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救她 文 / 公子小九
撲哧,青城生生嘔出一口血來,還是一口黑血,畔之忙用袖子幫他擦,輕拍著他後背,青城陰冷的盯著她,狠聲道::「你別打我宅子的主意!」她沒那意思啊,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毒氣攻心之下,他也挨不了多久,面色漸漸呈現死灰色,畔之嘴裡念叨的說著些漫無標記的話,手指卻在抖,扯著嘴角笑道:「誒,你可真別死了,救兵都快來了,你再撐一下,我欠你的一萬五千兩銀子還沒給呢。」
聲音聽來隱約帶著些哭腔,青城面色微怔,掀開沉重的眼皮,喃聲道:「不是一萬五,是一萬七千兩。」
「是,是一萬七,要不然,我直接買個宅子給你?你說你那麼多宅子又不住,我給你安個家好不好?」
這話聽來像是開玩笑,青城的眼卻微亮了起來,又聽的畔之軟聲道:「要有院子的,院裡種些花花草草,還要種幾棵桃樹,樹下有石凳,可對月飲酒。」
「嗯」青城嗯了一聲,氣息卻漸漸弱了下去,畔之抱他抱的更緊了些,嘴角卻依舊上揚著繼續道:「要多幾間房間,人多才熱鬧一些,還有些傢俱要挑亮色些的,你性子太沉悶了,要多些暖色調才好。」
她還在絮絮叨叨著,那邊卻沒了聲音,畔之突然沉默下來,死死的抱緊了他,四周都是死人,血腥味又濃烈,林子滲出還傳來狼嚎之聲,她的臉埋在他的懷中,身子微顫著,無盡的荒涼感襲來,她從沒怕過死人,可是她現在卻怕懷中的人,漸漸沒了溫度,成了一具屍體。
夏景容出現之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滿地鮮血之下,樹下那緊緊相擁的兩人,那女子將頭緊緊的埋在男子的懷裡,身上披著件男衫看起來甚是狼狽,這情景刺痛了他的眼,慢慢走上前去,手欲撫上她的肩頭,一道寒光卻直劃了過去,眼色極為凶狠,就像是只孤狼。
「畔之,是我。」夏景容穩穩的夾住了她手中的薄刀,凝視著她那透著一股狠勁的眼,靜聲叫了她的名字。
畔之的攻擊完全是下意識動作,回過神來一看是他,眼底迸出奇異的色彩來,慌聲抖著聲音道:「他中毒快要死了,快,快救他!」
夏景容從未見過她如此驚慌的模樣,又是為了別人,心下微有些動盪,斂下眼底的心思,上前一步查看,突然冷聲下令:「鬼影,送他回離王府,讓雲墨醫治。」
「是。」鬼影從暗處顯露,一把背起青城幾個回落便不見了,畔之愣愣的看著夏景容,男衫罩體之的身子的顯得羸弱,裙擺卻能看出碎裂的痕跡,還有那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自然猜到之前發生了什麼!
夏景容默不作聲的蹲下身子抱起了她,她的右小腿處佈滿血跡,蒼白的小臉滿是髒污看起來甚是狼狽,那雙眼卻冷的嚇人,她沒拒絕他,只是將頭窩在他的肩頭,身子微顫道:「這次,是我自找的,可惜連累了別人。」
「夏辰曄死了。」他抱起她,疾步向林外掠去,她才剛大病初癒卻又受了傷,對於一個弱女子又如何受的住?
「死了?」畔之揪著他的前襟急聲問,突然想起那夏辰曄應該算是越獄了,今個兒又是他成親的日子,怎會來找她?
「他勾結蘇涼階密謀逆反,被當場擊殺,你怎麼被夏辰曄抓了?」他聲音聽來沉靜,透著些許的冷意。
畔之輕歎一聲,身子發涼忍不住捲縮在他懷裡,疲憊的閉著眼,喃喃低聲道:「入夜之後,我讓青城帶我潛入『太品監』,割了他一個腎沒殺他,我容忍不了他對我的侮辱,所以用想用自己的方式對付他,正碰上有人來救他,然後我就被抓了。」
一番話將事情解釋的差不多了,她聲音依舊清冷如初,卻透著淡淡的疲憊,這事是她咎由自取,不過她不後悔就是了,只是對青城卻甚感抱歉,是她連累了他。
夏景容沉默著沒有訓斥她,這件事是他沒安排好,『太品監『若防守嚴密些,又或者在她身邊多安排幾個暗衛,或許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是他的疏忽。
「你怎麼找到的我?」這地方偏僻的很,又哪裡是那麼好找的,若夏辰曄與蘇涼階勾結叛變,那豈不是出了大亂子?如何還有時間來尋她?
