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5章 反抗 文 / 蘇蘇向晚
不曉得他自己感覺到了沒有,他對江瑩的態度,亦真亦假,讓江蘺分不清哪是演戲哪是出於真心了。
難道……難道他對江瑩真的有感情嗎?不!不許!絕對不許!
雲航彎下腰,將摔的咬唇忍痛的江瑩打橫抱起,看也沒看江蘺一眼,大步向房中走了回去,江蘺的心忽然就提了起來。
不,不能再給他猶豫不決的機會了,必須馬上攤牌,不然……
「怎麼了?好像有心事?」海若給雲帆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中,輕聲問。
雲帆頓了一下,堆起溫柔的笑,輕聲說:「沒事,公司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用擔心。」
海若點點頭,輕笑著說:「還挺想青姐她們的,自從你那天在公司門口吼了一嗓子,我就再也不敢給青姐她們打電話了,到這裡來換了號碼都不敢告訴她們。」
雲帆輕笑,揉了揉她的頭髮說:「你放心,曾經幫助過你的人,我都會給予適當的照顧。」
海若也笑了,重重點頭,心情頓時就輕鬆了。儘管過去很苦,可是這一路走來,她記住最多的,仍舊是得到的溫暖與感動。
「媽,好消息!」寧思思一回到家,便跑上樓,拉著母親衝進臥室,反鎖房門,壓低聲音叫道。
寧夫人愣了一下,呆呆的問:「什麼好消息?」
「顏海若不是爸爸的孩子,真的不是哎!太好了。」寧思思轉眼便忘了和江北的不愉快,眼下她和江北是沒什麼希望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全力對付顏海若,她真是恨死她了。
「嗐,我以為是什麼事呢!」寧夫人滿不在乎:「我就說,你爸不是那樣的人,如果顏海若是他的女兒,葉輕晚不早就……」
寧夫人忽然臉色一變,輕輕摀住了嘴,眼神也躲閃起來,寧思思忙問:「葉輕晚?葉輕晚是誰?」
寧夫人忙顧左右而言他,寧思思卻不依不饒,忽然反應過來:「顏海若的母親好像姓葉,但是不是這個名字啊!媽,您說的是不是她?」
寧夫人笑著搖頭:「不是不是,你想多了。」
寧思思也並沒有再追問下去,她笑著說:「媽,我悄悄讓人做了dna鑒定,結果證明,顏海若確實不是我爸的私生女,真好啊!但是我還是饒不了她,我一定要她好看。不過我再怎麼對她,我都不會擔心爸爸向著她了,因為她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再怎麼對眼,也比不上親生女兒吧?」
寧夫人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頭,輕聲提醒:「當然是這樣,但是你也不要太招搖太明顯的對她,你爸有的時候講起道理來,是不會顧念親近還是疏遠的。」
「嗯,我知道的,媽,殺人不用刀子,對吧?」寧思思點點頭,可一想起江北,她的恨意仍舊還是掩藏不住,只是不能讓母親總是這樣嘮叨個沒完,所以敷衍著一些就是了。
「哎,對了,你是怎麼讓顏海若做的dna鑒定啊?」寧夫人忽然問。
「用了兩根頭髮,結果說毫無血緣關係。」寧思思冷哼一聲,眼底閃過得意:「她這種下賤的女人,也配做我爸爸的乾女兒?」
寧夫人又問:「你偷偷拔了顏海若的頭髮?」
「是啊!為這個我還差點和她打了一架呢!不過她不敢打我,就是推了我一把,把我給推倒了呢!」寧思思噘起了嘴,寧夫人心疼的要死。
「我看看摔傷了沒有。」
「哎呦媽,早好了,只是跌了一下,沒事的。」
「你爸就那麼輕易讓你拔了頭髮?他可是沒有白頭髮的,你找借口都不好找。」寧夫人用滿含寵溺的目光望向女兒,她的女兒最聰明了,一定有的是法子。島找系血。
「媽,不需要用我爸的頭髮啊!」寧思思得意的笑:「我才沒那麼笨呢!根本就不能驚動我爸一點點嘛!」
寧夫人愣了一下,還未開口,寧思思又得意的炫耀:「我才沒那麼傻,我用的是自己的頭髮,和跟顏海若動手時悄悄從她頭上扯下的頭髮。」
寧夫人呆若木雞,臉色蒼白,半晌沒有吭聲,寧思思一轉頭看到母親的臉色忽然就變了,忙問:「媽,您怎麼了?」
寧夫人驀然回神,一把抓住寧思思的手臂,因為太焦急,聲音都在顫抖:「思思,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告訴你爸爸,千萬千萬不要!」
思思詫異的問:「媽,您擔心這個做什麼?我當然不會告訴爸爸了,可即便是他知道了也沒什麼,誰讓他不經過我們同意就亂收乾女兒的?自己又不是沒有女兒,就是他不高興我也不怕,我比他更有道理啊!」
「不……思思……」寧夫人握的她的手都痛了,近乎哀求的提醒:「你爸爸最討厭別人自作主張了,如果他知道你擅自拿著你和顏海若的頭髮去做鑒定,他一定會發火的,他會認為是媽媽讓你這麼做的,你知道的,他本就對我就不好,如果再激怒了他,我們一定會……」
