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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8章 當時已心死 文 / 麥燒喬

    沒人注意到蘇澤月一瞬間褪去血色的面龐。

    府中所有人,包括坊間的流傳也只是說,白家大小姐為白爵爺的私生女,在皇室郡主嫁入白府之前,便已經存在。

    而蘇澤月與白真的姻緣,本來可以是一段再美好不過的佳話。

    她從青澀的年紀愛上那個男人,直到親口從表兄蘇澤陵,也就是當時剛剛即位的蘇曜皇那裡,求得一紙婚約。期間耗費的無數個輾轉反側的思念,滿懷期待的等候,癡傻如狂的付出,都因此而覺值得。

    所幸,白真並沒有因為她太過熱情而有絲毫看輕。雖然,她當時很清楚,白真本是無意繼續生活在蘇曜國的,但無論如何,她得到了他,不是嗎?

    嫁入白府的第一天,從皇城霓都一路顛簸,深夜才至出雲洲。那時府外沒有接親的人,她也安慰自己如今時日已晚,或許那人不知送嫁的隊伍會在此刻到來。

    負責送嫁的一位大臣在與守門之人交涉。百無聊賴間蘇澤月悄悄掀起了紅紗蓋頭,牌匾上掛著禮帶,爵爺府幾個大字映入眼簾,唯獨沒有想像中張燈結綵紅綢遍佈的喜樂氣氛。

    這下,再怎麼催眠自己,蘇澤月也沒法相信這白虎大將軍是真心願意娶她的了。

    那一夜沒有洞房花燭,滿屋只有一根白蠟伴她入眠,其實也無法入眠。

    奶娘一直在耳邊說很多安慰的話,說到她想就此哭到天亮,想抓住白真親口問問,既然不願,為何要答應娶她。

    即便幾歲時家逢巨變,蘇澤月父母雙亡,清王府搖搖欲墜,唯一的大哥在外學藝了無蹤影。此後被皇舅舅一家接入宮中生活,見慣腥風血雨,她也沒有這般窘迫過。也就是因為她的執念太深,使得奶娘傻傻的為自己付出了生命。

    而那之後,她也終於知道了答案。知道為什麼皇兄會那麼爽快的同意自己的請求,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又怎麼能生出心善之人?

    籌謀著要借婚約束縛當時還是大將軍的白真,差的就是一個可以盡情利用的皇室之女,若是公主之身,未免太抬舉白真。既然有她這傻透了的郡主願意出頭,蘇澤陵自然樂得成事。

    他藉著送親的隊伍,左右逢源,告訴奶娘白真待蘇澤月不好的真相,說一切都因那個叫白映兒的嬰兒而起。又對府中的管家直言,她們的郡主嬌蠻,恐會對府中之人下手以保地位,還望多擔待。

    而當時蘇澤月便有所耳聞,耳聞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已經有了與他最愛之女子的結晶。

    她想,若是自己把那孩子視若己出,會不會就能得到夫君的喜愛?她未能想得更多,也來不及想更多,在蘇澤陵的一手棋局下,她永遠是被反覆利用的棋子。

    奶娘被人蠱惑,對當時尚是嬰兒的白大小姐下毒,那毒是送親隊伍中的人贈與,劇烈無比,小嬰兒不過是唇瓣碰到些許,便開始渾身發紫有殞命之兆。

    而那日,是白真第一次入她的房間,一開口便是嘲諷質問,仿若有天大的恨意。奶娘的屍體像丟破布袋一樣被他的屬下扔到眼前,蘇澤月還記得那一刻的心如死灰。

    白真的眼神冰冷,根本不屑與她多說什麼,兩句話便判了罪行,交代下人把府中後院一切的權利都給她,便行色匆匆的離開了。之後再沒進過墨蘭院,反倒來者不拒的收了眾多姬妾美人入府,企圖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再害白真的寶貝。

    時間過去這麼多年,往往她把那個白真的替身當做自己真正所愛之人時,記起這件事都會覺得顫慄。她內心其實再清楚不過,那馳騁沙場的將軍既然在最初的時候選擇離開,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是她自欺,還以為能夠一直活在虛幻之中,所以得知枕邊人其實只是頂著一張與白真相同的臉的暗衛時,蘇澤月崩潰了。

    害了白真,是她失去理智之時的決定,既然回不了頭,她便由著自己心死。

    好在,府中不是還有一個白映兒嗎?

