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治不了 文 / 鴻樹

    三個人到了瘦佛辦公室外面，還不等夏留敲門，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陣年輕女子的嬌笑聲。

    「你啊，就沒個正形，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怕夏醫生。」

    女子聲音甜糯可愛，肯定是小芳了。

    「別說他，提他我就生氣！」另一個也絕對就是瘦佛。

    「那好，不說他……喂，胖子，要是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裡面，你救誰啊？」

    「咱能別問這個問題嗎？」

    「不行！老實交代，你到底會就誰？」

    「這個……咳咳，你別看我脂肪蠻多好像浮力很大似的，我真不會游泳啊，要不讓我媽救你？她會游泳的！」

    「不行不行！我就讓你也下水，你必須下水！」

    「呃……我下水？那完了，那你死定了。咱倆都不會游泳，我媽肯定救我啊。」

    「你！！我咬死你~」

    夏留聽到這裡，眼皮一陣狂抖，趕忙揚手使勁的敲了敲門，再讓他們繼續下去，指不定變成什麼少兒不宜的戲碼。

    果然，隨著一陣敲門聲，裡面馬上傳出一陣慌亂的聲音，半天才傳出瘦佛硬裝鎮定的聲音：「是……是誰啊？」

    「我！」

    「呃……夏留啊，你等下，我馬上來開門……」

    又是幾分鐘，辦公室的門才被打開，瘦佛已經衣著整齊，但還是心虛的不停提著褲子。

    眼鏡男和蘇杜燕稍微有些尷尬，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跟夏留一起走了進去。瘦佛的辦公室有一圈沙發，中間還有個茶几，夏留就領著人坐在那裡。

    「呵呵，說吧，諸位大駕光臨到底是有什麼事吶？」

    蘇杜燕咳了兩下，才鎮定的說道：「不瞞夏醫生，我女兒得了一種怪病，現在住在二院裡面，我希望夏醫生可以去看看。」

    夏留擺了下手說道：「哦，您是魏總的夫人啊？」

    蘇杜燕一愣，點頭道：「是的。」

    夏留苦笑道：「那就……哎，我們聊點別的吧，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千與千尋這部電影吶？」

    蘇杜燕對於夏留的突然『跳躍』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點了點頭說道：「倒是陪我女兒看過一次……」

    夏留又問道：「那您相信裡面發生的一切嗎？一個小女孩會出現在另一個世界，過著如此豐富多彩的生活嗎？」

    「這個……」蘇杜燕努力回憶的說道：「那些情節倒說不上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其實孩子大了最後走向社會，都要面臨那些事情吧，好人、壞人、怪人……什麼的。」

    夏留笑道：「其實相信了就挺好，最好是相信，嗯……一定要相信。」

    蘇杜燕皺眉道：「夏醫生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吶？」

    夏留歎了口氣說道：「哎，其實……那個故事講的事情很簡單，它講的不是一個小女孩，實際上講的父母或者說……生者對於『另一個世界』的幻想和安慰罷了，呵呵，這世上其實只要說起『另一個世界』，就只指代一個世界，就是那個我們離世後要去的世界。還記得那個電影開篇的時候小千捧著一束鮮花嗎？」

    蘇杜燕有些凌亂，使勁的回憶，半響才說道：「那個粉色的小花？」

    夏留道：「嗯，那是盂蘭花，是島國人祭奠時才會用到的一種花，呵呵……反正我是沒有聽說過一個十歲大的小學孩子在轉學的時候會收到花束，只有一種離去是能讓人收到花束的，那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我說了這麼多，您能明白嗎？」

    蘇杜燕猛地一驚，眼皮急速的抖了幾下，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說道：「夏醫生你還沒有去看過我女兒，這麼早就下結論……不太好吧？」

    夏留咧嘴一笑道：「不，您錯了，我看過了。今天我之所以去二院，就是因為……呵呵，我的那個同寢老五他現在正在二院當實習醫生，一是我怕醫院如果連診斷都沒有，平日裡對二院虎視眈眈的一院就會藉機把二院搞垮，老五就廢了。二是……我也想讓老五出點風頭，可以早日擺脫『實習』的地位。所以我今天去了，也看了一下關於您女兒的各種檢查，真的沒有辦法，以現在我的實力，我沒有能力去救活您的女兒，抱歉。」

    蘇杜燕的臉色先是一陣痛苦，隨後又是突然一愣，忙問道：「夏醫生，您說你救治不了……難道說您已經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了？！」

    突然的覺悟，讓蘇杜燕對夏留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夏留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眼鏡男問道：「對於魏家千金的病情，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眼鏡男一愣，在眾人臉上看了看，隨後慌張的對蘇杜燕說道：「令愛身患疾病確實怪異，剛進醫院的時候是因為小腹疼痛，所以我們做了相應的檢查，但不管是x光還是b超彩超，都未能檢查出任何問題，所以當時是決定先留院觀察，隨後令愛就突然又說自己的大腿疼，隔天又說是小腿疼。」

