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5)心有芥蒂 文 / 小小珠
入秋,涼意漸濃,門外一縷和詢秋風拂過,樹枝盈動,簾曼蕭蕭。
房內,杏兒聽得顏夕一襲話,即刻便踉蹌著扶著身側的桌沿,面色慘白。
她的憂慮,顏夕心中自是清清楚楚。
這個孩子是白尋真的,杏兒一時半會怕是接受不了。
此時,洛辰的臉色亦好不了半分,他深知孩子不是他的,心中像是被千斤壓制一般,抑鬱難受。
「這個孩子,不能留。」杏兒哭腔著喃喃開口,這個孩子對於她來說就是恥辱,時至今日,每每想起那日白尋真對她的凌.辱,便都覺得歷歷在目。
本就難以釋懷,現如今竟還懷了他的野種,杏兒心裡能是好受?
果然,緊接著杏兒很是失控的握緊雙拳朝自己的小腹奮力砸去,淚水即刻便汩汩而下。
顏夕立即將杏兒的手抓住:「事已至此,杏兒你勿要悲天憫人,白尋真乃是不死之身,你如此只能傷害自己,卻不能傷及他絲毫。」
言畢轉身對著洛辰道:「洛辰,你好生照顧杏兒,我即刻便前去見銀宗。」
然洛辰眼神躲躲閃閃,心事重重的微微點頭。
杏兒是這般舉動,他卻連勸聲也沒一句。
隨後便木訥的上前將杏兒扶至床榻上。
之前的種種他洛辰都能接受,然而杏兒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洛辰一時半會真真難以釋懷,心中抑鬱難解。
顏夕緩緩轉身,師尊在前方領路,兩人踱步走了出去。
命小廝備好馬匹之後,兩人便朝白眉山莊奔去。
天高雲淡,萬里無雲。
方至白眉山莊顏夕便匆匆胯下馬背朝後山行去。
幽深寂靜的後山,本是漫天黃土,然而此刻竟是草木叢生,鬱鬱蔥蔥。
顏夕款款踱步行至熔爐旁側立著的一顆約莫常人一般個頭的熔樹。
待行至跟前,顏夕便伸手輕輕的撫摸樹身。
她能感覺的到眼前的樹便是蒙銀宗所幻化而成的。
她還能感覺的到被困於樹裡面的人同她思念他一般的思念著她。
「銀宗,苦了你了。」她淚雨凝噎,疼惜的凝視著眼前一動也不動的熔樹。
正兀自傷懷,卻聞得師尊悶吟一聲,踉蹌著蹲了下去。
顏夕聞聲回首相望,遂關切的上前詢問:「師尊,你怎麼了?」
師尊氣息微弱的歎息一會。
半響方才開口:「顏夕,為師現在修為耗盡,後面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聞者,緊抿櫻唇,微微頷首。
「如今,你已榮獲無尚法力,為師也可以安心的閉關修煉,然白尋真狡猾多端,實屬難以對付。」
師尊言至一半突然頓住,隨即從衣袖裡面緩緩的掏出一片金葉塞進顏夕的掌心。
顏夕疑惑的看著師尊,並不明白眼前的金葉有何用處。
他的疑惑已然落入師尊眼中,後者遂又添了解釋:「此金葉乃是召喚金葉,日後如是遭遇什麼困難,非你的能力所能及的,你只需將金葉燃燒,為師便會出山相助。」
顏夕聞言不由緊蹙眉頭,真金不怕火來煉,她又如何能將金葉子燃燒。
念及此,顏夕躊躇道:「師尊,這……」停頓半響,神情甚是為難的模樣。
「你務須擔憂,此金葉乃是精靈所化,不存在無法燃燒的情況。」
師尊語落,顏夕便錯愕的望著他,師尊竟如此瞭解她的心思。
天空突然風雲湧動,一陣狂風亂舞,亂沙迷了眼,只是轉瞬間,便不見了師尊的身影。
「師尊……」顏夕甚是不捨的四處張望,然半響亦未見著師尊的身影。
師尊一向行無影去無蹤,今日一別,何時才能再次見著他。
她攤開手掌,靜靜的立在原地凝神的望著掌中的金葉,不由思緒連連。
她現在雖然法力過人,可如何才能解救蒙銀宗她亦是茫然無助。
又如何才能徹除蝙蝠精,顏夕更是為難。
說是要她與蒙銀宗二人結合方能剷除妖孽,然而眼下她要怎樣才能將蒙銀宗救回。
正愁思著,天空忽然烏雲密佈,狂風刮的人睜不開眼。
顏夕舉步維艱的行至那棵榕樹後邊,這才感覺風力小了些。
「啪啦……」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響雷。
「啊……」顏夕猝不及防的遭受到了雷電的擊打。
若不是她現在功力尚好,這一擊估計會傷得不輕。
顏夕吃痛的揉了揉手臂,卻只是瞬間的事,陰霾便散盡,天空即刻便又恢復了天高雲淡。
放佛方纔的電閃雷鳴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若不是手臂被擊的生疼,她顏夕必定會以為是幻覺。
一陣揉捏過後,顏夕緩緩的抬頭朝身側的榕樹看去,方抬頭,卻發現榕樹上居然多了幾行雕刻得行楷小字。
這字體,她識得,像極了師尊的字。
想來方纔那陣電閃雷鳴便是師尊所為。
卻不知師尊是何用意。
顏夕凝神的看著樹幹上的字體。
卻見山邊雕刻著如此一行小字:「尋一孕婦,將榕樹元靈與其元神抱合,孕婦便會誕下三子,三子分別為黑,白,紅,三色,須得將其兩子殺之,倖存者若是銀宗,此劫方可平安度過。」
三選一,如此驚險的抉擇。顏夕不由緊蹙眉頭。
