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一 悟舞 文 / 磨石點點
天已完全暗了,通明的燈火映襯著都市的繁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尾隨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十三四歲少年。不少行人為之側目,甚至人有懷疑衣衫襤褸之人是要尋個僻靜所在將少年綁架,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們是相識的。
少年的聲音從前面偉來:「你真的確定不洗澡嗎?」
後面的人背挺的筆直非常肯定地道:「不洗。」
少年不快地皺了皺臉,天下居然有理直氣壯不洗澡的人,真是恨不得將其按到水裡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極為偏僻小巷。雖然小巷中並無燈火,少年倒是極為熟悉的樣子,只藉著些微星光七轉八轉,忽地停下腳步便道:「到了。」
衣衫襤褸之人也抬頭看了看,長長的小巷兩側都是牆壁,只有此處開著一扇門。門安靜地敞開著。
少年率先踏過門檻,後面的人也跟著走進去。剛踏入門內,便覺得比外面更加暗,重重的庭台樓閣在稀疏的星光中刻畫出更為暗的輪廓。又轉過數條迴廊,進到更裡面的院落,眼前霍然開闊。房內燈火亮如白晝,耀眼的光從門內直射出來。
少年回頭笑笑,率先走進去。進去又別是一番情景,房內極為寬敞,數百隻蠟燭驅散了夜色與寒冷。
少年坐下指指旁邊離自己遠些的地方道:「坐。」
在他說坐之後他身後的人早已坐下,並且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少年又皺了皺眉,好在他皺眉的樣子也極是可愛。
「成墨,你知道我是誰?」
「你有說過嗎?」當然回答的人不是真正的成墨而是代成墨入學的成默默。
小小少年轉了轉烏黑的眼珠,笑道:「我姓越。」
會不會和越翎是同一個姓呢?成默默夾菜的動作竟慢了半拍。
「我的表哥便是越翎。」
原來如此。
少年又道:「不過,我們之間並沒有來往。」
明明是一個小孩子卻一定要用這種根本不屬於孩子的口氣。再一想,書院中與越翎極為親密的人似也很少。這樣一想,夾菜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少年瞧了瞧停在半空中的手,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道:「我單名一個悅字。你覺得我的名字饒口嗎?」
「還好。」
越悅豎了豎眉,隱隱有些不快,什麼是還好。成默默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這表情才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孩子。可接下來的話讓成默默覺得絕對不能將他當成一個孩子。
越悅嘟著嘴道:「方纔救你的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再想到那張揮之不去的面容,再憶那無法脫口而出的名字,成默默選擇默然。
「難道你喜歡他樣的男人嗎?」
成默默聽到自己的心砰用力跳了一下,為了掩飾在小孩子面前如此多次無法控制情緒,成默默努力地夾菜大口大口吃下去。
「豈可無歌舞助興。」越悅雙掌輕拍,兩隊舞姬分從兩側魚貫而入。衣袂飄飄,身姿婀娜。輕薄的羅衣飄舞如絢爛的花朵,長袖繚繞縱橫交錯。
成默默看的不由呆了,近日一直因天下第一無望而心中不免煩躁,時時已想那壁中曾有所得益的圖案卻始終未再有感悟。日思夜想,今日忽見此婀娜舞姿與石壁上古怪圖案相互對比,頓有所悟,心中暗道原來是如此如此。
「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酒。」越悅很熱情地親自為成默默倒了一杯酒。
成默默一口飲盡,雙眉微皺,酒竟是苦的。
越悅忽又問道:「難道你對我是誰不好奇嗎?」
「你不是越悅嗎?」說出口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名字確實有些拗口。
「那只是一個名字。」
「成墨也只是一個名字。」
越悅忽地身子向前探湊近成默默嗅了嗅,皺了皺鼻子嘟囔:「你多長時間洗一次澡。」
被一個小孩子這樣問,成默默也覺得有些顏面無存,便道:「一個月。」
「啊。」小孩子嚇的捂著鼻子從坐位上跳起來,連退了數步。
越悅面色難看地道:「我知道你的苦衷。不過……」眼珠一轉又道,「你若是願意真心陪我喝酒,我就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門外忽有人躬身道:「少爺,雨妃到處找您。」
越悅點頭示意知道了,側著身子盡量遠離成默默,極為愉快地道:「下次要洗乾淨些。」
待他們都離開,成默默嗅了嗅自己,發現並無異味,難道自己是聞不到自己的嗎?於是又自顧自的吃起來。回想來此目的,現在下卻並未從少年口中得知一二,或者越悅也並不知道只是引她前來的借口而已。離去時已是月在中天,依著來路緩步離去,心中全是那日在洞中所見的古怪圖案,忽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卻未曾留意越走越是偏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聽得滲人的慘叫聲傳來。
從未想過爬個牆也要如此費力,只能順著長出來的籐蔓爬上牆頭,牆已是破爛。小心地爬在牆頭上順手從破舊的牆頭上拿了塊磚,拉著伸展過來的樹枝輕晃到樹桿上矮身蹲下。此處荒草橫雜極是荒蕪,遠處一隻燈籠斜插,有兩個人手持明晃晃的鋼刀,正背對著成默默的方向。
一人道:「你如此炫耀,我等若不先動手,自會有人搶先下手。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我們兄弟。」
「你,你……」
又人道:「李升,殺了你也算是為民做一件好事。」
原來那倒在地慘叫之人竟是李升。
李升又氣又怕,雙唇直抖道:「你胡說。」
「我胡說,嘿嘿,你去閻王那裡問問便知了。」
李升急地眼珠翻白,便要嚇死過去。
成默默蹲在樹上,眼見持刀之人手舉刀便欲揮下,未做多想欲將在牆頭上撿的塊磚扔過去。
卻聽得匡啷一聲,持刀欲砍之人手中的刀已落地。
舉刀之人四下張望:「誰?」
李升急叫道:「英雄救我。」
那人抬腳便在李升的肚子子上狠狠踢了一腳。另一人道:「快走。」
那人小心地提了刀與另一人提了包袱飛也似的跑了。
忽地見遠處樹上有人落下,走到李升身前,邪笑著一腳踏到李升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