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太后 文 / 雲落九
第二天一大早，趙宸熙依舊準時早朝。而眾后妃也到了慈安宮給蕭太后請安。
坐在眾妃首位的蕭貴妃，很明顯的表達出自己今日不愉的心情，驚得低位妃嬪們都膽戰心驚，行為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好了，都起來吧。」太后給眾妃們免了禮，再一一賜坐，其間也不責怪蕭貴妃的跋扈。只是掃了下方的眾人一眼，看到蕭貴妃身邊垂首而坐的女子，以及身邊空出來的位置。
后妃們似乎也都習慣了，只是安靜地坐回了座位上。
如今四妃之中，到場的只有蕭貴妃和莊妃。
德妃是男妃，一開始就沒入過趙宸熙的眼，太后也借避嫌之由，徹底免了他的每日請安。而淑妃平時倒是乖覺，可一到了有身孕這種時候，就總是能用各種理由，讓皇帝也免了她到慈安宮的請安。
淑妃確實聰明，平時裝乖讓太后拿不到把柄。特殊時候又總能跑得遠遠的，讓太后想做點什麼也撈不到人。
不過啊，哀家現在還沒老呢。現在就想著借皇帝踩在哀家頭上，是不是算盤打得太早了一點呢？
太后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如今春寒未過，這麼早的天，莊妃你也不用每天往哀家這裡跑。你身子越發重了，要是出了意外可怎生是好？」
坐在下面的莊妃一聽，連忙扶著小腹站起來又給太后行了個禮，「太后娘娘這是哪裡話。臣妾身子好著呢，況且又不是什麼重病不能動了，哪能連基本的禮數都免了呢？」
太后微微一笑，「你的孝心哀家知道。不過還是以身體為重，給哀家添個金孫才是最重要的。」
莊妃乖巧地回答：「是，臣妾謹遵太后娘娘教誨。」
「好了，快坐下吧。」太后揮了揮手，「劉嬤嬤，再給莊妃椅子上加個軟墊。」
莊妃又道了謝，這才在再加了一層軟墊的椅子上坐實了。
蕭貴妃看著小腹突出，此時十分溫順的莊妃，對比起另外一人，頓時覺得眼前的女子比平時順眼了幾分。
蕭貴妃不由得得抿嘴道：「妹妹這孝心可算是少有的了，這麼重的身子，真是不容易。」
莊妃依舊低聲道：「姐姐過譽了。」
看她這麼溫柔聽話的樣子，蕭貴妃稍稍舒坦，但心裡依然有把火還在梗在胸口。也不知道轉眼想到了什麼，頓時冷哼一聲，
「可不是嘛。妹妹這身子快三個月了吧？到姑母這裡晨昏定省，可一天不少的。哪像另一位貴人啊……至今都沒在這慈安宮裡見過了呢！」
莊妃安靜的聽著，並不答話。蕭貴妃也不需要她回答什麼，只自顧自地道：
「也是，那位身子可金貴著呢。三天兩頭的身子不適，連皇上她都能折騰呢。昨晚聽說又動了胎氣，這不保養好了，可不准以後出什麼意外呢。哪還能來給姑母請安呢？」
這些話也就蕭貴妃敢說，別的妃子只是這麼聽聽，頭都又往下低了三分。
太后也覺得蕭貴妃這話有些過了，便出聲打斷，
「好了，淑妃身子不好，不來也是應該的。一切以皇嗣為重。今後你們有誰若也有了身子，哀家也是准免你們請安的。」
太后話一出，連莊妃在內的眾妃又連忙起身，跪下聲稱不敢。
「哀家就說說而已，你們這是幹什麼。」
叫起眾人，太后似敲打又似安撫說了幾句，看著后妃們唯唯諾諾的樣子，這才笑著讓眾人散了。
蕭貴妃自然不是眾妃一列的，等后妃們都散盡了，這才委屈地湊到太后身邊，
「姑母……」
太后搖著頭看了蕭貴妃一眼，「亦瑤，你又急躁了。」
「可是姑母，昨天皇上好不容易來我華景殿一次，陳婉蓉那賤婢就直接把皇上從我這裡拉走了！動了胎氣？怎麼皇上一去就好了？再多動幾次氣，仔細那肚子真沒了！」
太后看了一眼神情激動的蕭貴妃，連忙打斷她，「亦瑤，慎言！「
蕭貴妃拉著太后的衣袖，委屈地眼眶都紅了，「可是姑母，你難道就由著侄女這般被欺負嗎？那幫賤人們指不定在背後怎麼說我！」
這段日子裡，宮裡瘋傳的都是皇上撇了淑妃的面子，半夜從華月殿裡回乾元宮的事情。
淑妃這些年的得寵都是有目共睹的，雖說她還不至於三千寵愛集一身的程度，但在這後宮裡風頭倒是不小。
淑妃以一個毫無背景的粗使宮女出生，全靠帝王寵愛，就做到了如今四妃之一的高位。比起家世本就顯赫的蕭貴妃、莊妃等人，更加惹人妒忌。