寧夫人的眼淚撲簌撲簌落了下來,寧思思忙抱住了母親,輕聲答應著:「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媽,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說的,我要的是結果,知道結果了,我就不用擔心了。」
寧夫人被她抱著,緊緊閉上雙眼,痛苦都藏在了她的胸口,寧思思不會知道,母親真正害怕的是什麼。
夏雲帆走到樓下,夏雲航的車已經等候多時了,看到雲帆走過來,雲航扔掉了手中的煙,倚靠在車前,抬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心底的糾結清晰體現,兄弟還是兄弟,可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彷彿有一道鴻溝,開始橫亙在兩人之間,說是因為女人,也不全是,也許復仇的路還是通往同樣的方向,可是路上,已經生出了枝枝蔓蔓,再也不會單純如初。
雲帆腳步堅定的走過去,繞過雲航去拉後座的車門,雲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不死心的提醒:「如果今天顏岳說出的內幕,證明了顏碩的無辜,我收回我所有的要求,並且祝福你和顏海若,但是如果他的話真的證明了顏碩的罪行,你必須離開顏海若!因為,我不保證我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她。」
雲帆緩緩轉頭看向他,眸光清明,毫不閃躲,甚至沒有半分猶疑的拒絕:「哥,不會的!」
雲航正要開口,他馬上接著說:「無論是什麼結果,我絕不會再離開她。你要用什麼手段,衝我來!我替她承受。」
雲航再度崩潰,牙齒咬了起來,眸子裡盛滿滔天怒火,他猛地鬆開手,狠狠一拳捶在了身邊的車上,怒吼:「我真想狠狠教訓你一頓,你這個不孝子!」
雲帆苦笑,搖搖頭:「哥,我還是那句話,父債不能由女來償,海若無辜,她不該承受。」
雲航氣的胸口不停起伏,但他畢竟能忍,指著雲帆低聲怒喝:「雲帆,我現在什麼都不說,但是我告訴你,我絕不是在開玩笑,我就等今天和顏岳會面的結果,一旦結果確定,誰都攔不住我!」
雲帆淡淡一笑,已經拉開車門上了車,夏雲航也坐進副駕駛,「彭」的一聲甩上了車門,車子如箭一般竄了出去。
海若走向站在台階上迎候她的江北和苗苗,笑著和苗苗擁抱了一下,江北也伸出了手臂,壞笑著等著,說:「不能重女輕男,平衡一點,相好的,也得跟小爺擁抱一下吧!」
海若一把將苗苗推了過去,重重撞進他懷裡,他猝不及防,本能的伸出手臂抱住了苗苗,有淡不可聞的馨香飄入鼻間,他愣了一下,似乎感覺有些熟悉,但旋即明瞭:他和苗苗太熟了,她天天陪著他,那淡香當然熟悉了。
不過,似乎還是有些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呢?
苗苗小心臟撲通一陣狂跳,忙一把推開了傻愣的江北,狠狠瞪了笑出聲的海若一眼:「你們倆打情罵俏,別扯上我啊!」
海若悄悄捅了她一下,笑著說:「苗曉卿,我看你倆挺合適的,乾脆你把那妖孽收了吧!別讓他再四處禍害良家老年婦女了。」
苗苗撲哧笑了起來,江北惱了,怒視顏海若:「顏海若你太小看小爺了,小爺有那麼重的口味嗎?小爺不喜歡良家婦女,專門喜歡你這種無良妖女。」
「你才妖女,你全家……」海若變了臉,剛要反擊,別墅的門忽然開了,顏海若沒說出口的話,生生的嚥回了肚子裡,嚇得臉色都微微變了。
是江夫人和江瑩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好在江瑩笑意盈盈,讓海若好受了一些。
「江北,你不去忙你的事,在這兒吵吵什麼?」江夫人一臉怒氣,冷冷呵斥。
「媽,我今天休息,不去廣告公司,我過幾天可能要去新緡一趟……」
「新緡新緡!就知道新緡!你是江家的獨子,你不該把心思多用在江家的事業上嗎?我不管,你趕緊的給我搗騰了你那幾個破公司,回江氏上班。你姐夫他終究……」江夫人氣急了,脫口而出了一半,終究顧忌身邊的江瑩和視為外人的顏海若,而閉了嘴,轉身哼了一聲。
海若走也不是,進也不是,正窘迫的冒汗,江瑩笑著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輕聲說:「海若,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是學財務的對吧?我正好有事要請教你呢!來,快跟我進來。」
她的溫柔與熱情緩解了海若的尷尬,她狠狠瞪了江北一眼,吐吐舌頭跟著江瑩走了進去,如果不是寧向天走時囑咐她代表他去江家看望一下,順便為了雲帆和雲航和江家多接觸一下,緩解一下關係,她才不會來受人白眼呢!
