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遇 文 / 花水吉
人生在世,許多時候就是這樣,怕什麼便會來什麼。
秦戾和袁風跟著花夏琉他們兩人來到城東的夏府。幾人才剛一站定,夏府的大門便從裡面打開了來。
素秋一見到出現在門後的莫含煙,心下突然漏了一拍,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花夏琉趕在莫含煙開口之前先出聲「無塵,你來啦。」
聽到花夏琉這樣稱呼自己。莫含煙的動作趕在思維之前,先一步偏過頭就看向素秋的身後。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五年的時間究竟有多久?莫含煙此刻卻不得而知。
剛開始那幾年,莫含煙簡直是度日如年,面對花言澈的毒,花夏琉的腿疾,自己身上的蠱。她幾度覺得蒼天不公,每當那時,她心中就特別的恨秦戾,因為在莫含煙看來,造成她這所有不幸的人就是秦戾。
她好多次,就連在睡夢中都恨不得殺了秦戾!如此濃烈到讓莫含煙自己都害怕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淹沒。如果沒有師父,沒有花夏琉,沒有凌宵宮的人一路的幫助,或許,她和花言澈早已不在這世間了。
幻想過多次再見的情形,是滿腔恨意的宣洩,還是猶如陌路般擦肩而過。都不曾想到是今日這般再見卻不相識。
莫含煙忽然覺得有些心酸,自己恨了這麼多年,說不定秦戾早已忘了她。
「我們先進去再說吧。」素秋見莫含煙愣住了,身子微微一斜擋住了莫含煙的視線。怕莫含煙那長時間的呆愣會引起秦戾和袁風的懷疑。
「嗯。」莫含煙側過身,讓花夏琉他們可以進去,等到秦戾從她身邊走過時,莫含煙只是看著門外,連看都不曾看秦戾一眼。
倒是袁風走在後面,看到莫含煙露那雙平靜的眸子時,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等到他們幾人全都進去之後,莫含煙才緩緩地將大門關上,卻覺得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了想哭的衝動,已經有多少年沒掉過淚了?莫含煙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
這些年來,她以殺手的身份活著,目的就是要為莫子謙正名,要讓秦戾知道他當初錯殺了好人。
沒人知道,那些個午夜夢迴,她是怎麼度過的,一夢到自己殺了秦戾,心中竟然會覺得被掏空了般的無措。其實以她現在武功,她早可以去找秦戾報殺父之仇,卻沒有這麼做,而是迂迴地查出當年的真相。
別人或許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莫含煙卻很清楚,正所謂,恨越深愛越深。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覺得自己沒用,為什麼要對一個這樣的男人念念不忘。
莫含煙緩緩歎了口氣,心情一時半會根本平復不了,這些年來的冷酷一遇到秦戾似乎都不見了。
即使這樣,她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還是如這些年來一慣的清冷。
莫含煙走到門邊看了一眼,轉過身就想離開,卻剛好被袁風看到「這位姑娘是?」
由於近幾日涼城對毒娘子的搜捕十分嚴密,莫含煙此行便喬裝了一番,不但將紅髮隱藏了起來,臉上也是戴的人皮面具,沒有面紗的遮掩,除了那雙眸子酷似莫含煙之外,別的地方都不一樣了。所以袁風就算記得莫含煙也認不出她來。
莫含煙轉身步入大廳,視錢冷冷地掃向秦戾和袁風「他們是誰,為什麼來我們家。」
此話一出讓原本就厚著臉皮跟來的兩人面面相窺。花夏琉眉一挑,將身邊的莫含煙拉了過來「在街上遇到的,他們說妍妍長得像他們認識的一位姑娘。叫什麼,什麼秋好像。」
「素秋。」袁風適時的提醒。
「你們認錯人了。」此刻莫含煙只想將他們倆給打發走,她怕再這麼呆下去,會控制不了心中的怒氣。
秦戾和袁風自知跟來別人家其實是有些不講理,甚至強人所難了,尤其莫含煙此時的態度更是讓他們知道,跟到別人家來的行為是多少的不妥。
「冒昧打擾,實在是很抱歉。既然這姑娘不是我們的朋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對不起。」秦戾起身,雙手抱拳向著幾人道歉。
「不送。」莫含煙背過身,一副生氣的樣子讓秦戾和袁風兩人面上有些掛不住。再沒說過一句話便轉身出去了。
等秦戾和袁風走出大廳,花夏琉拉過莫含煙的手拍了拍,壓低著聲音說著「沒事了。」
莫含湮沒再說話,抽回自己的手便往後院去了。
