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師父 文 / 董多多

    「我啊，一輩子都忘不了成為零的那一天。」男人歪著頭，淡淡地說道。

    初離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她苦苦哀求我，讓我不要殺她，她不想再過嗜血的生活，她找到了歸宿，找到了令她幸福的人，只想安靜地過完下半生，也保證不會洩露家族的秘密。其實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放她走的，繼承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沒有見證人在場，可我還是殺了她。你也知道，我從來不違抗家族的命令。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的眼神——那麼的絕望，痛苦，又有釋然。她痛苦了一輩子，雖然沒有了幸福的下半生，卻也終於結束了這折磨而血腥的日子，終於不用再沾滿死鮮血風塵僕僕地回來。她死的時候笑著，笑的很扭曲，很絕望，也很開心。

    那一瞬間我突然開始懷疑起我的信仰，到底我的人生意義是什麼？難道就是機械地遵守家族的命令，一次又一次地奪去他人的生命？

    自那開始，我就不再像以前一樣充滿激情和熱血，我越來越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以至於有一段時間我痛苦地無法自拔。救出大家長後，我徹底厭倦了。我終於發現我活著根本沒有意義，像個機器一樣，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真正的靈魂和自由，只是一具空殼每天提著刀日復一日地重複著錯誤罷了。

    於是我開始絕望地逃避，躲避著家族，躲避著使命。

    直到我遇見了你。」

    男人看著初離，靜靜地笑。

    「我遇見了一個可愛的小笨蛋，她見到我第一眼就說，我和你是不是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我那剎那竟無言以對。在教你的時候裡，我心裡其實都非常痛苦煎熬，因為我不想你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就要面對這樣的命運，我覺得太殘忍了。而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終於也可以自私地享清福了。」男人笑起來，似乎他完全不知道他即將要死在這裡。

    「不要再說了……」初離摀住臉，痛苦地低啜。

    「咚——咚——」教堂渾厚的鐘聲敲響了。

    「時候到了。」男人站起身，雪白的風衣被風吹起。

    他走到祭台前，拔出了匕首。

    「交給你了。」男人微笑著，對著初離伸出手。

    「不要——」初離痛苦地後退，像重新回到了10歲那樣，她對他的依賴和感情全在一剎那爆發出來，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如果他死在自己手上，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過來！」男人突然板起臉，一把把初離拉過來，初離痛苦地掙扎。

    「既然我的結束是你的開始，你就不要辜負我最後的願望了。」男人突然又笑了，還是那麼溫暖。

    初離已經痛苦地泣不成聲。

    男人抓住初離的手，把匕首塞進她的手裡。

    「噗——」

    初離瞪大了眼睛，男人抓住了她的手，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右胸前。

    鮮血飛濺，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衣。

    「不——」』

    「我叫……夜離。」

    男人微笑著，笑的那麼迷人，彷彿就像10歲那年剛剛見到他的時候。

    「咚——」

    最後一聲渾厚的鐘聲響起。

    一切都結束了。

    教堂外成群的鴿子驚飛，「嘩啦嘩啦」撲扇翅膀的聲音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