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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起舞 文 / 滄海浮生淚

    遠離殺伐征戰的深宮之中,雲徊對於在前線所發生的一切都渾然不知。朱藩早已派人送來了雲崢已經順利解決的消息,終於可以高枕無憂,雲徊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他的興趣愛好之上。

    完全不顧前方的紛飛戰火,雲徊命令國內有名的「歌舞之地」派遣最出色的藝人進入都城,為他做最精彩的演出。

    雖然已經竭盡所能地挑選出了最優秀的歌者和舞姬,瀅王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瀅王的封號其實來自於早已亡國的瀅國,當時棲雲國的國君並沒有追殺瀅國的王族,而是直接劃分了封地,將過去的一國之君變成了諸侯王。

    由於身份的確有些特殊和尷尬,歷代瀅王都是小心行事,從來不敢違背半點皇帝的意思。如今,為了雲徊的一句話,瀅王竟然不得不親自帶領這支藝人的隊伍進入都城,卻也是越發的寢食難安。人人都知道雲徊精通音律、舞蹈,平庸的技藝更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而當年的那一場戰亂,已經讓瀅地失去了眾多優秀的藝人。即便是苟且偷生下來的人,也不過致力於如何填飽肚子,哪裡還有繼續精湛技藝的閒工夫?

    不過只是因為帝王的突發奇想,不過只是因為雲徊簡單的一句話,瀅地卻不得不調動所有全部的力量。但儘管如此,對於是不是能夠滿足雲徊的要求這點,瀅王心中還是沒有半點把握。最擔心的事情很快就變成了現實,當發覺雲徊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時候,瀅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凍結了。

    「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歌舞之地』。只是……」雲徊琉璃色的眼珠錯也不錯,口中直道可惜。

    「不知陛下可是有什麼不滿?」瀅王小心翼翼地上前。

    「可惜並沒有朕所想像的那般精彩……」雲徊幽幽歎息出聲,這聲音雖然極其細微,聽在瀅王耳中卻好像天空中突然響起了驚雷。

    「難道,你就只能找到一些像是這樣的烏合之眾來敷衍朕嗎?」雲徊的臉上已經明顯浮現出了怒意。

    「臣不敢,還請陛下見諒。」見到雲徊發怒,瀅王也只好叩首賠罪,只覺得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經因為汗濕而貼在了皮膚上。

    「不敢?那就讓朕滿意。」看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謝罪的瀅王,雲徊琉璃色的眼珠轉了轉。

    「微臣無能,陛下……」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樣做才能讓雲徊滿意,預感到即將大禍臨頭,瀅王也只能希望用最真誠的謝罪來換取雲徊的寬恕。

    「也罷……」雲徊話鋒一轉,怒容隨即被笑意取代。「朕聽說瀅王的王族中,代代相傳一種獨特的舞步,且只傳男不傳女,不知朕可是有那樣的眼福?」

    「這……陛下……」瀅王支吾著,不知道雲徊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雖說不知道雲徊是如何得知,但這消息卻也是千真萬確。舞蹈並不能要命,但對於堂堂的王者來說,又豈能不顧身份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舞?

    「怎麼?你不願意?」只是一瞬間,雲徊琉璃色的眼睛裡就現出了殺機。

    「臣……不敢。」知道自己如果顧及臉面而拒絕雲徊,不止自己無法活著離開都城,只怕就連一族也是難保,瀅王只有咬牙答應了下來。

    雲徊的要求令眾人紛紛側目,但卻無人敢諫,只因為喜怒無常的雲徊連自己的妻子都能手刃,又有幾人能夠倖免?雲徊本人卻並不以為然,只因為在他看來,就連他那貴為皇子、皇弟的親弟弟雲崢都可以隨時為他而舞,眼前區區不過一個瀅王,又算得了什麼?

    強忍下這份羞辱,又生怕出現任何紕漏而惹惱了雲徊,旋轉、飛揚的舞步中,瀅王卻動了殺機。他所跳之舞正是王族中代代相傳的劍舞,手中寶劍不斷反射出的寒光讓他心頭為之一動。

    「如果……就這樣將劍刺向那昏君的咽喉……」瀅王偷眼看向雲徊,卻終於還是打消了行刺的念頭。並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自己之所以要忍下這份屈辱是為了瀅地的安寧,為了族人的安全。「縱然自己行刺成功,只怕這弒君之罪也萬萬難逃。自己身死是小,累及他人卻是不該……」

    強壓下心頭怒火,瀅王只希望這飛旋的舞步永遠不要停歇,自己若是可以就這樣旋轉著死去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受到的屈辱或許會有得到洗去的那一天,遭受到的失敗也並非不可能被勝利所逆轉,但反心一旦生出,卻是再也不能平息。無法欺騙自己這樣的念頭從未在心中生出過,瀅王的心中已經起了反意。不只是他,還有一旁強顏歡笑,假裝欣賞著他那絕世的舞姿的衣冠楚楚的臣子們……

    雲徊那邊歌舞昇平卻殺機暗藏,雲崢這邊卻是危如累卵而千鈞一髮。由於何歡的保密工作做得的確出色,雲崢和蕭秦的房間真的成了這城中的禁地。不明真相的士兵憑藉著道聽途說的消息猜測裡面住的是何歡為了克敵而秘密求來的仙人,還有人說不過是何歡劫掠來的絕色佳人,更有人傳說裡面供奉著的其實是雲崢的鬼魂。

    偶爾,也會有些好奇窺視,或是碰巧經過的人會聽到裡面傳出人的低語聲,更是會目睹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怪象。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再也無人敢冒險嘗試想要知道裡面究竟隱藏的是什麼樣的秘密。

    「你到底是有辦法,還是沒辦法?」朱藩已被秘密除去,偶爾前來探險的人也被蕭秦用幻象成功驅趕,得以一心全神關注戰事的雲崢忍不住催促蕭秦。

    並沒有回答雲崢,蕭秦只是乜斜了雲崢一眼,又繞開了雲崢。倒也不是他有意要賣關子,實在是他直到現在也沒想出個好辦法。從來對鬼神這樣虛幻的東西不感興趣,蕭秦平日裡喜歡研究的都只是類似穿牆入地之類的實用法術。

    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時的蕭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師兄。「若是他能在身邊……定然能夠想出解決的辦法……」素來輕視段破塵的志向的蕭秦自經歷了那次屍變之後,再一次生出了悔意。但感歎歸感歎,懊悔歸懊悔,這些卻都不能對改變形勢提供任何的幫助。

    如果自己不能夠擊破陰兵,不用說雲崢,就連石匠恐怕也不能倖免。想想自己在石匠家也賴了許多時日,而如今竟然連幫助他達成從軍的小小心願都要受阻,蕭秦只覺得一口氣自丹田竄升而起,卻堵在了胸口。

    「我自有辦法。」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不想被雲崢嘲諷、奚落,蕭秦走到窗邊。

    「你要去哪兒?」雲崢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幾分懷疑和焦急。

    沒有回答雲崢,蕭秦變身成為一隻飛蛾,在燈火下翩然舞動雙翅,又慢慢飛出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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