    夏留道：「你們當時的想法是什麼？」

    眼鏡男道：「我們當然不會認為令愛是裝病，而且令愛所受的痛苦我們都能清晰的體會到，但疼痛確實發生了轉移，而且各種檢查手段又沒有任何異常，所以我們當時的診斷是『精神性疼痛』，因為如果大腦出現了問題，就很有可能反饋給患者一些錯誤的信息，比如疼痛這種感覺，本身就是神經的一種反饋而已，這種解釋也是最合理的，但……」

    夏留道：「你們也做了各種腦部檢查，但依然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對不對？」

    眼鏡男汗顏的低下了頭，晃著腦袋說道：「是啊，二院這幾年來，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般無力。」

    突然，他又抬起了頭，很認真的盯著夏留問道：「你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夏留搖頭道：「不，我的不是想法，而是診斷。呵呵……如果今天蘇女士沒有親自來的話，按道理我是不會說的，畢竟能診斷出卻治不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深吸一口氣，夏留繼續道：「其實你們之所以沒有檢查出病因，並不是二院的醫生水平很差，而是……太差了！」

    「這……」眼鏡男瞪圓了眼睛。

    夏留道：「你們太依賴機器了，而且……你們還不曾擁有最先進的機器。對於患者身體狀態最準確的檢查其實就是那個最古老的x光，然而x光有一個最大的缺陷……我來問你，人體中有什麼是x光根本照不出來？」

    眼鏡男臉皮抖動兩下，說道：「是……是血管。」

    夏留點頭道：「根據她所有的病症狀態還有你們的檢查結果，我敢肯定她患的是『粘連性流體靜脈瘤』，用簡單點的話來說……就是血管瘤。」

    眼鏡男猛地抬起頭道：「你確定？」

    夏留道：「不但如此，根據她的疼痛狀態，她血管中的瘤已經遍佈的很長很長了，距離到達心臟只怕也是沒有多長時間了。」

    眼鏡男愣了好一陣，然後低頭歎了口氣，一句話都不說了。

    蘇杜燕奇怪道：「血管中長了瘤子？那就是癌吧？既然已經能確診了，為什麼不能醫治？這難道是無法醫治的病？」

    眼鏡男苦笑道：「其實醫治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手術，割開血管將腫瘤取出來就可以了，但事實上……血管瘤最麻煩的就是我們根本不能確定癌細胞到底遍佈的多廣，別看人只有不足兩米高，但所有的主靜脈加起來起碼有幾十米長，這種手術的工作量就相當於在海洋中堆積起一座島嶼來，手術的整個過程可能要超過數百個小時，沒有醫生能持續這麼長時間的手術，更沒有病患可以承受這麼久。」

    蘇杜燕整個人恍惚了一下，疲憊，無力，憔悴。隨後她直接站起身，一句話不說的就走出了這個房間。

    眼鏡男苦笑了兩聲，歉意的向夏留點了點頭，也跟著走了出去。

    瘦佛在一旁撇了撇嘴說道：「什麼人吶，一點禮貌都不懂。」

    夏留擺手道：「不礙事的，她是不能相信，也不想相信，罷了，對於這種病我確實無能為力。」

    瘦佛道：「不手術，用藥物配合化療難道不行嗎？」

    夏留道：「行，當然行，怎麼不行？不過那種治療也就是讓病患在痛苦中在撐兩個月而已，只能控制，不能消除，當腫瘤到達心臟，一切就都結束了。」

    看著瘦佛陷入了沉思，夏留笑道：「你在這裡慢慢想吧，說不定你這個被譽為全能天才，醫學『自由人』的傢伙真能想出什麼辦法才好，我先回去睡覺了，累啊。」

    說著他也離開了這個房間。

    整件事中，只有小芳皺著眉頭摸著下巴，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瘦佛會『怕』夏留，那應該不是怕，而是一種尊敬吧。

    ……

    夏留再一次的一頭倒在床上，眨了兩下眼睛，嘟囔道：「他奶奶滴，這樣不是讓我困意全無？影響休息啊……真是的，失眠可怎麼整？……呼嚕……」

    還沒嘟囔完他就睡著了。

    『咦？這是哪？』

    接著夏留就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前方有一道白光，看形狀好似一個房門。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身體，夏留忍不住嘟囔道：「難道我在做夢？呃……不對不對，做夢的時候怎麼會想到自己在做夢？這不科學啊……」

    正想著，就看到那唯一散發光芒的門口，突然有一個眼睛很大皮膚很白頭髮如天際銀河般的很小的女孩子伸出頭來，好奇的對夏留張望了一會。

    正當夏留準備打聲招呼的時候，那個小女孩便扭扭捏捏的從門口走了進來，走的有些猶豫，讓人感覺她很害怕很害羞，又很想過來的樣子。她只有一米四左右高，手腳都是瘦瘦的，看起來反而顯得很苗條可愛，尤其不太合比例超長的細嫩小腿，讓夏留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趕忙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擠出一個自認為是善意的笑容說道：「小妹妹，那個……你是誰啊？」

    小女孩忽閃著無辜的大眼睛，咬著一根手指低頭抬眼看著他說道：「哥哥好~」

    麻酥的聲音讓夏留忍不住打了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