花夏琉望著她的背影,緩緩地低下了頭,手心裡的餘溫還在,心卻開始凌亂飄搖了。花夏琉知道,莫含煙始終還放不下過往。
素秋將兩人送了出去,回到大廳就見花夏琉一人坐在那裡,頭低垂著,雙眸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公子,你怎麼了。」
花夏琉搖了搖頭,這還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個殘廢,他並不想要莫含煙同情他,更不要莫含煙可憐他,他為莫含煙所做的一切從來就不是為了讓她報答「素秋,陪我回安景吧。」
「好。」素秋一怔,知道花夏琉在逃避,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已經強大到根本不需要我保護了。如今反而是我拖累了她。」花夏琉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奈,。
「公子,你別這樣說,讓無塵姑娘聽到了不好。」這麼多年來的癡心守護,沒人比素秋更能明白花夏琉的心了,他們像一條食物鏈,一個接一個。
「叫寧夏把這宅子處理一下,換一處落角地。」花夏琉對著素秋笑了笑,就好像剛才都是她的錯覺。
「嗯。」
莫含煙回房後,就沒再出來,花夏琉也不像往常一樣去找她,而是給了她足夠多的個人空間。多到第二日花夏琉和素秋打算離開的時候,她也沒有出來。
花夏琉原本還想進去和她告別,豈知他才剛一走到莫含煙的房外,她的聲音就從裡面響起「我不餓,早膳就不吃了。我有點睏,想再睡一會。」
花夏琉原本打算敲門的手就那麼揚在半空中,過了許久才落下,臉上閃過一抹苦笑「好,我知道了,那你休息吧。」
素秋拿著行李站在迴廊的轉角處看著這一幕,對花夏琉心疼得不行。清冷的臉上慢慢緩和著表情,然後以一副輕鬆的姿態走到花夏琉身邊「公子,我幫你。」
花夏琉和素秋就這樣離開了涼城。若不是青衣擔心莫含煙和花夏琉趕來涼城,莫含煙或許再等個幾天也不會知道花夏琉的行蹤。
青衣說不上是生氣還是責怪,從寧夏那裡聽到花夏琉回安景的事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莫含煙一眼。
莫含煙別過臉,心中也是十分自責「我去找他。」
「不用了,素秋會照顧公子,你就辦你自己的事吧。我回無塵居去照顧澈兒。」一開始青衣並不覺得花夏琉為莫含煙付出有什麼不值得,或者不好。
在青衣看來,愛情就是這樣說不清道不明,沒有任何公平可言。可當花夏琉義無反顧地跟著莫含煙跳崖,並且為了救她廢了雙腿時,青衣其實是有一點怪莫含煙的。
畢竟花夏琉是青衣的主子,而且背負著上一輩的深仇,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該為了兒女私情如此不顧自己的性命,雖說此事怪不得莫含煙。
可她不該說什麼為了給澈兒一個完整的家,讓花夏琉在澈兒面前扮演他爹的角色。說三個人這輩子都要在一起,卻在一見到秦戾時就完全變了樣子。
這讓青衣心裡有些不痛快了。她不明白,莫含煙究竟把花夏琉當什麼了?玩偶嗎?高興時就逗一逗,不高興就愛理不理。
「青衣,對不起。」
雖然很生氣,可莫含煙一道歉,青衣心中的不滿頓時就不見了,畢竟這些年來看著莫含煙的經歷,青衣要想怪她的確很難。更何況感情這種事,真的說不準。畢竟秦戾和莫含煙之間已經有了一個花言澈了。
「沒事,我剛才語氣也不好。你別往心裡去。」青衣無奈地聳了聳肩,這輩子,她只有在莫含煙和花夏琉的這件事情上如此矛盾。
莫含煙搖了搖頭,笑得十分溫和「沒關係。是我做得不好。」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來的時候,聽到有人說秦家堡的小姐被人抓了。你要不要去救她啊?」青衣說得有些小心翼翼,猜不到莫含煙此時的想法。
兩人才剛因為秦戾有些小不快,這會又牽涉到源兒。
「我知道了,謝謝。」莫含湮沒正面回答,只是對著青衣笑了笑。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青衣見莫含煙不想說,也就不好再問,畢竟這些都是她的私事,就連花夏琉都不過問了,自己一個丫頭有什麼立場去干涉。
莫含煙點了點頭,直到青衣快要走出房門時,莫含煙才叫住了她「青衣,我……我並不想傷害他,你相信我。」
青衣笑笑卻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我走了。」
莫含煙望著青衣離開的背影,笑得有些淒楚。她再如何小心翼翼,終究還是傷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