江瑩拉著她上了樓,便將她轉交回江北和苗苗,笑了笑轉身下樓了。海若笑著目送她離去,江北在她背後幽幽歎息:「瞧瞧我姐,多溫柔,多善解人意,顏海若苗曉卿,你們倆可得好好學學,趕明小爺我左擁右抱的時候,你們倆也好和平相處,不能爭風吃醋……哦,我的肚子……」
海若和苗苗雙雙收回擊向他腹部的手,握了握手,淚流滿面:「哪裡有調戲哪裡就有反抗,同志,我可找到你了!」
寧向天看著手中的文件,一直在低頭沉默,沉默良久,習慣性的伸手去摸煙,摸了半天沒摸到,耳邊傳來助理幽幽的提醒:「老闆,顏海若來了……」
寧向天的手「嗖」的一下收了回來,馬上挺直了腰,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抬起頭,始覺上當。
助理噗的笑了出來,寧向天懊惱的抄起腿上的文件砸了過去:「好小子,我你都敢坑,我……我現在就炒你魷魚你信不信?」
助理晃了晃手中的手機,打開相冊給他看,全是他回來後煙癮犯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偷偷抽煙過癮的照片。寧向天汗,緊張起來,用殺人一樣的目光瞪向他,助理跟隨他多年,早就明白他雖然狠,但還是講道理的,遂笑著說:「瞧瞧吧!這是我的保命符。顏小姐說了,要我幫她盯著您,敢抽煙就給她打電話,抓到證據有獎勵。老闆,您說,您是炒我魷魚呢?還是鼓勵我將照片給顏小姐看看呢?嗯?」
寧向天眼角抽抽,指著他罵:「好好!我看錯人了,這才幾天,你小子翅膀就硬了,胳膊肘子也往外拐了?你怎麼不聽思思的話呢?」
助理笑了笑,沒說話,眼神意味深長,寧向天焉能看不懂?是啊,親閨女關心他的身體過嗎?罷了,親閨女不爭氣,怪不得別人。
「好了,說正事!」寧向天知道助理也是開玩笑,沒有真的追究下去,又撿起落在腳下的文件,指著顏海若和葉輕晚的家庭信息,低聲問:「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助理看了一眼,便點點頭:「有點想法,但是一直不敢說。」
寧向天一腳踹了過去:「臭小子,我什麼時候那麼霸道不讓你開口說真話了?」
助理憨厚的笑笑,輕聲解釋:「主要是我懷疑的事情太大,不好開口,怕想多了弄錯了不好。」
寧向天眼神一閃,冷聲提醒:「說!」
助理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日期!」
寧向天更加震動,忙提醒:「繼續說,說錯了也恕你無罪。」
助理指著上面的信息壓低聲音說:「我以前也沒有注意過,是後來翻看的時候無意中想到的。老闆您看,女人說是十月懷胎,最短也得九個半月才能生下孩子吧?葉輕晚當年結婚的日子到生孩子,只有八個多月。也就是說,她在結婚之前大概就已經懷孕了,但是也不排除孩子早產的可能性,您看,孩子出生時只有勉強五斤,而且幼時體弱多病,從表面上看,說是早產,也說得過去。還有一種可能,是早年的戶口都是手工記錄,上戶口的時間也有差異,不能保證信息一定準確,除了顏海若的生日是已經確定的,其他還需再仔細調查。」
寧向天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沉默的想了片刻,語調微微顫抖的提醒:「說你想說的。」
助理沉默了一下,輕聲說:「我覺得……顏小姐的性格,真的挺像您的。她看起來很柔弱,其實很堅強;看起來有些冷硬,但是骨子裡又很善良;有的時候有些蠻橫,其實很講道理。還有……老闆,您有沒有想過,您和她為什麼這麼投緣?另外,我覺得……我覺得,她的眼睛非常像您,我第一眼看到她是時候感覺她有點熟悉,一時沒想到,後來有了懷疑仔細想了想,確實眼睛像您,只是因為眉毛不像,便很容易被忽略過去了……」
寧向天的情緒已經明顯激動了起來,手都有些顫抖了,他哆嗦著去摸煙盒,又沒摸到,正要忍耐,助理已經遞過一支煙。向天接過來,放在唇邊,竟放了幾次都險些掉了下來,好不容易放在口中,助理也打著火機遞了過來,他往後一躲,戒備的看著他,眼角一抽:「關手機!」
助理噗的笑了起來,忙點點頭:「老闆,非常時刻,我不舉報您,抽吧!」