    相似的眉眼,乖順的模樣,看見她,便像是見到白真在眼前,與那個替身的感覺不同,白映兒是白真的親生骨肉,那眉眼,分明就有那人的影子,不參半點虛假。

    蘇澤月告訴自己,既然白真已經回不來,無論是替身還是真人,她都不再求了。留一個白映兒在身邊陪著,往後的日子也算有了寄托。

    這般的念頭一出現便在她心裡瘋長,於是蘇澤月托以前清王府的老奴,找到一個術士,妄圖以契約束縛自己的兒子與白映兒和平共處。

    只是她看得清楚,那女孩對自己的心防不小。蘇澤月告誡自己慢慢來,不要因為一時情急反倒把那人推得遠了。

    本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之所以同意了今日白靜的請求,不過也是尋個府中之人全都會到場的機會,見見白映兒罷了。

    哪會想到,今日這局,她竟是被利用的那個。

    聽到悲今振振有詞,眾人低聲附和。說白映兒對爵府含著一股怨氣?是對奶娘的怨氣嗎?與府中氣運不合?笑話!難不成白映兒在自家親爹的府上,還會氣運不合?

    蘇澤月初聽只覺荒唐可笑,想得越深,越覺得心間泛涼。

    說什麼府中那些詭異之事皆因白映兒而起,她還會嗤之以鼻。但女孩若是對白府有怨氣,卻是有跡可循。畢竟十年前她雖憤恨皇兄的利用,也心疼奶娘的離世,沒有去詢問關於那個嬰兒的事情。

    但即便沒有從別人口中知曉什麼,單看當時白真的表情,她便心中明悟,當時的情況定然萬分焦急。本來,皇兄一出手,怎會有漏網之魚。

    也不知那人用了什麼方法,竟保住了白映兒一條命。

    至於氣運,府中已經不是姓白的天下了。白真落到皇兄手上,又怎麼會有活路?也難怪,白映兒無法在府中安然存活。

    可,若真是如此,她該怎麼辦?這個小孩是她最後所求了,難道這點心願,也不值得滿足?蘇澤月眼眶有些濕潤,看向人群中即使被責罵也不曾出聲的白映兒,她心頭的一腔熱血,盡數便澆滅。

    白真是如此,白映兒也是如此。所有她想在皇兄手下保護的人,最終都被她自己推向深淵。

    閉了閉眼,蘇澤月身子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被身邊的丫鬟眼明手快的扶住,低聲詢問:「夫人,您臉色很難看,沒事吧?」

    被這一聲拉回思緒,蘇澤月想擠出一抹笑顏,卻終是睫羽輕顫保持著面無表情:「無礙。」

    小丫鬟的聲音在一片聲討白映兒的喧鬧中,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蘇澤月耳中充斥著眾人直言把這災星趕出白府的怒罵,面色漸漸陰沉。

    白映兒的真身依舊在屋簷之上,神色淡淡的看著下方鬧劇,想著這大家族中的女眷,其實與集市上賣菜的大娘沒有什麼差別。情緒激動的時候,全然沒有形象,也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倒是看到蘇澤月的神情,女孩有一絲恍惚,因為那人眸子裡的擔憂,和曾經的白真如出一撤。輕笑一聲,白映兒低聲喃喃:「看在這眼神的份上,今後我便饒你一命。」

    悲今很是滿意這一刻的形勢,覺得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差的就是這位郡主夫人發話,把現在這個傀儡趕出府去,然後他們也不奢求白府的銀兩,只求能有命活著回到靈谷寺。

    眼見著眾人議論著、怒罵著,卻沒有一人求到蘇澤月跟前。那位嫩黃色衣裳的女子暗恨這些人的膽小,只是也不得不做一個出頭鳥。

    「郡主夫人,婢子斗膽,想請教夫人一事,還請夫人賜教。」依舊是跪地的姿勢,這次給人的感覺卻沒有初時的臣服。

    即便如此,蘇澤月也不打算因此責罵了她,沒有心力因小事周旋,但眾目睽睽,她卻無法說出一個不願。

    點點頭,蘇澤月視線停在那女子身上,像是等著她的後文。

    黃衣女子詫異於主母沒有命她起身,心中也有些後悔一時情急的出頭,但箭在弦上,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郡主夫人,坊間傳聞,府中的怪事都是在白大小姐入府之後才陸續發生的。甚至,大小姐入府這半月的時間,府中每個人都覺得身心詭異的難受,這切身的體會怎能有假?婢子斗膽,想問問夫人,打算如何做,挽救後宅的危機。」

    這女子並非愚笨之人,她早就看出蘇澤月對那大小姐的偏袒,也知道如果自己直言要懲罰白映兒,定會遭人記恨。所以她只是以一個府中之人的身份,問蘇澤月會如何做。

    這如何做,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把白映兒譴了出去,索性那大小姐已經在府外住了十年,想必隨便一處小宅子,便可安置。二便是把府中之人盡數請出,左右白家主已經很多年不管後院之事,也沒有再進任何女眷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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