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喻王 文 / 雲落九
那日趙宸熙暗自見過夏寒一面後，趙宸熙心情好了不少。連去後宮遛彎時，都能平心靜氣的應對太后和眾后妃了。
皇帝的心情好了，後宮裡的天氣似乎都要明亮幾分。雖然趙宸熙依舊不曾留宿誰的宮殿，但此時忙著無聲較量的幾個宮妃，倒真沒太在意。
隔個兩三天，趙宸熙總會去華英殿坐坐。依舊是深夜裡帶著連瑾悄悄的去，天亮之前再無聲的離開。
自從第二次去見夏寒開始，趙宸熙總要往華英殿捎點東西。或是書畫古玩、或是美酒佳餚。總想著能夠找個共同愛好，讓夏寒在他面前少些拘謹。兩人之間閒聊時，也能多些共同話題。
但來回好幾次，趙宸熙發現夏寒最喜歡的還是行軍佈陣一類的書籍和話題。給他帶的東西都倒也恭敬的接了，可卻沒明顯的表現出到底喜不喜歡。
趙宸熙一時間有些為難，他以前寵過的嬪妃，不管自己賞賜什麼，總是心花怒放，千恩萬謝的。但趙宸熙也知道，比起自己賞賜的東西，她們更喜歡的其實是因為得到自己的寵愛，而被其他宮妃嫉妒的驕傲感。
且不說夏寒作為一個男子，會不會有那種喜歡被深宮女人追捧嫉妒的愛好。趙宸熙現在連去華英殿都得到避過眾多耳目、深更半夜偷偷摸摸，還談什麼其他呢。
好在每次見到夏寒的時候，趙宸熙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發自內心的愉悅。哪怕還有些拘謹，但眼裡看向自己的愛慕，還和曾經的一樣。別的東西，趙宸熙也覺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過兵法打仗趙宸熙雖然不熟，但作為皇帝，史書肯定沒少看。再加上多年的權術謀定，到還是能在兵法上找到一些相通的地方，不至於完全找不到夏寒喜歡的話題。
時間一長，夏寒見到趙宸熙就輕鬆多了。也會主動說說以前在軍中歷練的事情，給趙宸熙介紹一些通州邊關的民俗趣事。
趙宸熙被夏寒這麼一說，倒真讓人找來一些通州當地的小東西，小吃玩意都有。通州內幾文錢的小木人，也能讓夏寒高興上好幾天。
雖然這種時候夏寒還是盡量做出平靜的樣子，但每次說到家鄉時那種思念，總是讓趙宸熙有些不是滋味。
只想著再過一陣子，夏寒喜歡這些小玩意，給他拿來鋪地都成。就算是他想念通州，等一切大定了，陪他去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趙宸熙算著的日子，不僅僅是能讓夏寒光明正大站出來的時機。另一個讓趙宸熙一直惦念的日子，總算在趙宸熙醒來後的第二月到了。
「陛下是說喻王殿下回來了？」
夏寒一般給趙宸熙添茶，一邊有些驚訝的看著今日一直笑容滿面的趙宸熙。
自從趙宸熙開始隔三差五的大半夜往華英殿跑，夏寒每晚就習慣了備上兩壺安神的熱茶。只是安神茶喝了不少，趙宸熙每次卻依舊是精神奕奕的離開。
想到今日得到的消息，趙宸熙一整天都心情愉悅，「嗯，那小子就呆不住。跑了好幾個月總算要回來了。」
他醒來的時候，趙宸語正好跑出去瘋了，根本沒在京城。這兩個月趙宸熙讓暗一派人催了無數次，趙宸語這才不情不願的趕了回來。
如果說這輩子除了夏寒，還會讓趙宸熙還留有溫情的人，也就唯有趙宸語了。
對於這個幾乎是自己拉扯大的胞弟，趙宸熙一直以來都是捧在手心裡呵護著的。年幼時元後早逝，先皇忙於朝政。趙宸語幾乎就是跟著趙宸熙在東宮長大的。
後來朝廷內黨派之爭越來越嚴重，各方面原因，趙宸熙找個理由把趙宸語隔了出來。對外宣稱喻王犯錯，囚禁於喻王府。只是最後趙宸熙沒想到，趙宸語依舊為了他血濺金鑾殿。
一想到這裡，本來愉悅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
夏寒敏銳的發現趙宸熙的變化，有些疑惑，「陛下這是……不高興？」
剛剛提到喻親王的時候，明明心情很好啊。
「沒有。」趙宸熙吐了口氣，「想到了些別的事情。」
夏寒看趙宸熙確實不是在因為趙宸語發怒的樣子，想了想，轉了個話題道，「說起來，微臣也好多年沒見過喻王殿下了。」
趙宸熙一愣，「你和宸語很熟？」
夏寒一笑，「哪能呢。」又看了趙宸熙一眼道：「小時候有幸見過喻王殿下幾次。」
趙宸熙沉思了會兒，這才想起來，「我記得你的兄長夏軒，曾經當過宸語的伴讀？」
夏家遠調通州鎮守之前，夏軒確實當過趙宸語一陣子的伴讀。那時候趙宸熙已經被先帝封為太子了，每天有學不完的課業。再加上趙宸語的伴讀都是先皇親自挑選，沒什麼可擔憂的，趙宸熙也就沒怎麼注意。