尋常人家的婦女,又有誰會願意冒這個險,又有誰會願意將自己的孩兒送於她殺害。
顏夕愁眉緊鎖,站立難安。
杏兒,她突然想到了杏兒,頓時興奮不已,恰巧杏兒對自己的身孕心懷芥蒂,如此便可兩全其美。
然杏兒腹中的胎兒已經被白尋真所附身,若是再將蒙銀宗的元神附於其內,又將會有怎樣的後果。
她顏夕無法猜測,亦無從猜測。
索性先趕回宮中,將杏兒帶到此地。
眼下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先救下蒙銀宗才是最重要的。
如此想,顏夕即刻便返回身去,跨上馬背揚塵而去。
……
洛辰深愛著杏兒,然而這一次他委實無法接受杏兒的腹中懷著旁的男子的孩兒。
他越是愛她,眼裡便越是容不得沙子。
孩子是白尋真的,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杏兒呆滯的坐在床榻上,此時洛辰的一舉一動盡數落入她的眼中。
她不由揚唇譏笑,說什麼不在乎過去,說什麼願意接納自己,原來一切都是騙人的。
洛辰在騙她,既然無法接受,緣何不直截了當的說個明白。
見洛辰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一聲不吭,杏兒出聲將房內的閒雜人全數屏退了出去。
此時房內只剩他二人。
她將心一橫,與其胡亂猜測,倒不如將一切說個明明白白。
遂凝對上洛辰的眼眸,緩緩開口:「洛辰,你很介意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嗎?」
洛辰回過神來詫異的望著杏兒,會意之後,便毫不猶豫的點頭應承。
杏兒見他如此不由心生涼意,果然是心有芥蒂,他居然連掩飾都懶得了。
「你的芥蒂我能明白,若是真的無法釋懷,就別勉強,我不會怪罪於你的,這一切只能怨我命不好。」
言畢轉身徒留一個背影繼續道:「既然話已經說明白了,你走吧,孩子我自己管,務須你操心。」
隨即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洛辰面色訝然,自己方才失態,杏兒定是誤會他的意思了。
遂繞至杏兒身前,緊皺著眉頭望著杏兒:「杏兒,你莫要誤會,我不是介意你,我只是無法接受白尋真的孩子,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杏兒擰眉凝望著他甚是不解。
洛辰知她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隨即又解釋道:「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兩個的孩兒好嗎,我們把這個孩子滑了好嗎?」
還好是自己誤會了他,若是他真的介懷自己的過去,她杏兒離了洛辰又豈會開心?
杏兒淚眼婆娑的望著眼前的人。
原以為他是在介懷她的過去,卻不想他只是單純的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她又怎會想要,想著這個孩子,那日白尋真凌.辱她的情景便會像夢魘一般緊緊的纏繞於她。
得知他的心意,杏兒婆娑著開口:「可是,這個孩子打的了嗎?」
洛辰見杏兒開口,終是放下心來,杏兒肯同他說話,便是不再生他的氣了。
「不試又怎麼不行呢,我即刻便吩咐下人們熬碗藏紅花可好。」洛辰見著杏兒這般模樣心有不忍,他深知滑胎會對杏兒的身體造成損傷,然愛情便是這麼自私,從來都是容不得沙子的,更何況是別人的孩子。
縱是他洛辰再如何寬宏大量,亦是無法釋懷,更何況這孩子還是杏兒受了那般非人的凌.辱而懷上的,所以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不能要的。
杏兒聞言神色堅肯的點頭應許,這個孩子與她而言就是一場噩夢,她亦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得杏兒首肯,洛辰立即命下人去煎藥。
此時顏夕恰巧趕來,迎面便碰到了前去煎藥的女婢。
那女婢見是顏夕,便識趣的福身行禮。
顏夕好奇的端詳著她手中的藥爐,不由發問:「杏兒她身子不適嗎?」
顏夕識得眼前的女子是杏兒的貼身女婢,她只是出於關心隨口這麼一問。
卻不料,那女婢欠身答道:「回顏妃,是洛大人命女婢前去煎藏紅花替杏兒主子滑胎一用的。」
聞者不由蹙眉,好險給她撞上了,若不然她這一滑胎便要壞了她的大事。
見顏夕愣在原地半響不語,那女婢便戰戰兢兢的開口:「顏妃,若是無事,女婢便先退下了。」
顏夕這方回過神來,望了那女婢手上的藥爐一眼,隨後伸手道:「把這個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