被一個本身最底下的奴才踩在臉上，宮裡的貴人們能嚥下這口氣嗎？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皇上厭棄淑妃那天。偏偏這麼多年淑妃榮寵一日勝過一日，讓眾人著實憋了一大口氣。
那晚華月殿鬧那一出，最高興的當然要屬於蕭貴妃了。
蕭貴妃從小生於蕭家，本就高傲，最看不上的就是淑妃這種出生的下人。再加上性格裡的跋扈善妒，淑妃封妃那會兒，蕭貴妃著實跟皇帝鬧了一場。
但鬧來鬧去，淑妃到底還是坐上了妃位。蕭貴妃每每想到一個低賤的宮女都能坐上同自己差不離的妃位了，就嘔得心慌。
昨天本來高高興興地看淑妃的笑話，連皇上也來自己華景殿了。結果晚膳還沒吃完呢，就又被淑妃給勾搭走了。
這算什麼？淑妃難不成是在給自己示威？證明在皇上心裡，她一句不舒服，就把她排在自己前面的？！最讓蕭貴妃覺得惱羞的是，皇上還真立馬捨了自己去華月殿那裡。
這下好了，本來宮裡都在看淑妃笑話呢。結果就一頓飯的功夫，倒是自己成了這整個後宮的笑話了！
蕭貴妃越想越來氣。昨天皇上都入了自己華景殿了，就被一個小太監的傳話直接拉到了華月殿。這可不就是淑妃當著眾人的面給自己耳光嗎！
「姑母！」蕭貴妃性子高傲，根本經不住這樣丟臉的事，多想幾次，聲音裡都帶著哽咽了，「姑母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太后的親生子三歲就夭折了，後來以傷心孤獨為由，專門在先皇那裡請了個恩典，把蕭亦瑤時常帶進宮裡，養在自己膝下。
雖然後來先皇把蕭太后扶上了後位，把太子趙宸熙過到了她名下。但那時候趙宸熙早就大了，況且就算是在她名下，趙宸熙也是住東宮的，能和蕭太后有多親近？
相比起本身就有一大半時間養在自己身邊，又跟自己有同樣血脈的蕭亦瑤，蕭太后是打心眼裡當做自己親閨女般疼愛。
看到蕭貴妃如此，太后自然也是心疼了，連忙拉著她的手安慰，
「放心，有姑母在，誰還敢欺了你去？況且淑妃最近也就藉著她那肚子鬧事罷了，皇帝的心啊，始終在你這裡的。你就放平了心態，知道嗎？」
太后好說好歹的哄住了蕭貴妃，等她終於平復下情緒離開，太后這也才坐在貴妃榻上沉思起來。
太后以前一直覺得淑妃不過一個跳樑小丑罷了，不過為了維持和皇帝明面上的友好，便一直沒動她。
當然，更多的也是考慮到，皇帝寵愛一個沒後台沒地位的宮女，總比寵愛莊妃這一類本身娘家地位也不錯的后妃來得好。至少以後真要有個什麼，淑妃也要比莊妃之流更加好拿捏。
淑妃這些年總體來說也算精乖，太后也便沒有過多干涉。哪怕偶爾蕭貴妃有些拈酸吃醋，看在皇帝大都偏向蕭貴妃這點上，太后一般都隨意對淑妃敲打敲打，再安撫安撫蕭貴妃就完了。
但此時看來，這淑妃，似乎還不僅是之前看起來這麼簡單。
以前比起淑妃，太后確實更加在意莊妃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好在莊妃第一胎僅是個公主，這才讓太后鬆了口氣。但淑妃卻一舉奪了個龍子，還直接把皇長子都給搶了。
如果淑妃這一胎還是個皇子，她在這宮裡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二皇子的母妃寧貴人也是個沒地位的，出生和淑妃也差不離。但如果皇帝有兩個皇子皆是由淑妃所出，加上皇帝到現在也還沒立皇后。到時候怕是前朝那些老臣們，也會稍微動點心思了吧……
唉，想來想去，根本原因也還是因為蕭貴妃沒有自己的兒子。若是蕭貴妃也能有個皇子，皇后的鳳座早就是她的了。
當年皇上登基守孝期間不能封後，這三年已過，其他后妃兒女一個一個的出，就蕭貴妃沒動靜，也越發沒有由頭讓皇帝封後了。
轉念再一想淑妃這兩年的風頭，膝下已經兒女雙全了不說，這肚子裡都又有一個了！
蕭太后用那雙保養得當、依舊細膩白皙的手指，輕輕撥拉著手腕上的翠玉鐲子。細長的鳳眼微微下垂，掩住裡面的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