「整個京城,唯有這『鬼哭林』中常有野狼咬人的傳聞,夏辰曄臨死前的那番話提醒了我。」他靜聲道,略顯低啞深沉卻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畔之喟歎一聲,雙手環著他的頸部,蹭了蹭他的臉,軟聲呢喃:「謝謝你來救我。」沒有任何人的付出與包容是理所應當的,比如青城,雖說是受命於上面組織,但為救她做到這種地步,算來是她欠了他一命。
又比如夏辰煦,這幾日的動盪中,也有他在推波助瀾,縱然大病一場,醒來之後該瞭解的她還是瞭解的,甚至連顧梨珞的小產虞皇后的突然病重,也是有人下的手,夏景容行事不會這麼乖張,那麼唯有他了,這樣的人,可以狠辣如斯甚至不折手段,卻對她一人坦誠真摯,只是,她終究不是『她』,擔不起這麼年的『青梅竹馬』之情。
至於夏景容她下意識的抱他更緊了些,總有這麼一個人,在不經意的時候已在心頭紮下根,於幾度糾纏之中越陷越深,他還是那個潔癖厭女男,可他不拒絕她的靠近,又一步一步的將她歸納於他的羽翼之中,這種情分,她銘記在心。
他並未送她回顧家或是離王府,而是回了郊城外的古宅,古宅之中由啞婆一人照看著,夏景容直接抱著她掠過牆頭,進了房間,她的傷勢並未太嚴重,離王府那情況複雜的很,他不會再讓畔之冒險。
將她在床上躺下,又重新幫她查看起傷口來,被狼牙撕咬的小腿就算之前粗略處理了,依舊在滲出血跡來,粘稠的血看來甚是噁心,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他卻能親手為她處理傷勢來,將血跡抹去,又上了藥膏再重新包紮,過後,手中也染上了血跡,腥臭粘稠。
畔之睜著鳳眼瞧他轉身用水將手中的髒污洗淨,他洗的很慢一遍又一遍,顯然,他之前一直在默默忍受著,用巾布插擦拭乾淨之後,才緩步走上前來,畔之面顯蒼白脆弱之色,靜靜的看他並沒有說話。
「衣裳要換嗎?都髒了。」他說,聲音隱忍。
「好。」她坐起了身,背對著他解開盤扣脫下,露出裡面那被撕裂的不成樣子的衣衫,夏景容面眼色一暗,似有極陰暗的情緒洶湧而出,他起身從櫃中拿出準備好的女裳來,遞給了她。
純白冰綃的料子卻用金絲勾邊,尺寸也甚是貼合,似為她量身做的,畔之穿戴好之後才轉過身來,抬眼問他:「為我做的?」
「嗯,上次你過來這邊之時就準備好了。」語氣平和而自然,彷彿十分理所當然。
畔之啞然,避過他的眼色看了一眼那被撕破的衣衫,涼聲道:「把這些衣裳燒了吧。」
神色冷寂隱隱透著厭世的情緒,夏景容皺眉,上前一步想要觸碰她,畔之卻下意識的向裡一躲,隨即又自嘲似繼續道:「抱歉,我現在對男人的靠近會有牴觸。」
衣裳被人撕裂的屈辱,那些骯髒的嘴臉與淫邪的眼神都刺激著她的神經,如今事情過去冷靜下來後,那種噁心感便不斷的湧上心頭,對夏景容的觸碰她並不反感,卻終究還是會抗拒。
「畔之」他喟歎一聲,卻直接坐上了床,與她隔著一段距離,眼神溫軟的看著她,輕聲道:「是我沒護好你,讓你承受了這些。」
畔之怔怔的看他,緩緩搖頭詫聲道:「與你何干?是我自作孽而已,這身子被那麼多人用髒手碰過,早就不乾淨了。」眼底那濃濃的自厭情緒在影響著她,縱然將那些人活剮了也不能消減她心底的戾氣!
夏景容心緒忽然浮起極複雜的心緒,向她貼近了一些,執拗道:「就算髒了,我也會要你。」
畔之沒什麼反應,嘴角泛著自嘲的笑意,她只是恨自己的柔弱而已,就算被輪了也是自己沒用,甚至還連累到了其他人,經歷了這些事,躲過這麼多的暗殺與陷害,她哪裡不知道,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為有人護著她而已!
「為何對我這麼好?」她問,神色有些迷茫,多日的情緒積壓著,若她一人出事也就算了,但連累到了旁人,甚至因此而生死未知,這種無力感在折磨著她,原來她什麼都不是,卻天真的要報復,想要踐踏在別人之上,從未想過,她又憑什麼呢?
夏景容盯著她的眉眼,歎息一聲,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輕聲道:「因為那人是你,我一直厭惡旁人的觸碰,甚至就連性子也是越發的狂躁暴戾,若你所說,或許會漸漸陷入絕望之中。」
他握著她的手撫在心口之上,細聲道:「這裡,一直都空洞寂寞的可怕,知道遇到了你,你那時的樣子,其實凶狠的很,可看到你的時候,有一種聲音告訴我,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