寧向天這才點著了煙,可剛剛抽了一口,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煙,狠狠掐滅在煙灰缸裡,似乎發了狠,沉聲說:「去查!用最先進最嚴謹的技術,去化驗dna,要最快出結果,花多少錢都不要在乎。還有,一定要保密。」
「是!」助理沉聲應了,旋即聽到寧向天似乎在咬牙:「如果能證明她是我的骨肉,這煙,我就是剁了手,也一定要戒了!」
顏海若不知道,翌日,她剛剛出門,便有人來到了她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搜羅了她梳子上纏繞的頭髮,又不動聲色的離去。
雲帆坐在茶桌前,桌上的水早已經涼透了,他也沒有動,因為他的心,比這冰冷的茶水還要冷。
隔壁坐著夏雲航和顏岳,除了他們,再無別人。而夏雲帆的耳機裡傳出來的,便是他們的談話。整個過程,所有的內容,他聽得一清二楚,這不是夏雲航的設計,他還主宰不了狼一般的顏岳,而且,桌上的小型監視器裡,清晰地畫面,說明了一切。
雲帆臉色蒼白,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放在腿上,微微顫抖,那是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動,他渾身都覺得冷,冷的一刻都支撐不住了。
因為,有些不願意相信的噩夢,終究變成了現實。
顏碩的公司被人設計,陷入絕境,一度債台高築,破產還是小事,關鍵是欠了巨額高利貸,對方下了追殺令,他和他的家人,都在通緝的範圍。這個時候,有人如神祇一般出現,給他指出了明路,代價是……出賣自己的朋友!他拒絕,然後東躲**,妻女被人跟蹤,他走到哪裡,都有人把照片寄到哪裡,於是……短暫的掙扎之後,他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
被設計的他,變成了設計朋友的人,於是,角色互換,對方上了當,賠上了全部身家,而設計他的,不只是他顏碩,還有其他幾路的人馬,於是,那人破產時欠下的巨債,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顏碩後悔過、掙扎過,甚至想要在自己翻身後馬上給予對方一些幫助,卻晚了,那人……從十七樓一躍而下,至死不能瞑目。
那人,便是夏雲帆和夏雲航的父親。
於顏碩,這也變成了一個永不能言說的秘密,一直到他出車禍離世,他都沒有向人提起過,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當時他最信賴的助理章玫!而章玫,恰恰就是在他和設計夏父的人之間充當聯繫人的角色。
雲帆的血液都冷了,心像是墜落到了深淵,摔的粉碎。大哥說的沒錯,顏碩做了,錯了,真的錯了,他是害死父親的兇手之一!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即便是顏碩死了,但是他犯下的罪,不會隨著他一起埋葬進墳墓裡。
雲帆的眼眶紅了,呆呆看著監視器。監視器的畫面裡,顏岳在給冷沉著臉的夏雲航看什麼,大抵是視頻。雲航緊緊盯著電腦的屏幕,手在不停顫抖,不,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雲帆清晰的聽到了那幾句讓他冰冷的血液瞬間沸騰的對話。
夏雲航冷聲問:「設計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到底是誰?」
顏岳頓了一下,指著畫面,沉聲回答:「她說,是e市,伍家!」
畫面裡的夏雲航僵住了,握住茶杯的手劇烈顫抖,片刻,杯子「彭」的一聲被捏碎了,雲航捂著胸口癱靠在椅中,另一隻已經被碎片刺破的手,不停的有血滴落下來。雲帆猛地坐直了身體,緊緊咬著唇要往外衝,被雲航的手下緊緊抱住了,雲帆正要怒吼,有人緊緊摀住了他的嘴,不讓他發出一點點聲音來。
眼淚湧上眼眶,這一刻,雲帆開始理解了大哥,他終於明白,比他知道真相更多更早的大哥,這些年心裡究竟有多痛。
伍家!e市伍家,就是江夫人的娘家,大嫂的外婆家!也許……也許和江家,也脫不了干係。不,不是也許,是一定!
