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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歸順 文 / 滄海浮生淚

    本以為那小將昨日結結實實吃了個敗仗,今天定然不會出現,卻不想竟然還打了個頭陣,石青驚訝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急匆匆上前迎戰,他更關心的是這小將的來歷。「來將何人,報上名來。」打馬直奔那小將而去,有意仔細將對方的面容看清,石青細細打量,卻被那赤紅的雙眼嚇了一跳。明顯看出對方昨夜並未睡好,石青有些納悶這小將究竟是玩的什麼名堂?

    並不理會石青的問話,那小將挺起手中鋼槍便刺石青。不知道敵人乃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石青這邊卻有些分心,慌忙招架之下,竟然險些讓那小將一舉得手。被驚出了一身冷汗,石青急忙重新振作精神,全力迎敵。知道自己的法術無論如何也勝不了石青,那小將索性和石青拼起了功夫力氣。

    那小將用的是槍,雲崢用的同樣也是槍,早已將那小將的功夫套路看了個清楚明白,雲崢的心裡未免有些癢癢,卻怎奈位高權重,無法親自上陣施展一番。看出石青未必能夠輕易取勝,雲崢開口喚來了二將。「你們兩個,去助石將軍一臂之力,定要與我生擒那小賊。」這樣吩咐明白,雲崢總算是安下心來,開始欣賞起了眼前的這場混戰。

    兵法曰「之置於死地而後生」,這小將因為知道自己此番定是有去無回,縱使僥倖回去也未見得就能逃過一劫,反倒豁出了一切越戰越勇。而這邊棲雲國的將士顧忌到雲崢「務必生擒活捉」的將令,倒也不敢放開手腳,直被這小將殺出了一條血路,險些沒有被突破了防線。好在一個人的精神力量固然可以無窮,這身體的力量卻終有窮盡的時候,漸漸開始現出疲態,那小將的槍法也露出了破綻,被棲雲國的將士抓住時機擒下了馬。

    被五花大綁押入了大帳,想起自己這不算長的人生中所經歷的種種際遇,那小將不免悲從中來,低頭不看四周,只求能得個速死。可是等了半天,卻遲遲沒有聽見任何人開口,讓他忍不住想要抬頭張望。就在這時,那低低的帶著那麼一絲並不明顯的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在一片安靜之中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我想用他來交換古泰,不知眾位意下如何?」那聲音帶著幾分王者特有的威嚴,讓那小將不用抬頭也知道說話的定然是棲雲國的最高領袖——雲崢。

    「我勸你還是死了那份心好,只因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被雲崢這句問話直戳心中的痛處,那小將抬起頭來怒視雲崢。

    「哦?你倒是說說,卻是為何?」雲崢微微挑眉,那雙藍色的眼睛因此而看起來更加分明。

    「那……」雖然早就聽聞棲雲國的皇帝有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但像這樣親眼看見還是讓那小將吃了一驚。好奇,又覺得有些神秘,甚至有那麼一些可怕,讓他竟然一時間忘記了回答。

    「我不相信……」雲崢微微皺眉,重又慢慢開口,聲音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律。「像你這樣的人物,縱然是用再多的條件來交換,也是值得的……」

    「呵呵……」雲崢此言一出,那小將聽聞之後卻笑出了聲音。「若是他們也能有和你一般的想法,我又何至於有如此下場?要殺便殺,廢話少說。」想不到說出賞識之言的竟然會是自己的頭號敵人,他只覺得心中悲喜交加,不知是什麼滋味。

    「不急。」雲崢微微一笑,倒也並不介意那小將對自己的不敬。

    「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姓丁,你的母親又是不是姓王?」眼看這小將一心求死,雲崢又態度曖昧,不置可否,一旁的石青再也忍耐不住,衝了出來。

    「你……又是什麼人?為何知道家母的姓氏?」被突然衝出的石青弄得有些意外,那小將的一雙眼睛狐疑地在石青身上看來看去。

    「你不要管我是什麼人,我再問你,身上可是有一個祖傳的銅鈴,正是那施展黃砂之術的重要法寶?」石青看著那小將的眼睛裡突然發出光來,駭得那小將吃了一驚。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對我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母親早逝,身邊又並沒有什麼談得來的朋友,但此刻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如此瞭解自己底細的人,這實在是不能不讓那小將倍感驚奇。

    「你……可是單名一個『又』字,只因為有個哥哥名叫丁一?」石青越說越激動,雲崢卻越聽越迷惑。石匠明明叫做石青,他的弟弟為什麼會姓丁?