不過後來鎮國候夏淵主動遠調通州鎮守邊關，夏軒自然也跟著一塊兒走了。想來夏軒這伴讀也沒做多久。
這麼說起來，當年自己要夏寒進宮之時，趙宸語確實委婉的阻止過幾次。不過趙宸熙以為趙宸語是不希望自己納男妃，隨便安撫了兩句也便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怕是自己這弟弟對夏家兄弟印象都不錯，又知道自己根本不近男色，所以才會不想夏寒入宮吧。
「好像是聽宸語提過，倒是一時間忘了。」趙宸熙笑了笑道，「等他回來，再過陣子，找個時間讓他進宮來聚聚。」
夏寒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趙宸熙，看他知道喻王和自己兄長曾經關係不錯時，並沒有絲毫懷疑和動怒的意思。這才很是鬆了口氣，也便跟著點頭應了。
趙宸熙喝著茶任由夏寒打量，見他終於放鬆下來，這才開始拉著他問些小時候的事情。
翌日，在華英殿呆了大半晚，清晨依舊神采奕奕去上朝的皇帝陛下，此時已經處理完了重要的政務，在御書房裡專心等著喻王了。
沒到半盞茶的功夫，外面就有小太監傳報喻親王求見。趙宸熙應了一聲，外間很快就聽到趙宸語清朗爽快的聲音。
「皇兄！」
還沒見到人，趙宸語的聲音先拐進了趙宸熙的書房裡。
「皇兄，我回來了！」很快，一身寶藍色華服的喻親王從外面躥了進來。
「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趙宸熙看著衝進來後一把接過連瑾手裡的茶盞，開始猛灌的趙宸語，忍不住輕聲訓道：「跑這麼快幹嘛，後面誰追你不成？」
說是這麼說，一看到趙宸語的瞬間，趙宸熙的表情立刻就軟了幾分。口裡雖然罵著，但是語氣裡的縱容讓四周服侍的宮人們都聽得明白。
「殿下，慢點喝，仔細燙著！」連瑾看著趙宸語罐茶的動作，也嚇得在旁邊手忙腳亂的伺候。
「可不是有人追我麼。」趙宸語把空茶盞扔回給連瑾，示意他再上一盞，還要求很多地道：「多加點蜂蜜。」
看著連瑾端著茶盞一臉高興的去了，趙宸熙也是無奈。趙宸語從小就愛吃寫甜食，喝茶也喜歡加了蜂蜜的花茶一類。趙宸熙轉頭一想，倒是和夏寒常給他備著的安神茶有些像。
「誰敢追你來著？跑出京城就敢幾個月不會回來的喻王殿下。」
「還有誰？」趙宸語不理趙宸熙最後一句的責問，只管撿可以告狀的，「來的時候差點碰到蕭貴妃了。」
趙宸熙聽了也有些無奈，難怪趙宸語剛才死命往自己這裡跑呢。
打量著似乎很久沒見的弟弟，趙宸熙一時也有些感慨。
趙宸語和趙宸熙畢竟同是先後所出，長相有八分相似，連身形都差不多。
只不過趙宸熙自小作為太子，後來又身為帝王，身上自然帶著旁人沒有的威嚴。舉手投足都有著一股沉著冷靜的勁兒。隨便往哪一站，周圍人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而趙宸語給人的感覺就輕鬆多了，雖然眉眼和趙宸熙十分相似，但是趙宸語天生愛笑。長在趙宸熙臉上的鳳眼一瞪，就讓人生冰渣子。而趙宸語同樣的鳳眼，卻總是上挑著帶笑，就跟桃花兒一般，讓人看了直臉紅心跳。
此時坐在趙宸熙下首，金冠華服、笑語晏晏的樣子，好像把殿外的陽光都帶進來了幾分。
趙宸語從小也可以說是被嬌寵大的。先後還在的時候，就對這個小兒子十分寵愛。先後走了，先帝也疼惜孩子沒了母后，時時帶在身邊。趙宸語從小不是被先帝身邊撒嬌，就是隨著兄長住在東宮。
上面有了趙宸熙擔著繼承大統的重擔，先帝和趙宸熙對他都沒什麼嚴厲的要求。除了皇子必須的文采武功，其他的都隨他自己喜歡。這也變相養成了趙宸語散漫隨意的性子。
趙宸語不知道趙宸熙見到他後轉了好幾轉的心思，此時正興致勃勃地接過身後小太監遞進來的大箱子，正一件一件的往外掏，「皇兄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啦？」
趙宸熙看著被趙宸語稀里嘩啦倒了一桌子的小玩意，從牛皮糖到如意節，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不由得歎了口氣，
「你出去野了幾個月，就給朕帶這些東西回來嗎？」
喻王殿下倒空了箱子，獻寶一般對著趙宸熙燦爛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是啊，皇兄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