雲帆的眼淚終於滾落下來,心痛的碎成了片。
命運弄人,一剎那間,親人變成了仇人!該怎麼辦?大哥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海若,我該怎麼辦?你若知道真相,又會怎麼辦?海若……
監視器裡的畫面還在繼續,雲帆的耳機忽然沒有了聲音,他驀然恢復了冷靜,胸口不停起伏著,掙脫攔住他的人,踉蹌著回到桌前,跌坐回椅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監視器的畫面。
他很奇怪,為什麼畫面還在繼續,而耳機中卻沒有了一點聲音?因為方纔的爭執,他便沒有看到,夏雲航還流血的手,緩緩伸進了口袋,艱難的摸索著,顏岳以為他是在找紙巾,其實他是關閉了藏在口袋中的竊聽器,然後掏出了手帕,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的為自己包紮上了傷口。
他看起來太平靜,平靜的可怕,讓一向如狼一般陰狠的顏岳都生出了幾分怯意。他不怕和凶狠的人打交道,但是那種輕易便能控制自己情緒,至少是表面情緒的人,是最讓人看不透的,也是他顏岳最忌憚的。比如現在的夏雲航,他低垂著眼眸,臉色忽然由震驚和悲痛變成了雲淡風輕,顏岳心底一凜,馬上就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很精明,也很危險的人物,他絕不會和自己的親弟弟夏雲帆一樣是可以正面交手的對手。
隔壁的雲帆心急如焚,因為他什麼都聽不到了,他並不知道那是雲航刻意關閉了竊聽器,還以為是監控設備太簡陋而出了差錯。不過,好在監視畫面還在繼續,若是雲航有危險,他們馬上就能看到。
「說你的條件。」雲航沉默良久,指腹輕輕撫過包紮在手上的手帕,低聲提醒。
潔白的帕子被血染出了朵朵梅花,紅的刺目,何止是刺目?刺的人心都是疼的。那是江瑩每天為他準備衣服時必然放在口袋裡的。他本沒有使用手帕的習慣,可是經常在外面吃飯應酬,江瑩說外面的紙巾和餐巾看著乾淨,其實並不衛生,各種細菌和洗滌劑、消毒劑、漂白劑的殘留多的驚人,所以她每天都會為他換一方乾淨的手帕,而換掉的手帕,也都是她親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他們臥室的陽台上,總是有潔白的手帕在陽光下隨微風輕輕搖擺。他曾經也看著那些手帕發過呆,甚至動搖過某些信念,而今天,帕子開了血色的花兒,再努力的清洗,也回不到最初的潔白了。
受傷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因為用力,血漬處的顏色又加深了。
「我一直都猜測,你們兄弟從未放棄過對當年的事情的追查,果然!畢竟是血海深仇,換了是誰,都無法忍受。您想必也知道了,您的弟弟夏雲帆從我這裡拿走了一些東西,送給了他喜歡的女人。拿走的,我就不要回來了,畢竟那個女人,也是我的堂妹。」顏岳輕笑,眸光在提起海若時,有過短暫的柔軟。
「那你想要什麼?」夏雲航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語氣不急不緩。
「我要他放棄對我緊追不放,我要他保證,不再繼續覬覦我其他的資產,同時……」顏岳笑了,倚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腿上輕輕彈動,幽幽的說:「同時,我希望他能放棄那個女人。」
他是不會告訴夏家的兄弟,她不是顏碩的親生女兒的,他知道,顏海若也不會,否則她也不會破天荒的給他打電話,要他保守這個秘密了,她大抵是為了她的母親考慮。如果夏家兄弟知道真相,夏雲航也許就不會阻止夏雲帆和她的來往了。
夏雲航冷笑,低聲歎息:「你還真是變態!她可是你的堂妹。何況她有什麼好?你為她不擇手段,雲帆為她不顧一切。雖然我不能給你這樣的承諾,因為那畢竟不是我掌控的人,但是你認為,我還會容忍我的親弟弟,喜歡仇人的女兒嗎?能不能得到那個女人,是你自己的能力問題,而不是我能給予你的承諾,但是!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我弟弟和她的繼續糾纏。」
「很好!」顏岳又笑了,點點頭:「其實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我在走近顏海若的時候,你弟弟不要再出現並且擋在她面前,就ok了。」