    「是了……想必這『石青』是他失散之後另起的名字……」這樣在心中為自己想出了答案,雲崢清了清嗓子,對那小將開口。「他之所以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你竟然猜不出其中的原因?」

    「你……莫非……」睜大了眼睛看著石青,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那小將的表情倒像是剛吞了個雞蛋下去,被噎住了一般。

    「我是你的哥哥啊。」雙手緊緊捏住了那小將的雙肩,石青早已熱淚盈眶。「母親呢?她老人家又在哪裡?」

    「她……已經過世了……」雖然並不確定石青真的就是母親口中曾經失散的哥哥,那小將卻還是近乎本能般回答了石青的問題。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親,他眼中也不免開始變得有些濕潤。

    「我是你的哥哥,你為何不肯認我?」石青手上的力道無意間又加重了幾分,捏得那小將以為自己的肩也許就要被石青像這樣捏碎了。

    「我……說是哥哥,你可是有什麼憑證?」那小將反問石青。雖說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很難把那些事情說得如此清楚,但這親哥哥卻也不是隨便說認就可以認的。

    「我能破你那黃砂之術,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被那小將如此一問,石青未免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這方錦帕不知道你有沒有從母親口中聽說過?」

    「這就是父親留下的那條錦帕?」眼看石青掏出信物,那小將臉上也出現了難掩的激動之色。

    「這麼說,母親她也是知道的了……」石青看著那錦帕,臉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母親明明知道父親有破解黃砂之術的方法卻並沒有傳給她,不知道心中又是怎樣的感想?而父親呢?他又究竟是基於何種的考慮才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卻是石青所無法猜到的。

    「既然你兄弟二人已經成功相認,不知道你是否願意歸順與我,在我帳下效力呢?」雲崢早已緩步走到二人身邊,親手為那小將解去了身上的繩索。

    「陛下厚愛,只怕不才擔當不起……」雖然婉言退卻了雲崢的好意,但那小將對雲崢的態度已經大有轉變,此刻單膝跪在了雲崢面前。

    「哦?將軍可是嫌寡人不才,故而不願歸順?」雲崢藍色的眼睛狼一樣盯住了那低頭不語的小將。

    「不敢……只是……」那小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雲崢挑眉,藍色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的變化。

    「只是……我早先曾在大宛軍中,感慨軍官不能識才任人,故而才在大宛兵敗後投了柔朱國。卻想不到這柔朱國的將軍嫉賢妒能,又欺我在朝中無人庇護,竟想出如此毒計暗算於我……常言道『忠臣不事二主』,我轉事二主已是實屬無奈,如今又有何面目再轉投棲雲?」

    「將軍好不糊塗?」聞聽那小將如此解釋,雲崢輕笑出聲,伸手去扶那跪地不起的小將。「難道不曾聽過『良禽擇木而棲』?再說,你本就是我棲雲國的子民,當初不過是流落在大宛而已。大宛既然不是你的祖國,又何談什麼轉事之說?如今你兄弟團圓,正是天意,從此正該同心協力為我棲雲國效力才是。」

    「但……」那小將抬頭看向雲崢,卻凝視著那雙眼睛,久久不能成言。

    「陛下已如此說,你難道還不謝恩嗎?」那邊石青急忙催促,生怕那小將不識抬舉惹惱了雲崢。

    「多謝陛下……」回想起了雲崢起初說過的那句——「縱然是用再多的條件來交換,也是值得」,打消了心頭的所有顧慮,那小將終於俯身再拜雲崢,歸順了棲雲國。

    「石將軍,寡人以後是不是還應該叫你丁將軍才是呢?」想起了自己方纔的猜測,雲崢側目看向了石青。

    「陛下,並非臣有意隱瞞。石青這個名字本是收留臣的老石匠所起,臣之所以沒有改名,也算是為了紀念那已故的師父。如今,既然兄弟已經團圓,還當改回本來的名字才是。」石青,或者說是丁一小心地向雲崢做著解釋。

    「按理說來,大敵當前不該飲酒……但今日,寡人就且為你兄弟二人破例一回,許你們開杯痛飲,一醉方休。」雲崢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分別拉起了兄弟二人的手。

    「陛下的好意,末將感激不盡,但這酒卻還是不飲了吧……」揉了揉那似乎依然因為宿醉而有些發疼的頭,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雲崢細細講了一遍昨夜之事。

    「也好,那就請將軍早些歇息,明日上陣,建立功勳。」雲崢微笑點頭,目送那兄弟二人手挽手走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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