅梅，「你說得對。咱們開始收拾龍蝦吧。」
張雲買的這些就是後來所謂的青龍蝦，個頭挺大，一個都有兩三兩。這麼一大盆總共有五十多個。
張雲打算先留十來只，明天再吃一頓。剩下的全部爆炒一遍，做成香辣龍蝦。這樣不僅香辣好吃，還可以放得時間長一點。
這麼多，若是一起炒了，難免味道出不來。張雲破了兩鍋，才把這些龍蝦搞定。
張雲喜滋滋的端了一盤放在案上，卻見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無從下口。
張雲嘿嘿一笑，擦了擦手，拿起一個，去頭剝殼，捏著雪白的蝦肉放到嘴裡。嗯，香辣可口，肉質細嫩，鮮味十足。張雲陶醉的舔了舔嘴角。
紅梅幾個呆呆的看著張雲，忙有樣學樣，顧不得熱，就把龍蝦塞到嘴裡。一個個辣的涕淚直流，香的毛孔舒坦。
幾個人轉眼就吃掉了十幾個。張雲看著空空的盤子，道：「我還想著吃不完呢，看來低估大家的戰鬥力了——咱們幾個隨便就吃掉了這麼多。」
紅梅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香辣味兒太招人，我都吃撐了。」
鍋裡還有三十多個，張雲用盤子盛了十二個，讓紅梅帶回去：「讓大叔大娘他們也都嘗嘗。」
紅梅笑嘻嘻的接過去，道：「謝了。我這就回去，趁熱吃著味道肯定更好。」說著就急著回去。
「等等。」張雲又裝了不少炸蝦，讓她帶回去。
眼見到了中午，張雲幾個吃的已經半飽了。張雲做了一鍋稀飯，炒了小菜，幾個人就著龍蝦小菜，喝著稀飯，吃了一頓午飯。
吃過飯後，張雲用瓷碗裝了八個龍蝦，然後包了一包炸蝦，讓小峰給李老漢爺孫倆帶去。她另外裝了一份，挎著籃子去了孫家集。
兩家村子挨著，也都不大，張雲走了一刻鐘就到了馮嫻雅家裡。
眼下學生們都已經放假了，馮宇老先生呆在家裡，除了給村民們寫對聯，就是看書寫字。過年的時候潤筆費是一項收入。雖然學生們的束脩不低，但上得起學的有幾個。俗話說三代出一個讀書人，就是說一家子努力三代才能供得起讀書，可見古代讀書多麼不容易。
由此而來。馮先生的家裡也不寬裕。
張雲到的時候，馮嫻雅正在繡衣服。張雲看著紅色的布料，開玩笑道：「這是什麼？難不成是嫁衣？」
馮嫻雅的臉立馬紅彤彤的，她害羞的把繡繃藏到身後，道：「就阿雲會胡說。」
「看來我猜對了。」張雲打趣。「不知姐夫是哪家的？」
馮嫻雅的臉上更紅了：「哪有什麼姐夫妹夫的。」
古代的，女子還未定親時就早早的準備嫁衣嫁妝，這個倒是張雲想岔了。
鬧了半天，張雲才知道自己鬧了個烏龍。她揚起籃子，道：「看，我帶了龍蝦。」
馮嫻雅忙放下繡繃。道：「我去喊我爹。」轉身去了另一間屋子裡。
張雲在前屋聽見馮嫻雅開心的說道：「爹，阿雲給你帶了龍蝦來了，你快去看看！」
須臾，馮老先生就邁著步子走了進來。
張雲忙站起來道：「馮先生好。」
「好，好」馮老先生四下裡看著。
張雲連忙把盤子端出來。裡面赫然是一圈八個紅彤彤的龍蝦。馮老先生看的眼睛都直了，笑瞇瞇道：「老夫好多年不曾再見過龍蝦了。」
「還有一些炸的小蝦，吃著也不錯。」張雲道。
「中，中！」馮老先生樂的方言也出來了，「你這丫頭真個不錯。看來我閨女眼光不錯，教的都是好朋友。」
馮嫻雅滿頭黑線的看著自家老爹，不帶這樣的。一盤菜就把自己女兒賣了。
馮老先生拿起一隻龍蝦，熟練地剝了，拿著雪白的蝦肉細細看了一番，才慢慢嚼了起來。他搖頭晃腦的吃了一隻，唱著打油詩：龍生九子鎮海淵，蝦兵蟹將舞鰲鉗。如今都成盤中物。味美流鮮潤舌尖！
他吩咐女兒：「好閨女，給爹拿酒來。」
馮嫻雅笑著應了一聲，把早就溫著的黃酒拿了上來。
張雲見馮老先生吃得高興，心中有些小得意。她拿起籃子，對馮嫻雅道：「嫻雅。我先回去了。」
馮老先生吃的高興，讓馮嫻雅送送張雲。
「阿雲，多謝你。」馮嫻雅誠懇的說道。
張雲道：「謝什麼。馮先生喜歡我做的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行了，我得回去了。」
馮嫻雅說道：「咱倆一塊兒吧。我也該上工了。」
馮嫻雅白天在作坊裡工作，平時抽空做一些繡活兒。
「你的嫁衣繡的真好看。」張雲歪著頭笑道，「可惜我不會繡東西，要不然最少也要繡一個香囊帶帶。」
馮嫻雅見張雲又在打趣她，恨不得趕緊跑了才好。她越是害羞，張雲就越想逗她。
馮嫻雅突然溫柔一笑：「阿雲，過了年你就十四了吧？十五及笄，晚到沒邊兒了也得二十嫁人。你過一兩年也該準備嫁衣了。」
大齊朝女子十五及笄，一般十七之前就要嫁人。若是到了二十歲還沒嫁出去，不僅是「剩女」，還得每年交一筆不輕的「剩女稅」。看看，二十歲在咱們這裡是早婚，在人家那裡已經是嫁不出去連國家都發愁的老姑娘了。
張雲內裡可比她大十來歲，聽得自然是臉不紅心不跳。笑話！這才是什麼級別的揶揄。
「也是喔！」張雲故意用一副星星眼看著馮嫻雅。
馮嫻雅一臉驚異，這姑娘怎麼就不害羞呢。
這裡面的打油詩忘了從哪裡看的，今天剛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